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吭声，太子那厢也接下去道:“听说祁少将军今日也来看望宛宛了？”
“嗯，”温宛宛点点头，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和祁炀的谈话内容，“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就被身边人急着叫走了，说是宫里来了人。”
温泽易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她的话，帮着解释了一句:“父皇收到战报，祁大将军在战场上中了冷箭，父皇召少将军入宫，怕是打算让他赶回边关代行父职……”
温宛宛撇了撇嘴，她就猜到会是这样。
“军中有那么多将领，为什么一定要选少将军回去顶替祁大将军啊？虽说他的确是大将军之子，但他的带兵能力还是差大将军一大截的，其他人应该也不会服他吧？”
她故意说得嘲讽，但温泽易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宛宛担心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祁炀。
温宛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旋即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我就是觉得朝中会打仗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用祁家人呢？”顿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皇帝舅舅不是一直都不信任祁家吗，难道他就不想借机把祁家的兵权给收回来？”
听到这话，温泽易看向她的眸光顿时一深:“宛宛这话是听谁说的？”
温宛宛噎住，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无意间偷听到的……”
温泽易扯了扯嘴角，没有质疑她这句话的真假:“倘若没有正当的理由，祁家是不可能轻易交出兵权的，就算祁大将军自己愿意，其他人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再加上他在军中的威名和影响力甚高，父皇若是强行收回兵权，定然会引发众怒，负责接替他的下一任将领也会非常难做，最重要的是，父皇手边暂时也没有另一位值得他信赖的大将可以任用……”
原来如此！这倒是很符合温煜宸的人设。
温宛宛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继续问道:“就算皇帝舅舅没有信任的大将，可太子哥哥身边不是有阮将军可以信任吗？”
温泽易再度扯了扯嘴角:“你也说了，他是我信任的，不是父皇信任的。”
温宛宛一悸:“皇帝舅舅难道连太子哥哥也要防着么？”
温泽易倒是面不改色:“君臣父子，自是君臣在先，父子在后。为人父者，或许不会疑子，但身为帝王，如果“不疑”臣子，迟早会遭臣子反杀，就像前朝的那位皇帝一样……”
温宛宛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哦”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见她再度陷入沉默，温泽易似是有些意外，迟疑了一秒，再度主动开了口:“宛宛是何时想起那件事的？”
他的语气过于凝重，温宛宛立刻意识到他指的是温红裳当年被辱一事，僵了僵，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就是那晚差点被黑衣人强迫时……”
这个理由其实不太妥当，但总比她实话说自己做梦时梦见的要强。
温泽易这次半天没吭声。
温宛宛本以为他是心怀歉意，没想到温泽易在沉默许久之久，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除了那位圆明大师……”
温宛宛怔了怔，旋即想起文锦年曾说过，当年的确是圆明大师替温泽易做的不在场证明。
“……那日，的确是我把宛宛你带到别处去的，因为我当时听到姨母的禅房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也看到有人出现打晕了姨母的贴身丫鬟，我担心宛宛你过去的话，他们也会对宛宛你下手，所以才会找理由把你带走的……”
温泽易说这话的语气透着少有的无奈，温宛宛和他相处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之后，我将宛宛你带回我的房间安顿好，就立刻去找了当时留在寺中负责守卫的金将军，但侍卫却告诉我说，金将军不在，我当时本想直接将事情告诉那些侍卫，让他们赶紧去救姨母，但话到嘴边，我就犹豫了——
一来是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晚了，二来是因为我如果真的带着那么多侍卫去救姨母，那势必会让姨母遭受更难堪的局面——姨母不但会失了清白，还会从此名声扫地，所以我思来想去，最终去找了圆明大师说明情况，再后来，圆明大师请空远大师借口为姨母诊病，带人赶去了姨母所在的禅房，那些人大概也是做贼心虚，在听到空远大师隔着门向屋里喊话时就立刻跳窗逃走了……据空远大师所说，当时禅房内应该有两个人，因为他听到两声踏窗离去的响动，但可惜，他并没有看见那两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听到最后这句话，温宛宛着实有些失望:“难道就没有其他人瞧见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温泽易犹豫了一秒:“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之一，但……当时打晕姨母丫鬟的那个人，我看见了……”
温宛宛先是一怔，旋即瞪大了眼睛:“他是谁？”
“是独孤氏一族的人，不过——”温泽易顿了顿，“他五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所以宛宛你也用不着向他报仇了，至于另外一个人，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
他这句话让温宛宛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中一个凶手竟然自己死了，另外一个则是毫无头绪，这要让她从何查起？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略有几分耳熟的男声也隔着门板从外面传来:“殿下，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万一皇后那边又突然来人，只留于公公一人在，怕是不好糊弄……”
温宛宛正疑惑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就见温泽易已瞬间变了脸色，旋即便起身冲她道:“我该回去了，宛宛好好休息吧……其他事，等你好了再说。”
温宛宛原本还想问他柳蔓欲促成许柳两家婚事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见他紧皱着眉头，神色晦暗，到底是没有开口，只乖乖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温泽易离开后，温宛宛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去，但她今晚并没有做梦，反而一觉睡到了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