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旧时代(上)

清晨,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长夜将尽。

今天是休息日,学院内的几人骑上马动身,身为六大学院院长的埃罗·杰拉德也包含在其中。这次是他第几次像这样骑着马去迎接王国的使者呢?

可能已经数不清了。这是埃罗·杰拉德自就任院长之位的第9年,埃罗今年35岁,时间对他来说似乎只有睁眼闭眼之间。反正当他足够年老后,院长的位子就会交给下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埃罗心想。

埃罗·杰拉德骑在一匹叫“蓝玫瑰猎人”的母马上,穿过学院外的市井,马背上的黑色马鬃在风中飞扬。在马背上,埃罗听到赫拉特城内热闹的嘈杂声,以及妖精们嬉戏的笑声,然而他来到城内并不是为了休假。

来到约定接头的三角戟酒馆,他安顿好蓝玫瑰猎人,随后来到酒馆前台,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向吧台后的店员询问:

请问伊斯里亚先生的房间是哪一间。

店员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上了什么答案。

伊斯里亚先生的房间在212。

多谢多谢。

他走上楼梯找到212客房,然后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打开了个小缝,有个穿着盔甲的强壮士兵通过缝隙确认埃罗身份后,便让他进到房间内。

房间内有两把椅子,一张椅子空着,一张椅子则坐着一名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人。

陛下。

别做那些繁杂的礼节啦,埃罗先生。这次叫你到这里来,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吧?

埃罗说着便弯腰行礼,他连忙扶起正要行礼的埃罗,密友之间二人不需要繁杂的礼节。

是。今天是新政施行的日子。

不错。魔力的概念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理解,所以学院的设立就是为了传播这些知识。

他面前的国王来到座位上坐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埃罗杰拉德在此听命。

在!

从今天开始除首都学员外其余学院对大众全面开放,不论任何种族,不论任何性别。

我在此领命。

随着埃罗的这声回答,一个崭新的时代来临了,但他对于旧时代的悲伤记忆,却永远挥之不去。

旧时代,人们思想封闭,一致对外,奉行着“人类至上主义”,所以人类在这个时代常常发动对外战争。

最终人类占领了很大一片领地。

但再坚固的城墙总会从内部开始腐朽最终倒塌,而造成城墙倒塌的人就是埃罗杰拉德。

他打出生就和父亲卡罗·杰拉德在镇子上教堂的工作打上交道,父亲是神父,所以埃罗很快完成了修道院的学习,为的是继承父亲的衣钵。

他所在的教堂是标准的十字中型教堂。教堂附有钟塔,塔尖为高耸入云的笋状,教堂内部的斜柱加固形成一种特殊的结构支撑着较薄的墙面。

教堂的窗户是玻璃彩窗,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在地面上映出七彩的斑纹。

经常开放的正门上方也有彩窗装饰,其余的两扇小门除重要节日和事情外一律不开放。教堂外的草地便是墓地,里面有大小和形状各异的墓碑,再往外就是隔着铁篱笆墙的街道。

赫拉特曾有传言说教堂和墓地的地下有埋藏着教会秘密的墓室,但作为神父的埃罗父亲摇头否定了这种说法,并且直言要将传播谣言的人揪出来,然后传言就消失了。

说到教会,旧时代的教会作为人们的精神寄托,拥有人心的教会很快就走上了统治者的地位,并且自立为王。

但埃罗作为教会的在职人员,自然在人群中高人一等,所以普通人见到埃罗,自然而然会以尊称埃罗为“修士”,但埃罗却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够格了。

晋升为修士后,再往下一步便是成为赫拉特的神父,他认为自己要做到超过父亲才算够格。

今天他刚十六岁,他今天第一次走在街道上传播教会的理念。

这时他远远看到教会的马车队拉着的囚车。

啊,修士大人!

领头的士兵停下向埃罗打招呼,面对这种情况埃罗也习以为常地回应:

你们辛苦了。

哪里哪里。

士兵身后的车队也跟着停下。

他们要被送到哪......

埃罗好奇地往囚车里看,但接下来他看的情况却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囚车内运的不是活生生的奴隶,是血淋淋的尸体,这是运尸体的运尸车!

当然是送去填埋啦。修士大人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那士兵一脸平静地跟埃罗说。

嗯...嗯。

埃罗内心有些震惊,他断断续续地回答。

看着车队远去,埃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打算去城郊散心。

可他来到却看到了处刑现场,这带给了埃罗极大地震撼。

有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矮人已被领到小丘上,他在咯咯的发笑。

哈哈哈,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一定会......

