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谢府小宴,元府大宴

谢皓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萧条的样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斜眼看了一眼屏风另一边的妻子,更加后悔当时为何娶了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妻子。

那些族老们看着今日的情况,想想去年的盛况,心里不知该说什么。

秦氏倒是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谁能保证皇族里人人都富贵一生吗?况且是他们这些臣子之家,谁还没有个拮据的时候?富了就吃好的,穷了就吃差的。

今年的烛火和宴席都是四房准备的,四爷脸色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看的颜色了。杨氏战战兢兢,只怕婆母怪罪。好在秦氏知道杨氏的家底,也没说什么。

可惜,二房的二小姐谢潜璃不乐意了,道:“四叔母,今年的宴席怎么只有些鱼虾蟹类,竟不见什么新鲜的蔬菜?”去年谢千羽可说了,越是这个时节,蔬菜越贵呢。

谢千羽看了谢潜璃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一直不爱出风头的谢轻云道:“我记得二姐姐去年还不爱这些。”

谢潜璃瞪了谢轻云一眼,怒道:“你算个什么?庶女罢了,也敢呛我的话?”

元氏自然知道去年那场宴席上的风波,此刻用帕子掩了掩嘴角,道:“二姐儿,如今你过了年也十四了,该有些规矩。否则,明年有了新母亲,可叫人笑话。”

谢潜璃一愣,什么新母亲?

元氏继续道:“你母亲丧故也半年了,再有半年,你父亲也该续弦。你身为二房的嫡长女,也该做好表率,帮衬新母,打理庶务。”

谢潜璃这才反应上来,自己父亲是要续弦的,不由得脸色一白。母亲去世这段时间,东府的上下都是她这个嫡长女打理,自然搜罗了不少好东西给自己做嫁妆。若是继母来了,岂不是会将这些东西都抢回去?“谁说我父亲要续弦?”她是真的有些急了。

元氏看了一眼不说话的秦氏,笑着问道:“不知我上次拿去松鹤园的的女孩儿名册,母亲可有中意的?”

秦氏一个眼刀递过来,那是什么名册,一个个不是商贾就是小官之家,没有一个靠谱的。“老大家的,二房的主母还是要在四家里斟酌挑选些来。”她十分不满意。

元氏知道她在不满意什么,于是笑着道:“也罢,我也问问看,四家里,可有合适的。”

秦氏嗯了一声,不说话了。四家之中,她一个都说不上话,只能依靠这个极其讨厌的儿媳妇。况且,她本是让其申时三刻再来,为何这么早就来了?

那边谢皓说了几句台面话,便开席了。

谢潜璃满脑子父亲续弦的事情,也没心思再闹。倒是谢亦彤一直用极其不善的目光看着谢千羽和元氏,眼神阴鸷。

谢千羽看了谢亦彤一眼,瞧她身后伺候的是珊瑚,布菜的反而是玛瑙,便嘴角勾了勾。看来如今是玛瑙要比珊瑚更加得宠了。

这顿饭都是鸡鸭鱼肉,肥腻得很,十分不好消化,于是众人不过吃了一会儿就腻了。也没有什么歌舞班子伴舞,便更加无趣,不过是刚刚过了亥时,便草草散了。

次日,元氏母子三人正要出发,谢征也一身华贵衣衫出来,要与三人一起去护国公府恭贺。

元氏看着谢征,冷笑一声,问:“不知伯爷准备了什么贺礼?”

谢征愣住,皱眉道:“你回娘家恭贺,竟然没有备着礼?这便是元家之女的礼仪?”

元氏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谢征,道:“我备下的,自然是女儿的礼,是从我嫁妆铺子里取来的。不知伯爷的意思,是要趁着我的礼去我娘家恭贺吗?”

谢征怒道:“你都是谢家人,带着的礼自然是谢家的礼!什么嫁妆不嫁妆?”这些日子,他已然被这“嫁妆”二字烦透了,好像谢家已经落魄到用媳妇嫁妆的地步一般。

元氏转身上马车,嘴里道:“不巧了,那礼单上写得明白,是女儿元青黛之贺礼。与谢府无关。”话说完,人已然上了马车,一声“走。”马车便“咕噜噜”走开了,根本没有等待谢征的意思。

谢征气得脸色猪肝,可这元家必须得去,否则,就真的结仇了。他用力一甩袖子,转身回去,叫随从包了他桌案上摆放的一对金麒麟,这才骑马出门。堪堪跑了两条街,才追上元氏母子的车马。

