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White

话音落下,时颜立刻觉出一股不对劲来。

这也太主动了。

“唔,不过好像你也没有洗漱用品什么的。”时颜手交叠在身后,有点儿尴尬地给自己找了条台阶,“还是下次……”

“附近有没有超市?”

时颜:“啊?”

晏礼点开手机,把亮的这面对着她。屏幕上,赫然是十分钟前徐潮之发来的消息:「阿晏,晚上我带个朋友回来啊」

时颜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这个“朋友”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她的思想有些保守,看见这么直白的陈述,总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晏礼先前住在徐潮之家,想来无论对于哪边,都是不太方便的。

所幸,以后谁都不用面临这么尴尬的处境了。

“有超市的,”时颜很快指了个方向,“出小区门然后左拐,大概几分钟就到。”

晏礼收回手机,“嗯”了声,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几分低沉缱|绻,“那你先上楼,我过去看看。”

要回家也不差这几分钟,何况也有段时间没去超市了,家里很多东西都要补充,时颜决定跟他一起过去。

这家超市规模不大,但胜在离小区近,东西也挺齐全,所以生意不错。

晏礼迈开长腿走进去,时颜跟在身后,想着要买的东西挺多,就顺手推了个车。

察觉到车轮声,晏礼脚步稍顿,回过头去,“我来?”

他转过来的时候,时颜两只手正扶着车把手,小半个身体都趴在上面,脚下轻轻蹬着车,整个人随着车子溜出一小段。

闻言她一个急刹车,像是被发现什么小秘密般飞快移开视线,抿了抿唇,“不用,你选东西就好了,推车又不重的。”

看她刚才悄悄蹬几步,跟着购物车滑过来的样子,还真跟个小朋友似的。

晏礼唇角扬起笑,也没坚持。

被撞个正着,时颜感觉有点丢人。

接下来她也不敢再玩滑冰了,而是乖乖地推着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晏礼后边。

一边走,一边在想。

其实当初,决定要借晏礼房子住的时候,时颜思考最多的问题是,两个不太熟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要怎么样相处,会不会四目相对一点都没话聊。

可这会儿,她忽然又觉得不需要太纠结。

因为不知不觉中,他们似乎已经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顺利地进行对话了。

应该,是一件好事。

像是一块小石头落了地。

时颜轻轻舒了口气,打开手机,开始对照清单认真挑选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人们投来的异样视线。

于是这晚,星河湾小区的某几位住户,一回家就唏嘘地跟家人提起了在楼下超市看到的场景——

容貌俊美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前边,一只手悠闲地插在裤袋里,时不时在货架上挑挑拣拣。他后边跟了个漂亮乖软的女孩儿,任劳任怨地推着购物车。

更过分的是,结账的时候,女孩子坚持付钱,这男人居然也就这么收回了结账的动作,站在一旁看着,唇边还勾着懒洋洋的笑。

真是……

没见过吃软饭吃得这么惬意的!

简直人神共愤!

时颜倒没有觉得,晏礼连逛超市的钱都付不起。

只是两个人的东西是放在一个购物车里的,她买得还更多,厨房用纸保鲜膜垃圾袋还有一些零食之类,零零散散也要二百多块钱。

索性一起给掉了。

本来还有点小小的担心,这个举动会不会伤到男人的自尊心——在办公室聊天的时候,时颜曾经听小敏抱怨过,说现在有些男人真是脆弱的很,女孩子乐意掏钱付个账还不高兴,觉得伤及他们的面子。

不过幸好,晏礼不是那种敏|感的人。

出了超市,他只是拎着购物袋,朝她轻晃了下,“这个记账,跟房租一起结。”

说到房租。

星河湾算是市中心公寓式的高档小区住宅之一,地段决定了寸土寸金的价格。

同事里有租在这个小区的,以前闲聊时提过,租金大概是三千五一个月,还要和其他租户共用卫生间。

三千五。

不知道晏礼还给得起吗。

毕竟徐潮之先前说,他穷到连车都卖了。

时颜在脑海中快速思索了下,有了决定,“你知道我出租这个房子,只是想多点儿安全感,所以租金的话,我觉得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何况我们还是校友……”

“要不就打个折。”

“二百块钱吧。”

“……”晏礼沉默了下,侧过头,眼神从头到脚把她看了遍,忽然问,“你高中数学谁教的?”

