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夜。只见蔡大人带着中队长以及一群军士,蒙着面离开了东郊工地,并在离开后,将东郊工地唯一的大门死死的锁上了。

随着瘟疫的传染跟蔓延,已经扩散到了整个东郊工地,有些人白天干完了活,就沉沉的睡去,再也没有起来。而那些清晨爬起来的人,虽然活着,却是一脸的疲惫与病态,嘴唇干裂,脸上布满紫黑色,有些更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世道是残酷的,那些草窝棚里,十亭之人在蔡大人逃走后的第二天早上,就只能爬起五六亭,虽然他们一脸的疲倦,虽然他们有些好像行尸走肉,虽然他们很命苦,但却无法避免那些监守的喝骂与鞭挞。

人群中,看见昨日还活生生的同伴,今天却没来,而是死在了窝棚里,众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东郊的天空阴沉沉的,众劳工在勉强的吃过了猪食一样的早饭后,又开始了一天的劳动,无论是病轻还是病重的,迟疑了,慢了就是一鞭子。

这里不再是人间应有的画面,也许那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随着劳工们一个个的倒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瘟疫越来越严重了。原本十万人的工地,现在居然剩下两万多人,而且其中大部分人也都感染了瘟疫,最终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嘿,那边的老东西。奶奶的,不想死都给老子赶紧干活。”一个小卒手拿皮鞭,指着一个干活稍慢的老者吆五喝六的说道。显然这个小卒被选为了监工,并不知道最终的瘟疫他也逃脱不了。

蔡大人于昨夜带着中队长及尚未感染瘟疫的士兵逃离,整个东郊工地就只剩下几个小队长跟一些小卒,还有那十去五六剩余的两万劳工们,在中队长临走的时候,为了让那些染病的小卒继续卖命,中队长将一些病情较轻的小卒提升为监工,并赐予一贯钱,那些少智的小卒还开心的要命,默默的数钱,殊不知早就被这中队长给卖了。他们没有被人收购,而是被卖给了死神。

“小张哥,咳咳。你咋的,升官啦,咳咳这不一直都是中队长的活吗。”监工身边的一个小卒满脸病态,咳嗽着的问道,那脸色与劳工们相比,也好不哪去,显然也是离死不远。

“升个屁官,要能升官就好了,一个破监工,风吹日晒的,喊得老子嘴都干了。这不是咱中队长押送了不少劳工来么,蔡大人很开心,说要嘉奖中队长,上报朝廷请功,并且在这东郊三十里外的小王村中摆下酒宴,表彰中队长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中队长带着咱班那几个小子一起去了,说让我暂时代替他看着他们。”监工解释道

“嘿嘿,小张哥,咳咳,那个,那个,能不能叫我也威风威风,咳咳。”身边的小卒一脸恭维,恳求的指了指监工手里的皮鞭。本就病态的脸上加上媚笑,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那表情。

“那可不成,这是中队长交给我的,万一被他看见,会罚我的,你该干嘛干嘛去,去去去,别跟哥这捣乱。”监工也看到了小卒的表情,心里也是觉得怪怪的,但这毕竟是中队长交给自己的差事,万一中队长回来了,那自己可是要挨说的。其实他却不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有被中队长说的可能了。

……

时光就在这些小卒的呼喝声中度过了两天,随着瘟疫的扩散发展,人死的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只剩下几千人还有气,但已经没人干活了,一个个的都在地上软弱无力的躺着,等待死亡的降临。偶尔还有一两个能动的人在哪里艰难的爬着,好像在寻找什么。

“爹,你不要死,爹……爹……”

在一个黑漆漆的窝棚里,一个黑瘦的男孩子,脸上带着一层不知挂着什么,反正是黄黄的破布,乍一看好像是带着黄色蒙面的盗贼,但离近却能闻到一股子浓烈的尿骚味。此时这个黑瘦男孩怀里正抱着一个一脸紫黑,双眼紧闭,嘴角流出黑色血液,已经是一具尸体的汉子。

黑瘦男孩没有眼泪,这几日眼泪已经哭干了,看着自己稻香村来的乡里乡亲,一个个的倒下,给男孩带来了深深的恐惧,那是死亡的恐惧,而如今,自己的父亲也倒下了,从此这世界上就自己了,男孩一想到此,对着在黑漆漆的窝棚里,大声的怒吼,那是来自生命的怒吼,那是对这个不公世界的怒吼。

但是他的怒吼并没有任何效果,死神的魔爪依然伸向了他的父亲。此时的东郊工地,不在有当初的忙碌景象,而是到处是腐烂的尸体,臭气熏天,天空盘旋着大批的乌鸦,哇哇的叫个不停。苍蝇嗡嗡的乱飞,整个东郊工地的景象好似人间炼狱,尸体横七竖八,活着的无力的喊着救命,但谁又能救他们呢?绝望,悲凉,怨恨的气氛陡然而生,直冲云霄。

