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nbsp;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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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瑟见到邵行出现在自己面前时, 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邵行返回王都的事情并不是秘密,牢里的守卫们早就谈论了多次,从些人口中, 艾瑟大概知悉了目前外面的情况是怎样:元帅夫人的离世并没有让那位铁血元帅在低谷中沉沦太久, 实际上,他回到王都的第二天就重返军部, 揽回最高指挥权后,立刻雷厉风行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审查和清洗。

次的大清洗和方刚掌权时震慑立威的情况有所不同,象并不局限于朝政官员,而是几乎涵盖了所有势和阶层, 一时闹得王都全城人心惶惶,直至军部突然公布了一段录像:在某条偏僻街道上,一个身着贵族衣着的人突然颤抖着跪倒在, 身后的衣服突然被撕裂,『露』出了一虫族才有的蝉翼。

段视频的公布不仅在帝国掀起惊天巨浪, 甚至震动了整个人类世界, 人们才恍然发现:原来与虫族的斗争中, 他们以为的胜利,并不是真的胜利, 虫族早已在他们并未察觉时又化出了恐怖的寄生能,们能潜伏在人类身体里,悄无息混入人类会,像蛀虫一样一点点侵蚀掉人类国家,直至彻底颠覆人类世界。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军部的“发现”, 艾瑟并不惊讶,毕竟他已经暴『露』了,邵行又是靠着和虫族作战积累的功勋才爬到如今的位,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虫族,由自己的情况联想到还存在着其他寄生者,是情中的事。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军部的打击居然如此精准,从牢守卫们的口中,他听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接连落网,是不常的——受族群意识的压制,哪怕其中一人落网,也无法供述出其他寄生者,邵行他是怎么做到短短一个月,就几乎把潜伏在王都的寄生者一网打尽的?

不由自主的,艾瑟想起了沈祺然。

他想起那人消失前,他『露』出的那抹轻蔑笑意。

那个人精心筹划了一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次皇族裔的控制并不是无懈可击的;若那人反抗的意志从一开始就没有熄灭,那他想出办法规避掉族群意识的压制,留下线索让邵行去缉捕潜伏在王都中的寄生者们,似乎也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艾瑟真的恨透了沈祺然。

恨他的狡猾,恨他的欺骗,恨他的虚与委蛇恨他的处心积虑,而他最恨的,是方不肯屈服的意志。寄生者那么多,所有人都选择了服从和接受,唯独你样愚蠢,宁愿放弃生命,也要刚到最后,你想证明么?想证明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吗?还是想证明我们是懦弱的服从者,你是顽强不屈的义化身?

他憎恶种反抗,但残存的人类意识又让他情不自禁一遍遍去想——

如果当年的我没有放弃,也做出了样的抗争,现在又会是么样子呢?

一条看似被堵的路,只是因为探索的人不同,真的就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吗?

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深夜。

一夜,躺在床上假寐的艾瑟突然睁开眼睛,若有所感望向铁牢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站在那里。

那个人,到底还是来了。

不如说,他肯定会来,来为那人复仇,为方血债血偿。

“我以为你已经遗忘我了。”艾瑟缓缓坐起身,虽然深陷牢狱,但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在宿敌面前『露』出狼狈和落魄的面貌,“或者,你是一直不敢来?呵呵,也是,见到我你就会想起那场惨剧,你一定想让我立刻毙命吧?但你又不能和皇室翻脸,为了你的权势和前途,你根本不敢处决我,哪怕恨我入骨,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邵行迈步走过来,并不需要开启牢笼的铁栏,他只是用手轻轻一拂,转瞬就跨越了空的屏障,站到了艾瑟面前。

目相,艾瑟身子一沉,双膝不由自主向下跪去,头也被迫低下,像是有人在强硬按着他,让他摆出一个负罪的姿态。

“我是皇子,你竟敢让我向你下跪?”艾瑟愤怒的音在寂静的牢里层层叠叠回『荡』,“你不怕别人说你有谋逆心吗!”

