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小心翼翼，时不时还观察一下文锦年和对面三位夫人的脸色。
身为未出阁的女儿，虽然她并不是原主，但跟名义上的父亲，以及他的妾侍一起讨论这种话题其实还是很尴尬的。
尤其文锦年到现在也一直没有明着承认六夫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不过文锦年本人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温宛宛此刻的窘迫，只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问:“听肖管家说，叶雅之死有蹊跷，也是宛宛你发现的？”
温宛宛滞了滞，斟酌了一下才点点头:“因为宛宛觉得七夫人选在这个时候跳井，实在不太寻常，就认真看了几眼，没想到就发现了好多疑点……”顿一下，“那加上她身边的那个丫鬟桃柳也一直不说实话，宛宛更加觉得七夫人之死有蹊跷……”
桃柳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她本来的打算就是“放长线钓大鱼”，看能不能把七夫人背后的那个男人给钓出来。结果没想到这位长安王爷一回府就直接给她来了记“釜底抽薪”，她只能先把桃柳这个祸害给明着挑出来了。
见她直接点出桃柳，文锦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跟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二夫人:
“清浅，听说这个叫桃柳的丫鬟想到你身边做事？”
他这个问题一出口，二夫人当即一个激灵，赶忙起身否认:“王爷明鉴，那丫头之前的确是来妾身跟前求过这件事，但妾身并没有答应，毕竟她是七妹妹的贴身丫鬟……”停了停，又想起了什么，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肖管家，“妾身记得当时还问过肖管家，此事可不可行……”
文锦年循着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肖管家，后者头也不抬地接话道:“回王爷，确有此事！”
但并没有提及温宛宛有给他回信交代过此事。
温宛宛趁隙看了肖管家一眼，却见肖管家也在偷偷看她，眼神莫名透着几分复杂，温宛宛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给肖管家回信一事，文锦年是知道的，但二夫人并不知道，肖管家是不想她在二夫人面前暴露此事。
温宛宛知趣地没吭声，文锦年也没有说话，只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
二夫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敢直接坐下。
直到一盏茶喝完，外面的喊叫声越来越弱，文锦年才再次开了口:“清浅，你觉得清珊和竹烟谁是无辜的？”
二夫人一怔:“妾身以为……”
话未说完，她蓦地顿住，本能地抬头看向座上的文锦年，“王爷，您是怀疑两位妹妹和七妹妹的死有关？”
她此语一出，温宛宛心中顿时一动。原来文锦年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她就说嘛，六夫人滑胎表面看起来和三夫人有关，怀疑三夫人的确说得过去，但六夫人本身就是受害者，又刚刚小产，惩罚她实在没必要。
可如果是跟七夫人之死有关的话，那就值得深思了。
也难怪桃柳被打的最惨。
温宛宛立刻看向二夫人，不愧是跟在文锦年身边最久的人，这么快就通晓了他的意图，连她这个作者都自叹弗如。然而文锦年的反应却让温宛宛感到意外，虽然被二夫人道出了意图，但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只是端茶的那只手微微凝滞了一下，之后便立刻恢复了正常。
见他不吭声，二夫人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温宛宛，温宛宛一僵，为避免对方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也连忙别过脸去装作没看见，学着文锦年的样子佯装专注喝茶。
四夫人和五夫人两人虽然存在感不强，但也个个是人精，见此情景立刻有样学样，双眼直直盯着手里的茶水，连头都不带抬的。
二夫人扫了一圈，没能找到任何援军，忍不住咬了咬牙，然后低着头走到文锦年跟前，就地一跪:
“是清浅能力不济，没能处理好后院之事，不能为王爷分忧，恳请王爷责罚！”
她这一跪让温宛宛着实吓了一跳，也让文锦年的脸色微变，不过后者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扶她，而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清浅跟在本王身边已经有十年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二夫人整个人不自觉地一颤。
温宛宛正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就听到文锦年又继续往下问道:“那你就应该清楚本王的性子！本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身边人的背叛……”
他说这话的语气相当狠厉，不止是二夫人，就连坐在一旁的温宛宛和四夫人、五夫人都跟着一颤，连带看向文锦年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畏惧。
不知道为什么，温宛宛总觉得文锦年这句话像是在意有所指。
他说的这个“身边人”与其是在说三夫人和六夫人，倒更像是在警告二夫人。
难道七夫人之死，真的跟二夫人也有关联？
二夫人低着头不说话，身体抖得像个筛子。
文锦年也没有继续发话，似乎在等着什么。
坐在对面的四夫人和五夫人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两人当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疑惑的目光转向对面的温宛宛，温宛宛很无语，这两人看她有什么用？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转头看向座上的文锦年，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询问，结果下一秒，就见站在不远处的肖管家突然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先是一愣，旋即便会过意来，文锦年此举肯定是另有深意，她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里安静一片，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从桃柳嘴里发出来的——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招了，我招了还不行吗？”
她这话一出口，大厅里所有人各自脸色一变。其中尤以二夫人的反应最大，因为她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文锦年喝茶的动作滞了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四夫人和五夫人摆明了一头雾水。
温宛宛也是一样，她眼带疑惑地在文锦年和二夫人脸上来回逡巡，实在不懂这两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