时颜不明所以,迟疑了一秒,“赵立双。”

“哦,”晏礼应了声,缓缓说,“我以为是体育老师呢——有你这么打折的吗?说出去徐潮之得笑我占你便宜。”

时颜:“……”

她这不是,本来就没想着赚钱吗。

“而且——”晏礼视线瞥下来,慢条斯理地补充,“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价值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晚清瓷器,你看在校友的份上给我打折,只卖九块九。”

他低笑了声,“我是不是还得提防一下有什么陷阱?”

时颜:“……”

要说前不久在酒吧重逢时,晏礼给她的感觉是,白月光碎了一地的话。

那这会儿就应该更正为,白月光变成了黑月光。

让她都忍不住疑惑起来,高中那个时候,她怎么会以为他是清冷寡言的高岭之花呢?

明明就跟清冷毫不沾边。

“那就加个零吧?”时颜试探地开口。

恰好走到电梯前厅。

晏礼从她身后伸长手臂,摁了一下上升键。

因着两人的站位,他的声音就在她上方不远处响起,无意中带点儿低沉撩人的味道,“按市场价来,我不想占你便宜。”

“……那好吧,那就三千好了,市场价。”时颜觉得晏礼应该也是有自尊心的,就没有再坚持,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那如果你某个月手头有点儿紧张,以后交也没关系。”

“以后?”晏礼神态懒懒的,随口道,“万一要等个十年八年的呢?”

大概是适应了跟他的相处,时颜这次答得也挺顺,“那要加点利息呀。”

晏礼轻笑出声。

电梯一路上升,停在十楼。

时颜家是密码门,她打开盒盖,输密码的时候也顺便告诉了晏礼,“密码是1201。这个锁有虚设功能,前面随便按几个数字,只要最后四个是1201就好了。”

晏礼“嗯”了声,顺口问了句,“你生日?”

“是我偶像的生日,1021,倒过来就不太容易被猜到了。”时颜说。

“挺聪明。”

密码锁发出绵长的一声“滴”,而后是锁扣弹开的声音。

搭上门把手,时颜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心里顿时懊恼得不行,特别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忘了和你说……我家有只猫,平时有点儿麻烦,就是不能开纱窗。因为它会跳楼。”

晏礼挑了挑眉,“还会跳楼?”

“嗯,猫都是这样的,好奇心特别强,“看来他对猫的存在没有意见,时颜稍微松了口气,又道,“不过端午性格很乖,平时给蹭给摸,也很软的。”

两个人走进门,晏礼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一边。

时颜看见端午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走了出来,忽然想起赵维运有两次差点被挠——一次是非要拿螺蛳粉去臭它,第二次是非要往它爪子上弹橡皮筋。

想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它一般不抓人,除非对方心怀不轨,所以——”

话音没落。

三米开外的端午已经原地起飞,“喵嗷”一声撩起爪子给晏礼来了一下。

“……”

时颜直接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大脑都是空白的。

刚才晏礼正蹲下从购物袋里找拖鞋,端午就猝不及防地发动了袭击,他只来得及往后一仰,抬臂稍挡,但应该还是被抓伤了。

端午一击得手,摆了摆尾巴,在旁边谨慎地盯着晏礼。

时颜训斥了它一声,赶忙蹲下来查看情况。

晏礼今天穿的是衬衣,没打领带,因为天气有些热,开了两颗扣子。刚才情急之下他往后倒去,避开了脸的位置,猫爪却刚好在脖颈处拉出细细一道血痕。

那条血痕极细极长,从脖颈侧边一直蔓延到了锁|骨,边缘破了浅浅的皮。

隐隐渗着血色。

“对不起!”时颜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我带你去医院打针,不对,要先冲洗一下……”她想拉他起来,又有点儿着急,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小汗,“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抓人,我朋友之前差点被抓是因为想拿螺蛳粉臭它,还有想给它弹皮筋,但是你什么事也没做。”

