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凝霜既不是考取功名也不是就任官职，只是接手家中产业，但毕竟是相府大事，整个临安城都传遍了，很多人前来贺喜。王侯府邸和官宦人家在这种场合一般不会亲自到场，都是打发管家或者外戚带着礼物来一趟，算是给个面子，只有晋王世子赵玥亲自带人到场，虽然这是高规格的礼遇，但席牧淳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怎么啥事儿这孙子都要掺合一下，简直是阴魂不散......
与王侯官宦人家不同，对于商贾之家来说，二小姐就任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秦相府实力雄厚，铺面众多，业务广泛，又背靠宰相秦城这棵参天大树，只要能与相府的产业搭上关系，日进斗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因此，相府门口聚集的大多是城中各买卖铺户的掌柜、幕后老板和一些来自外地的供货商，这些人各个搞得跟自家孩子结婚似的，穿红戴绿喜气洋洋，带的礼物得用车拉，不一会儿便把前院堆得满满当当。
席牧淳在门前迎客，马文生和达木塔在院子里负责清点登记礼品，两人经过几天的接触已经很是熟稔，一文一武搭档得相当愉快。难得的是，自诩草原上的雄鹰、一向眼高于顶的达木塔，居然很喜欢马文生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觉得他脑子好使，又很有文化，用席牧淳的话说，达木塔这属于缺什么补什么......
“小马哥...”达木塔对马文生的称呼很有港范儿：“你在相府这些年，经历这种场合多吗？”
“大的活动每年至少有两次...”马文生在砚台上舔了舔手中的毛笔，一边抄写礼品单一边说道：“每年相爷和夫人的生日，场面都会比较大。”
“每次都有这么多礼品？！”达木塔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礼品，摸了摸光溜溜的大脑袋，这么多东西一辈子都用不完啊......“
“这才哪到哪...”马文生头都不抬，轻笑一声说道：“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今天的礼单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每年相爷生日，我们账房二十二个记事可是倾巢出动......”
“啊？！”达木塔惊诧回头：“这么多礼品，相府放都放不下吧？！”
“那是自然...”马文生微笑说道：“相爷过一次生日，光是清运礼品就要组织二百多人，十几辆大车忙活两三天......”
“清运？”达木塔愣了一下：“这么多礼品看都不看一眼就拉走了？”
“真正值钱的礼品是不会摆在院子里的......”马文生抄完了一页纸，放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好东西都是客人直接送到相爷和夫人手上的，咱们面前的这些东西，相爷都会让管家秦福看看礼单，知道谁来过，将来还礼就好了。”
“那东西呢？运哪去了？”达木塔两眼放光地问道。
“你想干嘛？”马文生瞥了他一眼。
“去拿几件啊...”达木塔倒是实诚，直接把心里话兜了出来：“这么多好东西，相爷不要我要啊......”
“切...”马文生轻笑了一声：“你以为相爷会忘了我们这些下人？每年三节，除了多发工钱外，全府的下人都可以从礼单里挑选一件礼品，上到管家下到倒垃圾的小工每个人都有，算是我们的福利吧。”
“这么看来相爷还是挺大方的...”达木塔欣喜地点了点头。
“这还不算什么...”马文生接着说道：“每年除了下人挑选的礼品之外，剩下的都会由秦家开设的发家典当行去处理，单独把这些礼品卖掉，能换回近万两银子。而这笔钱是不进入秦家总账的，相爷每年都会在国内指定一个县，派人去拿着这笔钱去周济当地的穷苦百姓。”
“相爷还做善事？”达木塔吃惊地问道。
“嘘...”马文生一把捂住达木塔的大嘴，悄声说道：“慎言！什么叫相爷还做善事？！相爷何时做过恶事！”
“做过的恶事也不少...”达木塔嘀咕了一句，再次被马文生捂住了嘴巴。
“你们俩在这干嘛呢？”席牧淳满脸堆笑地站在桌前，看着二人问道。
马文生转头看到席牧淳，赶紧站起身行了个礼，达木塔倒没有这么紧张，只是站起身来奇怪的盯着席牧淳看了一会儿，说道：“你吃喜鹊蛋了？看见我们俩干嘛笑得这么开心？”
“你以为我想笑...”席牧淳一边用双手揉着脸颊一边抑郁地说道：“迎了一上午客人，脸笑僵了......”
达木塔翻了个白眼，对席牧淳说道：“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你老婆啥时候出来，总不能梳洗打扮到天黑吧...”
“马上就出来了...”席牧淳看了看院子中间搭的台子说道：“一会儿夫人、凝霜和几个大人物会坐在上面，我会坐在凝霜身后，文生在台下准备好罪状书，小达去门口守着，听我号令行事，你们懂得...”席牧淳给了两人一个暧昧的眼神。
看到席牧淳恶心的眼神，两人忍不住一起打了个寒战，达木塔忍不住骂道：“靠，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让我觉得你对我有不良企图。”
席牧淳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草原上的雄鹰，我想让你给我生个蛋......”说罢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走开了，只留下一脸蒙圈的马文生和七窍生烟的达木塔在风中凌乱......
不多时，院中的下人开始敲锣压场，原本纷乱的众人逐渐安静下来，秦夫人在凝霜的搀扶下走上台，身后跟着席牧淳，晋王世子赵玥和几个高官的外戚也受邀坐到了台上。账房总管秦满走上台，冲台下的观众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各位来宾，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捧场！多年来，秦老夫人操持家业，殚精竭虑、夙兴夜寐，秦家产业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皆是老夫人披荆斩棘、穷心竭力之作。如今，秦家有女初长成，二小姐天资聪颖、秀外慧中，宅心仁厚、德才兼备，实堪为母分忧、振兴家业之大任。受相爷夫人所托，小的秦满在此宣布，自即日起，二小姐凝霜正式成为秦家产业主事人！”
在热烈的掌声中，凝霜站起身走到台中央，左手倒背，右手平伸向下压了压，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今日的凝霜身穿一袭白色长袍，上绣水墨梅花，再由金丝点缀，高雅且贵气，发髻高挽，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一颦一笑皆展露出女王般的精干和霸气，到得台前还未开口，场中便隐隐有了些威压之势。
“感谢各位前来道贺...”凝霜说话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凝霜不才，接掌家族产业，今日要说的不多，一谢父母养育之恩、教化之德、信任之情，二谢在座的各位多年来支持秦家、支持我母亲，希望在凝霜接手后，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凝霜说到这停顿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席牧淳，又看了看台下的人，深吸一口气说道：“第三，凝霜要与在座的几位掌柜谈谈为人处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