黑瘦男孩用力的拖着父亲来到了一块空地,用工地的铁锹一锹一锹的挖着黄土,准备埋葬自己的父亲。

为何这个黑瘦男孩会没事?其实也不是真的没事,而是采取了措施,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老天可怜这个黑瘦男孩,当初在蔡大人第二次与中队长谈话,准备离开东郊工地的时候,黑瘦男孩的父亲刚好经过中军大帐,听到了瘟疫的消息,更听到了一些预防瘟疫躲避瘟疫的办法。

黑瘦男孩的父亲最近一阵子抬过尸体,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吃苦,什么都自己扛着,自从抬过尸体后,就经常咳嗽,当听完蔡大人他们的谈话后,知道自己已经被传染了瘟疫。但自己的儿子一直都没怎么接触外界,应该没事。于是赶忙跑回自己的窝棚。扯下破布,让儿子在上边尿了尿,蒙在脸上。

但是瘟疫太过于厉害,赵老汉也没想到自己倒下的会这么快,连跟儿子道别的机会都没有,而最后的遗言居然说的是,别忘记尿尿。

这个黑瘦男孩叫赵正德,今年十二岁,名字是父亲取的,希望儿子具备仁义礼智信,悌孝忠勇和十德,做人顶天立地,故取名正德。本来赵老汉知道了蔡大人他们离开工地,想带儿子逃走的,但是真的到了工地边缘才发现,根本逃不掉。

一圈深坑将整个工地圈了起来,深坑之中都是竹子做的排刺跟铁刺,密密麻麻的,根本无法落脚,一旦不小心摔倒,直接就万箭穿心。而且就算可以越过那些排刺,对面的高墙有近两丈高的高墙,没有器具如何爬的上去。只好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正德草草的埋葬了父亲,泪已哭干,抬头仰望天空,带着深深的恨意,他恨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让他早早的失去父母。他恨老天为什么这么无情,一下子就杀死这么多人,一副钢牙咬的差点要崩掉,却在这时,天空忽然出现异响,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嗖。”一个火红色的光球,带着耀眼华光,以极快的速度落下,狠狠的砸进了那埋葬几万人的万尸坑。

就在天上忽来之物砸下的同时,万尸坑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些腐烂的没腐烂的尸体跟着剧烈燃烧,发出噼噼啪啪,吱吱的响声,浓烈的黑烟直冲云霄,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正德虽然离的很远,还带着那用尿弄成的口罩,但也闻到了刺鼻的气味,那种尸体燃烧的气味,直接将正德呛的昏了过去。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在一场倾盆大雨之下熄灭,而那被呛昏的正德,由于雨水的拍打,惊醒了过来,艰难的爬起来,放眼四周一看,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横七竖八的到处是尸体,而那万尸坑此时也已经不再燃烧,但仍冒着一缕缕青烟。

“什么东西落下,难道是上天也看不惯这人间悲惨的景象,降下天火吗?去看看。”正德虽然饿的无力,但仔细一想,反正跑不出去,不如去那万尸坑看看,自己不知道哪天就会去地下找自己的爹娘了,既然最终的结果是一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想到做到,一步步艰难的向着那万尸坑走去。

赵正德艰难的接近了万尸坑,随着逐渐的靠近,越来越感觉到热量,当走到万尸坑边缘的时候,已经感觉热度有些烤脸,但也惊奇的发现了一件震惊的事情。一个火红色的,好像一个蛋,又好像一个蚕茧,又好像是一个囊一样的东西在万尸坑的中间漂浮着,而下边跟周围,都是燃烧过后白白的尸骨碎末。

正德看到此景,好奇心大起,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盲目的,丝毫不考虑的顶着那扑面的热气,一点一点的靠近那个火红不知名的东西。

随着天空大雨越下越大,万尸坑内的温度也是随之降低,那些燃烧化为灰烬的尸骨混合雨水,形成了白色的泥浆。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但正德好像着迷一样,继续前进,靠近那个红色物体

红色物体仿佛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自己是的,居然发出耀眼的红光,非常刺眼。好像在威胁道:“别靠近我”。但前行的正德并没有后退,而是用手遮挡眼睛,从手指缝隙中确认方向,继续靠近红色物体。终于艰难的来到了红色物体的旁边,这不看倒好,仔细一看,彻底的惊呆了,那红色物体有些透明,可以看到里边,而里边居然有一个人,是一个婴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从天而降。”正德心中想着,好奇的用手去触摸那红色物体,感觉到一阵温暖,很惬意的温暖,那种温暖好像襁褓的时候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让正德舒服的差点叫出声来。

就在正德享受这种感觉的时候,那红色物体忽然间飞速的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正德只感到有一股很强的吸力在牵扯自己,当即慌了神,赶忙要离开红蛋,往坑外跑,可是漩涡越来越快,吸力强大无比,只听噗的一声,正德居然被吸入了那红色物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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