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埋线黑火药

“硫磺、木屑,地霜,”小姑娘的声音清冷冷的,和着夜风竟有两分毛骨悚然的凉薄,“黑火药。”

她眉宇微不可见的一蹙,话出,众人面面相觑神色一凛不知这是哪冒出来的姑娘,眼角轻瞥,不惊不惧,反而大咧咧一跳就坐上了小木箱子,裙摆顺着风微微晃动连绣花都透了漫山花香。

“哑巴了?”她口吻不见得好,活脱脱就跟个山大王似的,面对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好整以暇双手环胸,“我瞧着不像是开山,倒像是埋线,你们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来,在这玉璋山中私埋火药,安的什么居心。”

她分析的清清楚楚,问的是明明白白,或者说,根本懒得和这些人多费唇舌。

领头那虎背熊腰的大汉眼角微微一抽,原本的惊愕回了神,竟让个小姑娘骑到了头顶上:“哪来的野丫头!”他朝着身边几个弟兄挥手,一群人就跟窝蜜蜂似的狠狠扑向了,陆以蘅。

火光瞬如星辰闪烁。

鞋履扬起的黄土飞沙一下蒙蔽了几人的眼睛,还没等他们伸手想要擒拿那从木箱上跃下来的小姑娘,顿时胸口狠狠的挨了一拳,那拳头八分力道,两分透骨,迅猛凌锐,大约压根没想到会是个小丫头砸过来的力气,这激烈的冲撞下,呯——是自己后背倒地的声音。

大口的气还未来得及吞*咽,耳边生风,绣花裙摆曳过眼底化成了满天星河的波澜,除了哀号惨叫,再也没有其他。

那虎背熊腰的恶汉一见自己的弟兄三两下竟都给收拾了,手中的火把顿如同开合的大刀劈了下去,陆以蘅虽赤手空拳可早已察觉动静,俯身闪转的时机卡在男人劈砍的空档,哧溜一下,人已经落在了他的身后,抬脚朝那屁*股狠踹了过去。

那大汉扑了个空就摔成了狗吃屎,别看他壮实魁梧可还算得灵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朝那正在拍去尘土的陆以蘅飞棍而来,火把的光呼哧一下就燃到了木屑,星火飞溅,陆以蘅不慌不忙还游刃有余,顺势抢下了一旁的篝火的烧木,“呯”的,撞在了一起,那大汉怒喝声里夹杂着痛呼,原是户口叫陆以蘅点指打了个正着,手中的火把脱手而去,恰好星火烧到了臂弯,惊呼哀鸣、痛不欲生。

陆以蘅的手肘已经击到了他的腹部。

这下黄疸水都险些没吐出来。

“阿蘅,下手轻些。”啧啧的感慨从头顶落下,是该轻些,可别弄伤了手,否则他该心疼了。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这才发现,原来那树上还懒洋洋的倚着一个看好戏的男人,微风漾过他长袍衣摆,零零落落的好像是半寸花香,他一点儿也不焦灼,就那么笑着等着,待那小姑娘在底下收拾残局。

虎背熊腰的大汉刚一抬眼才触及男人那金丝雀羽的袍边,膝盖上已经狠狠吃了一级猛踹,痛得不得已跪了下去,手臂被那小姑娘一剪就跟个犯人似的押在了前头,再看自个儿的其他几个弟兄,呵,早就翻滚着不敢动弹的哼哼,这恶汉技不如人吃了亏,可嘴上半点儿不饶人。

“啐,原来是对儿上山偷*情的——”奸*夫淫*妇,他恶寒的笑着拧嘴角,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啪”,话还没说完,就叫一记耳光甩得脸都骗了过去。

“嘴放干净些。”陆以蘅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个匪贼流氓口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草莽大汉心知自己反抗不了,索性凉讪讪一笑,玩味极了。

“哎呀,”懒洋洋的喟叹传来,树上的男人翻身已轻悠悠落了下来,五彩雀羽曳过流光溢彩叫人眼底里都斑斓生花,月色伴着火光点灼,“这玉璋山本是皇家猎场,年初时工部下了扩建令,你们怎么瞧都不像是清吏司和估料所的人,这点儿小事只有六部商协下了意,你们,是哪位大人派来的?”凤明邪笑吟吟的,仿若无意无害,可哪句话都似在套那幕后之人——显然,鹿鸣围场的维护扩建并没有大张旗鼓,这几个人却偷偷摸摸的上山埋火药,若不是朝廷里有人走漏了声息允了意,难道还是他们自个儿寻上门的。

那壮汉咕咚吞*咽了嗓子里的唾沫,背后僵了僵,嘴巴张张合合却没露出半个字眼,散落的篝火灼得额头冷汗频出,他很清楚,眼前这对出口高管显贵的男女绝不是普通人。

凤明邪拢了衣袖,见人不说话,他慢条斯理的蹲了下来,直盯着那把头压的低低的男人:“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陆以蘅压着那人的手臂狠狠一拧,疼的那大汉都龇牙咧嘴的。

