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支离

比起昨夜更应该称之为埋伏和试探的战斗,今晚显然更为重要和危险。像之前计划的那样,愿意留下来的人分为几队,都随身带上了火野丽准备的符咒,绕着村庄相对僻静的地方打转——说是“巡夜”,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东西。

和其他人不同,自告奋勇的平八只是个普通货郎。这样的他甚至谈不上身强体壮。同样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平八从一开始自告奋勇想要加入时,他所提出的就是让自己这个帮不上忙的人充当诱饵——实际上,火野丽他们也判断,如果那头妖怪会上当、会主动跳进这个一目了然的陷阱——按照犬夜叉的看法,几乎没有妖怪能忍受这个挑衅——那么,这里最危险的就是只是普通人的平八:

他显然是看起来最容易“捕食”的对象。

因此,在征求了货郎的意见之后(“丽大人,可别小瞧我哟!江户子心直口快,可不是会怕什么鬼鬼祟祟的怪物的孱头!”),火野丽安排了他独自一人、而不是像武士们那样两人一组行动。

就像坚持要尽自己的一份力,而不是只让丽、犬夜叉、弥生他们这些和村子本来毫无关系的人去和怪物对决时那样,货郎表现出了莫大的勇气。

“在江户的麒麟桥哟~天没亮就起得早~”

为了壮胆,货郎颤悠悠的歌声在夜空里响起来了。

“为了要进江户城,起了个大早,人们排成行……”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脚下还是没有停,一步又一步地按照之前说好的路往前走着。当察觉自己的膝盖也有着轻微的颤抖,货郎攥紧拳头,咬紧了牙。

怕什么!不要当脓包!他咬牙给自己打着气:犬夜叉大人就在后面跟着呢?再说,江户子才没有那么丢人!

是的,他知道,正因为他是最可能被袭击的一个,所以跟着他这个“单独一组”的饵后面的虽然是寄宿了犬神的加护、反应速度最快的犬夜叉,但为了尽可能让妖怪露出马脚,那位护卫大人尽管已经是暗中跟随,也只能把两人之间的距离落得很远。

要是犬夜叉大人没能来得及拦住妖怪的袭击,那他这条小命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这样想着,平八发现自己居然渐渐平静了下来,恐惧正离他远去——对哦,左右不会影响到那位大人抓住妖怪,反正最多是自己完蛋而已嘛!

“出了高轮收起那灯笼哟,远看天色已破晓,赶集人哟,快点走~早点到,卖花鼓哟~”

心情一放松下来,连嘴里的小调都轻快了几分。平八就这么手提灯笼,哼着曲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深夜的村庄里。

“哎,那边的……是……嗐,你是平八嘛?”

前面有个人小声招呼他。听那位语调的几个转折变化,看样子一开始是被半夜哼着小调在村里“闲逛”的他给吓到了,直到认出是熟人这才放下心来:

“嘿,你在搞什么?这么夜了,赶紧回家里躲躲啊,不,要不干脆来我家了,谁知道路上会不会……”

这么说着,那个人反倒先把自己吓到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离的有些远,又是夜里,所以对方虽然也拿着灯笼,平八一时没认出是谁——反正身形很熟,肯定是哪个乡亲没错。再说,这个人可不是从黑暗里冒出来的,平八看的清清楚楚,他是从前面不远处那幢房子里推门出来的。

“我在——额,反正,是有正事啦!”平八想起还是不要把弥生小姐他们的安排说出来,刚开了个头又赶紧改口:

“我说,白天武士大人们挨家挨户的拿了那个怪傀儡给大家看,你也瞧见了吧?那不管是啥,反正根本就不是黄幡神大人啦!”

“唉,像我们这样的小民又有什么见识呢?反正武士老爷们总是有道理的,”

对方叹着气干脆朝平八迎了上来,一边稍微举高灯笼,往平八这边照了照,好像要把他看仔细、确定这个深夜游荡的真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货郎。这么一来,虽然走得近了些,平八反而更分不清他是哪一个了,只是看到他脸上带着爽快和善的笑:

“倒是你,真的给武士老爷们跑上腿了?你倒交上了好运了。这次来的那几个武士老爷瞧着可一点也不凶,看着好像蛮讲道理的样子。”

“诶诶、这个”

白天挨家敲开了乡亲们的家门、还拿出了“证据”之后,也是有那么几个人恢复了一些精气神、还想要拿出最好的食物款待武士们、也不再畏惧走出房屋了的。这显然是他们中的一个,平八想,既然已经能平常的聊聊了,劝他加入巫女大人这边、一同帮忙、同时也是拯救自己的村子,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嘛。

这样想着于是就也这样说了。对方“哈哈”笑了起来。“诶,平八,还得数你见识多嘛!”他亲热地取笑着货郎,“不过怎么说,唔,都是美人,比起温柔的巫女自己其实更喜欢大方干练的大小姐啦”

随口聊着,两人已经走到了相互能借着灯笼的光看清楚对面人脸的距离。平八多少也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哪怕觉得那人大概是村里的哪个乡亲,但在看清楚对方的面目前自己多少还是怕的。这回,一颗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这周正的眉眼,方方的脸膛,明明就是时不时一起跑到江户去做小生意的伙伴嘛,那不是……——

是——是——

“——你是秀忠啊啊啊啊!!!”

货郎惶恐的惊叫撕破了黑夜里的宁静。

********

“欸,我说勘介”

一起巡逻的伙伴,也是和自己一起从江户开始追随弥生小姐的木下吉还在絮絮叨叨。

木下吉那家伙,话题到底是怎么转到这边来的?勘介已经忘了两人一路到底提了些什么,被木下吉聒噪搞得一阵心烦意乱。

“你说,咱们这样,到底有没有用处啊?”

那家伙还在像夏末抓紧时间最后狂欢一把的蝉一样念叨着:

“虽说对方说是神社的巫女,可是到底靠不靠得住也没人知道不是吗?要我说啊,按她的法子下去怕不是要把妖怪给激怒了吧,这样真的好吗?

“说是昨天斩了一个怪物,可是利佐不还是照样遭重了呢?我总觉得怕不是就为了昨天的事儿,妖怪在报复了

“要不是小姐听了那两个装神弄鬼的神官挑唆,利佐怕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呢——”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