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成衣

廖千秋坐在座椅上稳着心神,下面众人一片安静。

萧芸怡搂着女儿呜呜啜泣。

莫敬元站在师尊身侧,有条不紊的安排眼前各项事情。

眼见廖千秋半天不说话,萧为年心急如焚,在原地走来走去。

“花琴我儿,你先别哭,姑爷不是与你进了暖房?又怎会出此意外啊!”萧为年急问。

“都这样了,你就不能缓缓吗?莫要再问了……”萧夫人埋怨。

“到底是谁做下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廖萧两位尊主放心,待我等查清原委,定然会报此仇。”

“这不明摆,是妖的同伙前来复仇。”

“先前屠杀,现在又闹到众仙家眼皮子底下,难道这鹿妖要与天下修仙者为敌不成。”花若下一甩拂尘自语道。

萧花琴长在修仙世家,骨子里多少有些要强,强忍住抽泣,深一闭眼,转头向众人一拜,盈弱道:“诸位叔叔伯伯,我与天启于游猎途中相识,得蒙两家家长撮合,才有幸走到一起。”说到此处,她从袖口中掏出面做工精巧的琉璃双面镜,轻轻擦拭。

“这镜子是天启送我的,如今天人永隔,我虽是一介女流,也要以此镜为誓!”说完,她啪的一声将镜子摔碎在地上,琉璃的通透摔得粉碎,恨道“不报此仇,终为此镜!”

萧夫人在萧花琴背后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女儿如此痴心、如此誓言,想必后半辈子怕是再也难以走出,孤苦半生,她终是不忍,别过头去。

众人也因萧花琴如此举动,心中不禁高看萧氏几分,虽然平日里多少嫌弃他们财主做派,但现下看来多少是有些修仙氏族该有的男儿血气。

“海棠呢?海棠不是一直跟着小姐吗?”萧为年突然想到,女儿旁边一直有伴嫁的丫头,刚才小姐奔过来的时候也是海棠扶着的。

“回师尊,我…我也不知道啊。”海棠不过十二三的年纪,从未见过死人,她受的惊吓比小姐还严重,一直蹲在角落里,瑟瑟缩缩不敢上前。“姑爷与小姐进了暖房,片刻后姑爷便出来了……”

“出来了,然后呢?然后去哪里了?”花家家主花若下出言询问。

“我给小姐带了些吃的,我也问小姐来着,小姐说,仪式完成后,姑爷理应去应酬宾客,这是新人的规矩。”

众人点头称是,的确有如此规矩,可谁都没在宴席上见到廖天启,想必是中间出了岔子。

“是我…是我不该…”萧花琴痛心疾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若拦住他,拦住他该有多好。”

“萧姑娘请节哀,谁能有先见,还是要好生过活才是啊。”花若下看着这母女在眼前哭哭啼啼,同为女子,心中恸容,起身安慰。

“可曾检查了…公子尸身?”廖千秋开口,眼神中充满了悲痛与狠戾。“我儿…天启是因何而死?”

“师尊,杀害公子的是五节细麻绳拧成的绳子,绳子上有妖法痕迹。”廖文昭上前,面色沉重。

他刚搀扶师尊坐下,就悄悄命人去尸体停放处查看,总算抢先莫敬元一步做对了事情。

“绳上有妖法?!胆子这么大的不就是最近为非作歹的鹿妖!”

“只是有妖法而已,还不能断定为鹿妖。”莫敬元陈述。

听闻此言,离陌看向莫敬元,虽只是简单陈述事实,他竟是这群人中唯一为妖辩白的。

离陌从看到廖天启尸体的那一刻就隐隐感觉不对,只是哪里不对一时还未发觉,他全程低沉不语,静看每个人的表情变化。

“廖尊主,是否为鹿妖所为定要有证据,到不是怕冤了妖,只是不能放过真正的恶,让公子在九泉之下无法安息。”洛依河言。

“报!!!!”廖氏一弟子匆忙从殿外跑进来。

“师尊,弟子受命在大婚仪式期间巡查大殿前后,刚才公子出事,遂又命人细细查看一番……”

“别废话了!快说查到了什么?”萧为年急着插嘴失了体统,好在在场的人没心思人与他计较。

“大殿之上常年设有驻妖法术,弟子以示妖符示显,得知今日法阵曾困住一鹿妖于房梁之上,只可惜被他逃了。”

离陌下一凉,忽觉一阵后怕,今日他御剑而出,四处找不到泠涣影子,那曾困在房梁上的鹿妖多半是泠涣,同在泛象台,不想两人如此近,又是如此远。

“还要什么证据,这不就是证据。”萧为年怒呵,“廖尊主啊,亲家呀!我们还等什么呢!”

“报!!!!!”

又一弟子跑进来,步伐明显慌乱许多,被高门槛绊了一跤,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冲进来。

“师尊,接山下弟子传报,有妖在廖氏所属成衣铺子作乱,请廖氏相助!”

“还有完没完!妖邪当道,真真是有违天道!”萧为怒骂,“我们还没找他呢,他倒是找上门了!”

离陌瞥了眼来人,默默退出大殿,找了随行来报的弟子打听好方位,御剑而出。

夜幕之上,偶尔看到的人不知原委,皆以为是天宫星宿的尾痕。

泠涣与尔尔在泛象台大殿没有收获,一路找到廖氏的山阴之处,那只白鹿再次现身。

这白鹿与泠涣百年前的样子类似,个头小,似乎还未修炼出人形,有些粗傻呆萌。

脖子上挂着一圈绳结,先前或许是用来系廖氏牌子的,鹿角两端各穿着只小巧精致的金色铃铛。

与尔尔确认,此小白鹿是真实存在,泠涣大喜,一路所寻并非他执念臆想。

不想伤他,一路追随,这小白鹿脚力与泠涣不相上下,始终保持着与泠涣的距离。

一路追赶,来到一处院墙外,小鹿纵身一跃进了去。

泠涣带着尔尔也纵身一跃,脚下刚落地,却发现这院子很是眼熟。

他四处打量,院落里空无一人,高挑的木架子上挂着彩色的绸布,这不就是他换得廖氏修士服的地方。

院落里间不见灯火,除了院中草木植被,能藏下一只白鹿的就只有里间屋子。

泠涣悄然过去,伸手推开房门。

门有些老旧,吱呀一声,些许霉味扑面,好似常年无人问津。

泠涣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伸腿迈进去。

屋内没有灯火,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放置布匹的架子和橱柜,很容易躲藏。

“小白鹿,我与你是同类,已经寻你很久,你不累我可是累了,不如我们歇下,谈一谈,我可以带你回鹿群。”泠涣尝试向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话。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泠涣抿了抿唇角,心想或许又错失了,忍不住自语:“想必,你并不孤独吧。”

只见,货架上的一卷布匹啪的一声掉了下来,顺着惯性在地上滚开一片。

泠涣大喜,走向前去,伸手触摸货架。

就在手指接触的瞬间,一股强大吸力赫然出现,泠涣本能反应不对,瞬间将另一只袖口里的尔尔甩出。

“尔尔!快走!”

屋内顿时光华四溢,吸力瞬间裹挟泠涣,在他周身形成薄膜般屏障。

泠涣来不及半分反应,甩出尔尔后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呼吸也有些阻塞,脑海里似乎有声音在唤他名字,随着呼唤意识也在逐渐远去,最后陷入昏迷。

薄膜般的屏障托举他漂浮在半空之中,隔绝于世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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