“我家之前有陌生人进来,它也不抓人的……”

时颜这会儿是真的特别愧疚。

第一天把人带回家,前一秒还在信誓旦旦地保证,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差点儿眼泪就下来了。

相比于她的慌张,晏礼倒是很淡定,顺势坐到了一旁的换鞋凳上,笑了下,“不是说,它只抓心怀不轨的人吗?”

时颜愣了下,“啊?”

“万一我就是心怀不轨呢?”晏礼慢条斯理地问。

这会儿他坐在那,玄关柔和明净的光线下,凤眼轻勾,眼尾狭长,就这么看着她,似是含了些许意味深长。

“你不会的。”时颜忽然说。

晏礼轻挑了下眉。

“反正不会的。”时颜重复,“就不要说这些话吓我了。”

不知道她这种盲目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但这会儿显然不是聊下去的好时机。

晏礼笑了声,自然而然说回了正事,“别紧张,医院明天去也一样。”

时颜摇摇头,声音轻而坚定,“还是现在去吧,越早接种效果越好。”

虽然端午一直养在家里,就算出门也没有跟野猫野狗接触过,也会定期打疫苗和体内外驱虫。

但是万一呢。

她不敢抱侥幸心态。

出门之前要做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

时颜让晏礼用水反复冲洗伤口,末了又让他坐到沙发上,自己则去医药箱拿碘酒和棉签。

她平时看着又乖又软,很好说话,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坚持。

但凡晏礼流露出一点“怎么这么麻烦”的意思,她就会语气认真地纠正,眼里还流露出一点儿小小的固执。

看得出非常想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因为长相的缘故,反而奶凶奶凶的,没什么气势。

时颜拿起棉签,沾了碘酒小心翼翼去涂他的伤口,还怕他疼似的下意识轻轻吹了口气,眉头紧紧蹙着。

晏礼靠在沙发上,一只手随意搭在一边,挑眉笑笑,“你怎么比我还疼呢?”

“我宁愿被抓的是我,”时颜满脑子歉疚,说的也是真心话,“对不起,我会给你出疫苗钱的,还给你免两个月的房租。”

晏礼瞥她一眼,“那我在这不是等于白住?”

“反正,”时颜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轻声道,“要给你补偿的。”

“补偿可以,但换种形式,”晏礼随口道,“等我想好了再说。”

看来他没有生气,还给她找了个台阶下。

时颜几乎是有点儿感激了,一副割地赔款任打任骂的态度,“好的,你说了算。”

晏礼唇角不自觉勾起。

灯光下,她的双眸被映出淡淡的蜜色,望向他的眼神又认真又乖,头发有点儿乱糟糟的,像个毛茸茸的小兔子。

让人莫名的,想抓过来揉一把。

前一晚折腾到将近十二点才回家。

还好隔天是周末,最近也不需要加班。

时颜睁开眼时还迷迷糊糊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忽然间有一道亮光划过脑海,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又因为动作太快而眼前一黑地倒了回去。

算是,开始了吧?