最后,两名卫士便将矮人拖到一个断头台前,将他的脑袋硬按在断头台的刀刃下,矮人的四肢和脖子被锁死动弹不得。

以赫拉特人和教会之名,我神父杰拉德家族的卡罗。在此,宣判你死刑。

说毕,刀刃落下后,矮人身首异处。

爸爸,为什么!

埃罗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何况执行官还是自己的父亲,于是便轻声尖叫起来。

同样有人的行为和思想,为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这件事成了他心中的钉子。

之前从未见过教会黑暗一面的埃罗,现在对他所信服教会“人类至上”的思想产生了一丝动摇。

但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坐在他对面的卢克说。

这都靠你我的努力才实现今天的和平。话说我遇见你之前你都在干些什么呢?

埃罗喝了口杯中已经凉透的红茶。

那故事可就长了,等我再倒杯茶。

等卢克笑吟吟地将自己和埃罗的茶杯倒上茶后,他就开始说起自己遇到埃罗之前的事情。

自己曾经住的村子没有名字,很普通的一个贫穷的小村子。

正是因为贫穷,教会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建了个监狱。

每天夜里从那传出的凄惨叫声已经成了年幼卢克的摇篮曲,他已经习惯这种听着惨叫入睡的日子了。

喂,卢克,去捡点东西吧?

卢克的同伴叫他跟着一起捡东西。

当然这里的捡东西不是简单拾荒这么简单的事情,在这儿“捡东西”是指从监狱扔出的尸体上翻找值钱的物品。

走吧。

卢克拿上被污血染得发黑的绳筐,跟着同伴朝监狱旁边的墓地走去。

墓地并没有专人管理,监狱的人只负责填埋,他们为了节省时间基本都埋得很浅,所以卢克他们很快就能刨开埋尸体的坑。

但他们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没能找到什么之前的玩意,只“捡”到十几个铁手铐和锁链。

突然,卢克在土里挖到了一个似乎还有微弱呼吸的妖精。

见到她还活着,卢克连忙将她从土坑中刨了出来,然后藏进胸前的口袋中。

毕竟这个地方不容许其他种族存在。

喂!卢克,走了!

知道了!

远处的同伴呼唤他离开,就这样卢克带着挖到的妖精回到家中。

家中家徒四壁,他的父母连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卢克孤身一人住在这里。

所以说我最讨厌这种麻烦事了。

他看着桌上翅膀微微颤动虚弱的妖精,

说完,他就出门走向监狱,卢克打算从监狱里弄点食物。趁着夜色,他来到了监狱门口,趁着守卫松懈偷了一块盘中的肉干。

当卢克溜出监狱,正打算回到屋子里,他却发现自己家的门被打开了。

哟,你好。

穿着盔甲的士兵从他家里的椅子上站起。

你家刚刚进小偷,我帮你处理了。

怎么可能?

小偷的尸体就在那里哦。

他朝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落在地上的妖精背后被开了很大的伤口,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先走了,好好感谢我吧,保护小孩是我们的责任。

士兵朝屋外走去。

.......

待士兵走远后,卢克才缓缓关上屋门。

他捡起地上已经冰冷的妖精,开始痛哭起来,但他不敢哭得太大声,因为如果哭得太大声会引来其他人,他不能被其他人看到自己可怜其他种族的人。

他们是人——他们是有着人类行为和思想以及精神的人,他们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决定命运和生死的物品——

他的心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话。

第二天一早他便将妖精埋葬起来,并立下志向。

现在这种随意杀害他人,漠视生命的规则,存在根本就是错误。

卢克找到监狱的守卫,要求他们锻炼自己,但他们因为卢克是个小孩儿,并不愿意教他。

但他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到教会的军队中。

在军队中,他学会了斗气和高超的剑术。

鉴于他优秀的表现,教会特意提拔他到一个叫赫拉特的城镇做治安官。

此时的卢克在军队中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进入教会。

在去赫拉特的路上,一支满载着囚犯的车队从卢克的身边经过。

他看了眼车上的囚犯,不光有大人,还有老人小孩,不过他们如果反抗就会死,所以即使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这时,他看到了领队的士兵,卢克认出了他,是那晚杀死妖精的可恨士兵。

啧——

卢克咬牙,淡淡地血味在嘴里弥散开来。

所以不就是为了平等而战吗?

他这么说着,策马拦下了领队。

这袋子里的钱应该够买下这车里所有的囚犯,我需要奴隶。

卢克将鼓起的钱袋扔在那个士兵面前。那士兵捡起钱袋后稍微掂量了一下,还挺重!

请告诉我你的大名,这样教会就不会把错误算在我们头上。

卢克长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卢克·克莱伯恩,给我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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