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突变

有些东西,失去后被别人所拥有了,就更觉得珍贵了。

沈璐关上门,泛着青筋的手紧紧地握着门把。

忽的,她重重地倚靠在门上,有气无力的滑落下来,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脸颊上的眼泪由月光反射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膝边滑落下来。

顾浅是待她最好的朋友,如今,要怎么办?

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她使劲擦掉眼角的眼泪,一种极其厌恶的表情在她绝美的脸庞上出现。然后,她走到酒架上拿了高脚杯和红酒。

友情,爱情,从来都是不能两全的麽?

她也会找到自己的爱人的,所以现在是爱情对自己比较重要麽?回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那么,还犹豫什么?

想着,沈璐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红酒,抿了抿嘴唇,嘴角展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似一条毒蛇,诡异的美丽。

黑夜是一个极其脆弱也极其黑暗的代名词。

第二天,顾浅在睡眼朦胧间被顾妈妈拉起来扯上了顾慈的爱车。

顾浅被半推半就上了车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说好回小镇看外婆的日子,以前天天想着念着的日子就这么忘记了,她懊恼的揉揉额头扫视车内。

毫无意外,开车的是顾慈,老爸正在副驾驶上扣着安全带,边忙活还边对顾慈说不要开那么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之类的话。

顾慈一脸抱怨说干嘛不多开辆车去,每次都是就四个人去,也不带个保姆之类的。

老爸也是郁闷的反驳,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你外婆不喜欢陌生人,只要在她眼里是外人的人近她身都不得,不知什么怪毛病。

想来顾爸爸那么强势的一人,却屡在外婆面前妥协,顾浅两姐妹更是真心觉得郁闷。外婆那么慈祥一老人,怎么在老爸眼里像只黄鼠狼一样可怕。

顾浅外婆住在一个小镇上,除了每天来照料她饮食的阿姨外,便只有她一个人住在家里。父母也曾要求让她搬去与她们同住,却被她果断拒绝,她说她想留在镇上,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很温暖,不像大都市里那般冷心冷情。

外婆说这话时脸上灼灼生辉,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是农村户口而觉得有什么可自卑,反而非常自豪。顾浅就是很喜欢外婆的这种性格心态,所以也非常喜欢外婆。

顾浅很喜欢听外婆讲她小时候的事情,每次去外婆家,顾浅和顾慈都爱匍匐在老人家的腿上,听老人家讲他们过去的一些趣事。

大多数人都以为外婆讨厌生人才不想离开小镇,只有她知道,外婆是想陪着外公,外公葬在小镇的墓园里,外婆说过,如果她走了,那么这里就剩下外公一个人了,会很孤单的。

外婆说起外公时没有一丝悲伤,好像外公还陪在她身边一样,可是顾浅自己却觉得异常哀伤。

死亡,多么恐怖的距离啊。

此时的顾浅走在河边的鹅卵石小道上,想起以前小时候爱光着脚丫踩在上面时她就兴奋的脱了凉鞋。顾慈本是不愿做此有违形象的事,可是想要高跟鞋在这条小路上轻巧的走过绝对是不可能的。

顾慈刚把鞋子脱掉,手机里属于柳晴晴的专属铃声响起,她按下接听正想调侃对方才分开一天就想她时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低哭声,柳晴晴断断续续的叙述,顾慈听着心内震撼,“你别急,我们马上回来。”

说着拉着顾浅撒丫子跑。

鹅卵石咯得脚底生疼,但看到小妹严肃的表情,顾不了脚下的疼痛,心情不禁凝重起来。

“事情好像很严重,好几个企业都受到了波及,柳家主要负责人都已经被监禁。”顾正强手机收线后,一脸严肃的看着顾家两姐妹。

“嗯,晴说她卡都被停掉了,伯母心脏病复发住院,医院看到新闻后态度极其恶劣,我必须马上赶回去。”顾慈微微压着顾浅,脚疼得抽搐。

“我来开车吧,爸妈你们先留在这吧。”顾浅看着顾慈通红的双脚,心疼得不行。

同时她也非常担心柳晴晴现在的状况。

没错,必须快点回去。

“不行,你们回去我不放心,我和你们一起走。”顾妈妈一脸担忧。

“你妈说得没错,这次事情不简单。一点风声都没有,很有可能是有预谋的。”顾正强说着开始打电话疏通关系。

顾浅他们赶到医院时萧浩然和李新已经先到了,李新在医院打点的关系,顾浅也没有多想,顾慈上前想要拥抱柳晴晴。

柳晴晴在看到顾慈后便扑到她怀里大哭,顾浅也跟着红了眼眶。

以前她觉得受贿行贿挪用公款这一类有违司法的事情都是人神共愤的,可是现在发生在自己好友身上,她倒是觉得所谓道德竟不算什么。

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什么颜色都有,谁也没法保证全身而退。

现在只希望结果不要太坏。

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对着柳晴晴叹了口气,摇头说抱歉。

“病人几度休克,病发得太突然,我们已经尽力了。”似乎看不到旁人的悲伤,医生顶着他的满脸悲戚离开。

世界上那么多死亡,他看见了太多死亡,他悲哀的是死亡,而不是死亡的人。

顾浅忍不住抽泣起来,一向坚韧的顾慈也红了眼眶。反而是柳晴晴,她抹开眼角的眼泪,在顾慈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进急救室。

她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玉手颤抖的抚摸着柳妈妈的脸庞,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像是下了某个决心似得,轻轻的将被子捏住,伸过去盖住头顶,满室悲伤。

顾浅再也把持不住,她转身跑出急救室,萧浩然拔腿就追。

或许是太过于压抑的缘故,眼泪像珠子一样不停的落下。直到追到医院门口,萧浩然也没能追上顾浅,他看着顾浅开着车子像根离炫的箭一样呼啸而去,心里莫名的紧揪起来。

随即开车追去。

顾浅开着车子在街道上飞飙,一个旋转后在街边停下。

顾浅停下车时刚好看见一辆装着西瓜的的货车,因车门没关好,轮子在撵到大石头时后门震开,一个个西瓜翻滚而下。

从车上下来一对夫妇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他们拼了命的捡着地上的西瓜,大雨浸湿他们的衣服,头发。

他们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顾浅拉开车门冲出雨幕,瓜农一家看着顾浅的加入憨憨的笑着,脸上尽是感激之色。顾浅勉强微笑了一下,便开始捡着地上还没有摔烂的西瓜。

萧浩然找到顾浅时,顾浅正坐在满是西瓜残骸的大街上,她是惧怕死亡的,那比抛弃更为可怕。鲜活的生命,说没有了就没有了,没有人会不动容。就像地上那些摔烂了的西瓜,主人离开它们时依依不舍的表情上满是心疼。

心疼,她也心疼,心疼柳妈妈接到噩耗后满是担心的离开,心疼晴晴比哭泣更低落的悲伤。

萧浩然轻轻的蹲下,然后猛力的将顾浅拉入怀中。

他吓死了,被顾浅的毫不理智的飙车吓得浑身颤动。可是当他看到顾浅时,满身的怒气通通转换成了疼惜,看她哭,他觉得窒息。

大雨倾盆,在街上看见萧浩然车子的沈璐在掉转车头后跟上去,看到的便是他们相拥的这一幕,她用力的捏紧拳头,咬着牙像是用了巨大的勇气转身。

好像,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街道上昏黄的灯光和着雨洒落在这个城市,流转出不属于城市喧嚣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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