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越来越有意思了4

“你怀疑,影录有假?”盛元澈问。

而对于她方才的那番颠覆这十二年来,所有人对那场血案的认知的推论,他却没有半点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孟婳隐也并不意外。

这封影录在他手中怕是早就被过无数次了,既然她看一眼便能察觉出来的问题,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不过是想听听她的说法而已。

顺手拿起枕边的影录,孟婳隐用指尖轻轻的抚过上面的章纹,口吻透着疑虑和不解的说:

“影录想要作假很难,毕竟即使是影录,也要经过层层审核,以免有人在里头动手脚。

想必王爷应该已经察觉,关于凶徒究竟是如何进出案发现场的,结案文辞太过于草率。

正如卑职所说,那些凶徒是绝对不可能飞进去,也绝对不能真的凭空消失,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通过屋顶进出案发现场。那么,屋顶一定会像庭院里被踩乱的雪地一样,看到明显的痕迹。

可是这影录中,案发现场的墙头门窗都被反复的检查了好几遍,却只字不提有关于屋顶的一切,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删去了这个疑点。

然而宁常郡王惨死,圣上悲痛万分,决意亲自督办此案,每一份口供和报告都必须要经过圣上亲手查验,以防疏漏和错判。即使雀影血案疑点重重,难以侦破,但这么明显的疏漏,圣上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呢?

如果真是这样,看来王爷手中的这份影录,怕是被人做了手脚了。”

说完,她侧身看向隔在房间中央的木板,问:

“王爷这份影录,是如何得到手的?”

盛元澈并没有立刻应声,而是过了一会儿,才说:“捡的。”

孟婳隐一怔,继而一声轻嗤:“这哪里有捡的,王爷真会开玩笑。”

盛元澈却说:“真是捡的。”

孟婳隐来劲了:“那王爷说说看,是打哪儿捡来的?”

盛元澈略略一个侧目,看向身侧的木板,眸光微微一个闪躲,继而不动声色的说:

“本王如何捡来的这份影录,你不必知道,但本王可以告诉你,你说的都没错。这影录上所记的,是真的,你怀疑的疏漏,也的确是被人动过手脚。只是现在没有证据翻案,拿不到完整结案册,因此只能从这份被截取过的影录入手,尽快找到一个突破口。”

听到这话,孟婳隐虽然还是觉得这个所谓捡来的影录实在是有些荒唐,但也算是能放下一些心来。

“既然这样,卑职以为,不如就先从雀影司的屋顶入手。或许,有一些东西,即使经过十二年的风雪洗礼,依然会留存在那里等待有人去发现它,而它,便是王爷要找的突破口。”

盛元澈倏然一紧眼芒,眼渊深处的锋芒,一下子如同被推挤的海浪一样,汹涌凛然。

一墙之隔的书房里,那人儿不再说话,也没有了别的动静。

似乎暗夜,也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重新陷入了静寂里。

她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盛元澈略略一挑眉梢,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极轻极轻的笑意。

窗外,不知是从何处飞来的夜莺,停在枝头,影子映在了窗棂上,斜斜的落在床榻,榻上的男人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夜幕下,一辆马车徐徐驶出雀影司的大门。

上官楚岫懒洋洋的靠着车窗,没好气的望着身侧,那安坐如素的男人。

“你回宸王府,干嘛要拉上我?”