“小王爷,您说如何处置。”陆以蘅倒也一唱一和的,这些个贼人偷鸡摸狗私藏火药上山埋线,居心叵测人尽皆知,断不可能轻易绕过。

“不如就送去江维航府上,让朝里诸位大人都来瞧瞧。”谁识得,谁不识得,凤明邪耸了耸肩,云淡风轻。

那草莽大汉闻言却突得抬起了头,目光直挺挺落在凤明邪脸上,火光映照着两人的面庞,跪地之人的神色中充斥着不敢置信,好似“小王爷”这三个字突然触动到了他。

“小王爷……”他有些战战兢兢,“哪位、哪位王爷……”他的身体虽然瑟缩,可目光却一瞬不瞬。

陆以蘅眯起了眼,这恶人有些古怪。

凤明邪“哦”的挑眉,他眉目间好似有着朗月清风,你甚至觉不出凉薄讪弄,可笑里却多了三分冷感:“看来,这怂恿收买你们的人,还是一位盛京城的达官显贵,抑或是某位皇亲国戚。”

那大汉顿时脸色僵凝,下颌已经被凤明邪一把掐住,他没有给人半分退缩的权利:“说。”

他只是轻声喝道,没有任何的强迫可那眼底里的神色就好像千万针锥刺的浑身触痛,你的半寸犹豫迟疑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他看着你,却好像透过了皮囊看透了你的心思和心骨。

草莽大汉的牙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蝉,这种感觉就仿佛,五彩雀羽的男人已经琢磨投透了他们目的,他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个追究的借口。

“硬骨头。”凤明邪的唇角微微翘*起了弧度,可话语里藏着那眼角不曾流露的恶毒和戏谑,魁梧大汉的颈项上已经有了血痕,小王爷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刺透了皮肤,“这条死罪,你们收银子的时候的确就该料到了。”

那人嗓子里呜呜咽咽的发出细碎的呼喊,他想要挣扎可又不得挣扎,颓然的好似终于放弃了任何的反抗。

就连陆以蘅都轻轻倒抽口气,她不知道为何凤明邪突然动了杀机起了杀心,可还没等男人的指甲卡进脖颈子里,那大汉竟憋着气一下子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顿时口中血流如注。

喝!

饶是陆以蘅都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所震惊了,她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人畏罪自尽,臂弯已经被凤明邪一把狠狠的扯了过去,身体重重的摔在了男人怀里,两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力甩撞了出去,只听得背后猛然发出的轰鸣巨响——

呯——

火光伴随着炸裂的震撼,地动山摇。

竟是有个小贼偷偷摸摸点燃了火线将这营帐中残余的两箱黑火药引爆了。

碎裂的木片山石瞬间迸裂而出划过了陆以蘅和凤明邪的臂弯脸颊,你能感觉到从自己身体上攒所过的呼啸,石子劈头盖脑好像雨点一样砸在身边,半个山体都在摇摇欲坠,若不是他们闪躲的快,现在大概就和那些匪贼同归于尽四分五裂了。

“简直疯了!”陆以蘅惊恐的从凤明邪身*下爬出来,灰头土脸的,耳中爆炸的轰鸣现在还嗡嗡作响,臂上的衣衫早被碎石草木擦破,颈项上血痕布满,索性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这夜风凉飕飕的叫她因这场景不寒而栗——

她的确没有料到,这些人会突然选择玉石俱焚的炸毁所有证据。

“毁尸灭迹,无可厚非,”凤明邪爬起身掸去尘灰,绣丝沾染上了泥泞,点点星火都落在鞋畔,“比起他们想做的事,这些贼人的上封教的可真是,太妙了。”

落人口舌,抓了把柄,除了死,还有什么选择。

最好,拖一个,带两个——死无全尸、死无对证。

陆以蘅掩着口鼻闷着声咳嗽,烟尘和硫磺浓烈的气息叫她难以忍受,她转头看到凤明邪,突得跳上前去,踮脚伸手去抹男人颈项耳后,丝丝血痕都叫人触目惊心。

“您受伤了?!”相比那些死去的匪贼和目的,她更关心身边这个人的伤势。

凤明邪不以为意摆摆手,他耳后叫碎石割破,血痕顺着颈项流淌下来,若不是那姑娘先发现了,他压根没有知觉,不过看陆以蘅努力伸手想要关心伤口的样子还挺叫人心花怒放的。

“心疼了?”他挑眉一笑,换来陆以蘅恶狠狠在伤口上一抓。

呲——

凤明邪微微倒抽口气,得,不疼,还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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