马车里,谢千羽看着谢征又气又没有办法的样子,眉眼含笑。今日,外祖父一定会当着宾客给这个女婿难看,到时候,满朝有一半的人就会疏远现在这个只有爵位而没有权利的谢家当家人。那么,回府之后,松鹤园听说了此事会怎么办?讨好凌霄园吗?她倒是很期待呢。

护国公府离谢家并不远,所以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昨日下了圣旨,恢复护国公府往日荣光。今日来道贺的人便已然络绎不绝,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满床笏的盛况。

谢明晟扶着谢征下马,谢千羽扶着元氏下马车。可这夫妻二人却丝毫没有眼神交汇。

谢征看着马车拥堵的护国公府大门,眼神阴暗。十几年前,他每次入这个门,都是小心翼翼,想着有一天,他发达了,便可以挺着腰杆进入。没想到,十一年后的今天,他已然是昌宜伯,却依旧需要放低姿态。因为,“护国公”三个字,不只代表比他高了两个爵位,更代表着异性封爵中除了王以外,最高的爵位,即便封“公”的,也是护国公最高。

元氏抬头,看着擦得明亮的“护国公府”四个字,强忍泪意,挺直脊背,举步朝着大门而去。

她如今正一品夫人的诰命,路上所遇之人,每个都向她行礼,恭敬地请安。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夫家给的荣光,可到底,是沾了护国公府的光。

元氏强忍的泪意,在看到大门处恭迎众位宾客的中年男子时,再也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

元家义子元子杰刚刚恭迎了礼部尚书进府,出来后,便看到整整十几年未见的义妹,立马双颊泛着红光,笑着迎出来,开心道:“青黛!这么早就回来了?父亲母亲正在内里等你呢!”他上下看着妹妹,眼睛一红,哽咽道:“瘦了。”

元氏用帕子擦着眼睛,从周嬷嬷处拿来礼单,递给元子杰,道:“我自己进去就成。”

元子杰“哎”了一声,招呼了个小厮,道:“请伯爷去前厅见国公爷。”说完,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谢征一眼,更没有去接他递上的礼单。一旁的小厮看了,只好上前接过礼单。

元氏不理会谢征满脸猪肝色,吩咐儿子随着谢征去前院之后,独自带着女儿去了后院。

路上,元氏走得很慢,眼睛不停得东看西看,仿佛要将这元府的一切与自己印象中的元府重叠起来。

谢千羽走在她身边,看着她唏嘘的样子,也微微叹了口气,元家看似复宠,可前路艰险,要一步步好好走才是。以皇帝多疑的性子,在不得已起复元家的这种情况下,元家只要稍不注意,就是重蹈覆辙,甚至可能会比十年前更加凄惨,前世元家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护国公府作为几百年的大族,世代居住京城,又世代荣华,所以宅院占地极广。前庭和后院加起来,占了整条十里街。十里街实实在在长有十里,足可见护国公府繁华。从正门看去,里面厅殿楼阁尽显峥嵘轩峻,后门挨着后院,树木山石洋溢葱蔚洇润之气,哪里像是一个落败了十一年的老宅子?

前院都为男主人平日办公或是见客所用,所以多修葺得大方平整。谢千羽随着元氏穿过前院中轴线,从一入门的十麒麟护宅影壁,至头进院子。这里从太湖里运来了众多石头,堆砌了一座十几丈高的假山,其中曲径通幽,攀藤遍布,又修葺了两个亭子在上面,摆着时下里开得最艳的花卉。元氏自假山口而入,一边走,一边对谢千羽道:“小时,我淘气,总会偷偷来这里玩耍的。”

周嬷嬷在身后跟着,笑道:“我常找不到,急得满头汗。”一众人跟着笑。

假山中有一小石桥,旁有流水,冬日里竟然也没有结冰,还有鱼儿在里活跃。元氏道:“这是活水,请了甄大家做的,如今二百多年了,竟未止过流水的。”甄家是前朝就很厉害的工匠,皇家专用,偶尔给勋贵做活计,但凡是甄家出的东西,可用百年不坏不腐。

假山中出来,迎面撞上了苏氏携带女儿云馨儿,不由又是一番感叹。几人便一起往后院而去。

二进院子里只种了几棵松柏,极广的院子里满是寒气,主殿尚荣殿修得十分阔绰,是这护国公府的正院了。元齐当年领兵十五万,正是在这里点将出征,只是现在,威风不再,兵权全无。

三进院落种了柳树和榆树,有一处主殿名为忠义殿,四下里都是厢房,是护国公府办公的地方。从前,一些幕僚和宾客便住在这里的跨院里,如今跨院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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