跟晏礼的合住生活。

她还有点飘飘渺渺不太真切的感觉,甚至怀疑昨晚是个梦,结果手指碰到了端午毛茸茸的尾巴,一下子就认清了现实。

昨晚晏礼确实跟她回了家,还遭受了无妄之灾。

说起来,在没弄清楚端午抓人的原因之前,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比较好。

时颜决定暂时把端午关在卧室里。

家里多了个男人,当然不能再穿着睡衣乱晃。

她在主卧卫生间里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才拉开房门。

本以为晏礼还在睡觉,谁知一开门,时颜就看见他站在餐厅前,看着墙上的海报。

男人的身影修长利落,早晨清白的光线从窗子里照进来,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又沿着下巴和喉结的弧线往下。

几乎赏心悦目到让人不忍心打破。

时颜开始觉得,小敏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要是,每天眼前有一个这样的帅哥可以看,起码能多活二十年吧。

“……”

这是在想什么呢。

时颜把脑袋里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扫开,抬脚走过去。走到近处,她才注意到晏礼身上穿的不是昨天的那件衬衣。

“你昨天还买衣服了吗?”

“早上让助理送来的。”晏礼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好笑,“怎么?我看起来有这么穷,连个助理都请不起?”

被他猜到了真实的想法,时颜有点儿不好意思。

“也不是……”

晏礼也没多解释,他朝墙上钉着的海报示意,“这就是你偶像?”

白色的墙上,挂着一副明星海报。

然而说是明星海报,又不太确切。图上的男人身形挺拔,脖子上挂了条银色十字架,穿着黑色短袖,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手臂。

他很年轻,也很俊朗,海报底色是黑的,角落里印着八角笼,和一双黑红相间的拳套。

海报旁边的洞洞板上,还挂了小型的Q版人物,奖牌和奖杯,看来也是跟这位偶像有关。

“嗯,”时颜点点头,说到这个眸子都有点儿亮了起来,“他叫江燃,原先在申城打MMA,就是综合格斗,现在被重金挖到平城的俱乐部了。”

她是在大学的时候,被室友强行拉入MMA坑中的。

那会儿大家经常买好宵夜和啤酒,半夜蹲在电脑前看比赛,激动到不能自已。

现在时隔多年,当初的室友不知道还喜不喜欢看格斗。反正时颜是一直支持着这位江选手,每个UFC新赛季都蹲在家里看直播,还经常抢票去看现场版。

是个不折不扣的骨灰级小粉丝。

搬了新家之后,时颜就迫不及待地把大学几年收集的江燃周边都挂在了墙上。

傅月宜对这个海报十分满意,评价说,“挺好的,你一个女孩子住,增加点阳刚之气,镇镇宅。”

……

看晏礼的视线好像在海报上停留了蛮久,时颜下意识问,“你也喜欢看MMA吗?”

晏礼收回视线,轻抬了下眉梢,“我对男人没兴趣。”

“……”

“过来吃饭。”他拉开椅子。

时颜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摆着豆浆油条烧卖,两碗粥,小笼包还带一碟醋,香气四溢。

这应该是助理一起买过来的了。

时颜不知道晏礼的经济困难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上次问徐潮之,他也没有给出确切答案。

但根据这么多天的侧面观察,她觉得晏礼应该是跟家里决裂,被停掉了所有经济来源,自然也影响到了原本的事业。

但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基本的日常消费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豆浆熬得很浓,细品还带点儿花生的香气,油条酥而不腻,烧卖也软糯适中。

在申城这么多年,时颜虽然也吃过大街小巷里的豆浆烧卖,但总觉得不是太好吃。

她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外卖,味道很地道,甚至有点儿类似于,她以前在南城吃过的口味。

“这个是哪里买的呀?”时颜忍不住问。

“喜欢吃?”

时颜点点头,“嗯。”

晏礼也没正面回答,只轻笑了下,“那以后让他经常送。”

时颜轻轻咬了下筷子尖。

开始合住之前,她有很多问题没有考虑到位,比如一个最大的,钱的问题。

两个人虽然各有房间和卫生间,看起来生活轨迹并不重合,但很多东西还是不可能划分到泾渭分明的。

跟晏礼不想占她便宜一样,她更不能占晏礼的便宜。

但要说把早饭钱都算得一清二楚,时颜也觉得不太有必要。而且他多半又要笑她。

“愣着干什么?”晏礼似是看出了她在纠结什么,慢悠悠道,“放心,一顿早饭而已,不至于把我往卖|身的绝路上逼。”

“……”

这话听着怎么更凄惨了呢。

“其实,我也会做饭的。”时颜想到了回报的办法,“你以后要在这里吃饭的话说一声,我可以多准备一份。”

“哦?你还会做饭,”晏礼挑眉,似乎还挺难伺候,“好吃么?”