“既然她的魁花丢了,本王会出资再给她做一个,在此期间,她依然是本王的魁子。而且,她是本王翻案的关键,你少去招惹她。”

“这话,该是我嘱咐王爷才对。”

盛元澈略略一个侧目看过去:“本王先前跟你说过的,不会再说第二遍,随你怎么想。”

上官楚岫却看着他,不由得沉了沉气息:“王爷,请务必言行一致。”

盛元澈没有再搭理他,面无波澜的重新闭上眼睛,但垂在膝盖上的双手,却在不为人注意的暗处暗暗攥紧了几分。

宸王府。

问月提着灯笼,等在房门外:“王爷,宸妃娘娘把常罄郡主接入宫去了。”

盛元澈略略的点了点头,径直推开书房的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上官楚岫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宸妃娘娘把她惯坏了。”

问月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走到书架前,轻轻转动架上一尊白玉雕海棠花瓶的盛元澈。

随着他手下转动,书架居然打开了。

架子后面,赫然呈现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小门。

而穿过小门,便是孟婳隐刚到宸王府时,发现的那个古怪的四方小院。

问月先一步跑向那扇紧锁的门,拿出钥匙,打开。

屋子里黑漆漆的,就连窗户都是被封死了,没有半点光线能透进来,而且冷的厉害,总觉得有一股寒意在不停的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袭来。

问月打着灯笼先走了进去,微弱的光,并不能将整个房间照亮,但也足够让人看清房间里大概都有些什么。

然而却是什么都没有,四面徒壁。

问月依然走在最前头,一直走到了角落,将灯笼的手柄插在了墙上的一个凹洞里。

只见她俯身抓起一枚镶嵌在地面上的铁环,使劲儿一拉,竟然拉起一块板子来。

板子下,是一条深入地下的阶梯。

洞口处,莹绿的微光若隐若现。

映着盛元澈的脸色,矜冷中,又多了一层深深的愁绪和悲戚。

沿着阶梯向下,或许是这荧光映衬的,盛元澈的脸色脸色愈发凝重了。

一颗夜明珠嵌在墙壁的石龛上,那莹莹的柔光便是它散发出来的,照亮了这个狭小逼仄的房间,也照亮了房间正中央,停在石台之上的那具冰棺。

问月识趣的退到一旁候着,上官楚岫则是看着那具冰棺,幽幽的叹了口气。

看向立在冰棺前一动不动的盛元澈,他忍不住低声揶揄道:

“她或许从未记得你,而你,却是将她铭记了一辈子,真不知道该说你长情,还是该说你傻。”

盛元澈眉间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没有言声,而是缓缓抬起左手,卷起袖子,朝着冰棺的盖子上擦拭过去。

抹去盖子上的水珠和冰碎,棺盖之下,那一张干瘪且青灰的脸,赫然呈现。

虽然这张脸已经失去了鲜活和光泽,但那宛若是工笔描绘般隽秀的五官,依然美艳动人。

并且,这张脸竟与常罄郡主,和莫云沁极其的相似。

上官楚岫抱着肩膀,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我一直不明白,莫云沁与莫云晚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你当时是怎么分辨出那个人是莫云沁,而不是莫云晚的?”

“感觉。”

上官楚岫挑了挑眉梢,似乎对这个颇有些微妙的回答很是无言以对。

盛元澈面无波澜的将摁在冰棺上的手指,慢慢的圈拢起来,深深的呵了口气,如同是呢喃般的低语道:

“再等等,就快到了。”

上官楚岫略略一眯眼睛,紧跟着一勾嘴角的冷意:

“是快了。孟婳隐这个小丫头远比你我想象中的好用,盛淳安和莫家的气运,到头了。”

说着,他略略一眯眼睛,继而耐人寻味的盯着盛元澈看似淡冽的侧脸:

“不过,说来也是有趣,我总觉得这小丫头跟莫云晚有些说不清的相似,她又声称自己与盛淳安和莫云沁有不共戴天之仇,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吧。”

深深的凝望着那张脸,盛元澈嘴角微微一颤,好似在这一瞬间,连同他那双冰棱般的深眸也跟着一个颤动。

但都不待上官楚岫看清,随着呼吸一敛而逝,消失不见。

“她是她,晚儿是晚儿,没相似到哪里去。”

说完,他缓缓将摁在棺盖上的拳头放了下来,转身离开的同时,问道: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

问月点头:“备好了。”

“带上,回雀影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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