艾莉莎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作为一个新生，最重要的就是让精神快速地增强，换句话说多睡觉。
但人也不能一整天都睡觉，先不说清醒之后很难入睡，导致精神增强的效率降低。
光睡觉也会导致肌肉松弛，影响之后的肉体增强的效果。
所以艾莉莎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跑步，跳绳，让自己筋疲力尽之后再入睡。
间或还有像今天这样，和其他高年级的学生一起练习攀岩的活动。
这里的攀岩指的是沿着神怒之坑的坑壁向上爬。
原本的神怒之坑坑壁十分光滑，但经过千岩神使的改造之后就有了便于攀爬的支点，再加上静水神使在下方弄了个大水池，就算掉下去也没事。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艾莉莎现在浑身湿透了，整个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跟在后面的威尔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紧赶了两步追到艾莉莎旁边，递上了一条毛巾。
“给，我没用过。”
艾莉莎转过头看了一眼，道了声谢，就接过了毛巾擦了擦脸和身子。
威尔倒是很绅士地转过头去不看，但是忍不住问道：“你在地面上是哪个部落的？我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过你？”
艾莉莎拧了拧毛巾里的水，答道：“我是奴隶。”
“啊？”威尔震惊地差点回过头去，但赶忙控制住了，“但是奴隶怎么可能进得了这间学校？……哦，我懂了，你是私生女对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艾莉莎也没解释，收起毛巾向前走去：“我洗过后还给你。”
威尔听到脚步声也跟上了，摆摆手：“不用了，一条毛巾而已，你拿着吧。”
艾莉莎点了点头，再次表示了谢意。
然后两人就这么走了好久，把威尔憋出了内伤，终于还是他先开口道：“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到底为什么要讲那些？”
“哪些？”
“就是地底人其实是罪犯的后代什么的，你这样是想让大家反抗神使吗？”
“没有，起码现在没有。”
你这就差把反贼两个字刻在脸上了，威尔有些无奈。
“可你这样是没用的，我之前也和你一样，以为自己能发挥什么作用，做了很多的调查，但到最后我发现，都是白费功夫。”
“为什么？”
“你想一想，地底人几乎全族都有异能，强大的那些搬山填海都不费力，我们怎么反抗？”
“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
“来到了这里？”威尔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想说等自己觉醒了异能之后把神使们全杀了吧？你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吗？”
说到这里威尔稍稍凑近了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更何况学校里那些很有天分的人全都消失了，你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
威尔眨了眨眼，像是没反应过来。
“我……我们当然是为了觉醒异能……”
说到这里威尔的声音小了下去，良久才苦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吗？就算是没有希望，也总要试一试。”
他问艾莉莎的所有问题都可以归结为“反抗神使会死，你为什么要反抗？”
而艾莉莎问他的问题是“来地底也会死，你为什么要来？”
如果父亲没有变成那种样子，威尔也不会想来地底，但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推翻神使的统治，来地底就成了没有办法的办法。
艾莉莎的反抗不也是这样么，要是想不受压迫，就只能反抗。
威尔感觉自己输了一阵，但又紧接着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讲那些。”
“如你所说，地底人的祖先们都是罪犯，但他们被人从神怒之坑上扔下，却还是好好地活着不是吗？”
“就算是罪犯，那也是被神选中的罪犯，他们对我们的统治理所应当……”
威尔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味，怎么自己反而帮着神使说话了，果然来地底这么久让自己的心智都被腐蚀了吗？
但艾莉莎只是说道：“我是从神怒之坑上跳下来的。”
“什么？”
“神怒之坑中有风层庇护，无论是谁跳下来都不会死。”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的祖先能够在审判罪人的时候直接砍下他们的头，就不会发生现在的这些事情。”
“其实古人们起了神怒之坑这么一个名字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神明的怒火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如果我们对神怒之坑多一些敬畏，而不是像丢垃圾一样把罪人们往里扔，就不会出现什么地底文明，说到底，是我们自己错过了被神明注视的机会。”
威尔感觉脑袋有些发昏。
他现在有一种释然的情绪，是啊，是我们不知好歹，错过了神明的恩赐，到头来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连失两地的威尔决定最后一搏：“好吧，但你大可以直接讲述一下地面人们的悲惨遭遇，拿几百年前的罪来责怪现在的神使有意义吗？”
“而且据我所知，第一代地底文明的族长咔咔是因为偷窃粮食被扔下来的，而他偷盗也是为了养活无家可归的孩子们，这样的人怎么都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没有用行动去忏悔的罪行就不该被原谅。”艾莉莎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什么？可我都说了咔咔族长他……”
“一个靠偷窃粮食养活孤儿的人算是好人？”
“明明自己没有对应的能力却偏要逞能，这倒没什么，但去偷窃别人的粮食来满足自己的善心，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有没有想过，别人也是靠辛辛苦苦的劳动才获得的粮食，别人也有儿女要养活！”
“而且这已经算是比较轻的罪行了，其他的地底祖先尽是坑蒙拐骗，奸淫掳掠的大恶人，他们害死过多少人？”
“祖先犯过的罪，难道到了子孙这里就一笔勾销了吗？那些无辜的，死去的人怎么办？”
“本来身为罪人子孙不去用行为忏悔就有罪了，现在那些所谓的神使们还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无道，肆意妄为，更是罪加一等！”
威尔看着宛如神明降临般散发出强大气势的艾莉莎，暂时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