“……”时颜回想了一下赵千霓她们的评价,还有傅月宜每次到这里来都指定她下厨,觉得这也不算自夸,“嗯,好吃的。”

“那好,”晏礼答应下来,声线带着笑意,“以后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被他这样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不好意思,时颜定了定神,“中午的话……”

“中午我不在,”晏礼轻顿了下,视线瞥过来,“怎么?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无业游民?”

时颜:“……”

她觉得,自己从徐潮之那里听来的信息跟现实之间肯定出现了偏差。

徐潮之当时明明提过,晏礼遭受了生意场上的失败打击,得养养伤才能重振旗鼓,所以可能会做个家里蹲,让她不要嫌弃,大胆使唤他搞卫生。

看她语塞的模样,晏礼食指敲了敲桌面,提醒她回神,“徐潮之都跟你瞎说了些什么?”

“……”

时颜在犹豫能不能出卖他。

晏礼没说话,单手支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在这样的目光下,时颜败下阵来,试探性地说了一部分。

“大概就是这样……”时颜说完了,又忍不住加了句,“其实我觉得他之应该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

晏礼懒懒地“嗯”了声。

他这次的情况,在很多人眼里,确实是个无业游民。连徐潮之都不是太清楚,于是开始了天马行空的瞎编。

不过话说回来。

时颜的胆子也挺大,以为他是无业游民还能让他住进来。

“我也是,在努力找工作,”晏礼神态自若地看她,眼尾勾着一抹笑,“一天失业,总不能天天失业对不对?”

对。

太对了。

时颜用力点头,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

她觉得当初那轮明月,好像又升起来了。

端午突然挠人的事情,时颜打电话问了自己的高中同桌。

这个高中同桌就是之前被怀疑作弊的那一位,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大学义无反顾地选了动物医学,目前自己开了家宠物医院。

因为两个人都在申城,这么多年了,时颜还是跟他保持着偶尔的联系。

端午六个月的时候,就在同桌那里拆了蛋。

所以这会儿,两人第一时间排除发|情期的因素,最后确定为突然受了惊吓,或者是因为赵维运之前惹猫的种种举动,导致端午有点儿“仇男”。

“别看它只是猫,猫也是各有各的脾气的,”电话那头,同桌温和地笑,“也许端午只是单纯感觉到来者不善,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时颜“啊”了一声,“那要怎么办呢?”

“先慢慢来,不要强求,保持安全距离让他们接触一下,再看看后续的情况。”

时颜认真向他道谢,“麻烦你了。”

“小事情,有空到店里来玩。”

“好的呀。”

挂了电话,时颜有点儿郁闷地戳了戳端午的脑袋。

同桌说的种种原因里,她觉得“仇男”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赵千霓跟容丹还有其他女同事来她家玩的时候,端午都是一副躺平任摸的样子,脾气好得不能再好了。

而男人里,只有赵维运和晏礼来过她家。

毫无例外都遭到了无情的喵喵拳。

如果原因是这个,可真是太棘手了。

她总不能,把晏礼变成女的吧?

不过时颜没想到的是,这个困扰着她的问题,被晏礼轻轻松松地就解决了。

这天下班回家,时颜第一眼先看见晏礼靠在沙发上,两条腿自然侧开,端午就窝在他脚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进口猫罐头。

吃得高兴了,还晃晃脑袋,一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的模样。

哪里还有那天凶巴巴的样子。

时颜:“……”

按照以往,她下班回家,端午都是会屁颠颠地跟过来,撒娇般地蹭她脚|踝的。

而今天,从她进门换鞋到走到沙发边,端午都没有任何热烈的反应。

倒是沙发上的男人原本倚着靠背,半阖眼皮,一副意懒神倦的模样,见她进来,勾唇笑了笑,“下班了?”

直到这时。

端午像是才注意到她回来,随着他的声音偏过头,“喵”了一声。

“……”

时颜确信。

端午已经被人拐走了。

总体来说,除了端午的爱被分走一部分之外,时颜跟晏礼合住的日子称得上是友好和谐,风平浪静。

时序一晃,转眼就到了七月中旬。

申城的酷暑格外来势汹汹,几阵雷雨过后,气温不降反升,正式将这座摩天都市送入了火炉之中。

这样的天气似乎连人都脾气也要暴躁几分,时颜早晨下地铁时就目睹了一场剐蹭。

后边的车主探出脑袋愤愤骂了声,没一会儿,前面的车门一下子也打开,再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看起来像是要干架的节奏。

时颜刚想走开,却意外发现车主的其中之一是宋俊辰。

宋俊辰也看见了她,本来还满脑门冒火准备理论两句,现在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就这么眼神直勾勾地出神。

“哎你看什么?蹭我车了啊你。”前面的车主下来,语气不善地拍拍他肩膀,显然是没见过吵架还这么不专心的。

其实是他突然变道,怎么也轮不到算宋俊辰的责任。

但为了追上时颜,宋俊辰也懒得跟他理论,随便扔给他一张名片就上车扬长而去。

从这里走到新译,还有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闷热的暑气在四周翻腾,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像是凝固住了。防晒伞也挡不住炎炎的烈日。

时颜脸颊被热得红扑扑的,白皙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绺头发贴着脖颈,黏糊糊的有点儿难受。

她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抓着地铁门口接的传单扇风,勉强驱散一点热意。

冷不丁的,身旁忽然响起个声音,“时颜,我载你一程吧?”

时颜侧头看了眼,“不用了。”

宋俊车降下靠马路这边的窗户,车子开得乌龟爬似的,“这天气太热了,上车吧。”

“真的不用。”

“难道你还介意我们俩之前的事儿?”

“……”

时颜扇风的动作停了下来,忍不住转头看他,“我们俩之前有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你干嘛这么躲着我?”宋俊辰笑了一下。

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可太贱了,一边又忍不住往上凑,继续自己的游说,“大家同事一场,我也是看你走路太热了,好心想搭你一程,你不要多心。”

“我感冒了,这个温度正好合适。”时颜慢吞吞地说,“不觉得热呢。”

宋俊辰:“……”

他没话说了,但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开着车慢腾腾地跟在了时颜后边。

时颜是真的特别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

要说他们之前有过刻骨铭心的一段儿那也就算了,问题是根本没有,甚至都没碰出爱情的火星。

可宋俊辰现在这个表现,就好像是她有多狠心似的。

真是什么人都有。

三十八度的高温天气,加重了她心里的烦躁程度。

但马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也没法儿把人赶走。

时颜目视前方,在心里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SUV忽然从中间车道加速右拐,以极快的速度直切进来,堪堪刹在宋俊辰的轿车前面。

宋俊辰没提防还有人开车这么霸道,猛的踩下刹车才避免撞上,险些惊出一身汗。

随后,他看见时颜停下脚步,微微抬起防晒伞,似乎是有些讶异地看着那辆车里。

看这SUV的型号,还有这个嚣张的作风,多半是哪个来搭讪泡妞的富贵子弟。

宋俊辰冷哼了一声,正等着时颜让对方吃个闭门羹。

没料下一秒,时颜乖乖打开了副驾的车门,收起防晒伞就这么坐了进去。

剩下宋俊辰一脸懵逼。

不是,凭什么?说好的感冒不怕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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