“你跪的并不是我,是你要赎罪的象。”邵行淡淡道。

“而且,皇室已经放弃你了。艾赛亚已经知道了你肯泽所做的事,你以为他还会保你吗?”

艾瑟一怔,他听出了方的潜台词,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没么不可能。”邵行冷漠看着跪在上的人,“族群意识并非没有漏洞,寄生母种也并非无懈可击,实际上,肯泽已经自由了。”

——以摧毁精神识海为代价。

以前并非没有人想到一点,只是受族群意识和次皇的压制,凭借自己的量难做到种程度。世上本没有路,直至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大家才恍然发现:原来也是一条出路。虽然代价惨重,肯泽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和沈祺然一样的道路,他回归自由后,立刻自己所知的内情全盘托出,虫族在人类世界布下的大网,也得以揭开关键一角。

沈祺然留下的“宴会名单”“通讯录”“日记”,涉及到的人群大部分都是他分辨出的寄生者,他没有刻意记录,只是悄无息们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才绕过了族群意识的监控。

军部按照份名单行了全面的缉捕和清洗,那些种虫处于潜伏状态的,邵行靠自己的量,入侵他们的精神识海就可以直接清除;比较棘手的是族裔以及次皇,类人已经融合了虫族意识,要么像肯泽那样壮士断腕,为了自由直接摧毁精神识海;要么就只能视为人类叛徒,直接就处决。

在生面前,大部人当然都选择了前者。

但个选择的机会,邵行并不打算给予艾瑟。

“我不会让你立刻。”位以冷酷铁血着称的帝国元帅,缓缓踱步到跪着的男人面前,冷漠俯视他。

“你只会,生不如。”

话音刚落,艾瑟就感觉可怕的刺痛蔓延遍全身,越来越强,越来越痛,像无数锐利的刀子刮割着他的骨头,穿刺他的血管,冷汗瞬布满额头,凄厉的惨叫在阴暗的牢里回『荡』不绝。

不一会儿,他就瘫软倒在上,浑身的血肉骨头都像被碾碎般成了一滩烂泥,只剩奄奄一息的最后一口气。但快,他的筋骨血肉又蠕动着重新生长起来,肌体复生的痒痛并不逊于被摧毁时的痛苦,男人重新恢复了健全的肢体,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周而复始,不断轮回。

“你……”艾瑟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你个魔鬼!”

邵行面无表情看着他,根本不屑多说一个字。

他就是要让个人饱尝凌迟痛,沈祺然受过的苦,他要让艾瑟体验成千上万次,求生不得求不能,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中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只可惜,无论怎样折磨和赎罪,那个人终究也回不来了。

可怕的酷刑一直持续到天『色』大亮,艾瑟到后来已经连惨叫的气都没有,他躺在上,蓬头垢面,大汗淋漓,像是一只气少出气多的破烂麻袋,已没有一点往日的傲气和矜贵。

邵行看都没看他一眼,迈步朝门外走去。快要接近铁栏时,突然听到那个人用撕裂的喉咙艰难吐字,音像是大块的沙砾摩擦过面,嘶哑难听。

“……我没有吞噬吸收他。”

邵行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的消失与我无关。”

艾瑟用抬起头,看到那个人虽然没有回头,却一动不动停在原,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于是怨毒笑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还活着呢?你们不是看过无数次监控视频了吗?我那一刺并没有命中他的要害,他或许没有当场毙命,只是被传送走了。精神暴走的剧烈风暴有一定几率触动时空规则,哪怕只是几万亿分一的几率……但的确存在种可能,不是吗?”

良久良久,邵行转过了头。

他的表情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冷厉,漆黑的双眸也没有任何波动,但艾瑟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像一枚毒果的种子,深深扎入了方心里。

“当然,就算我现在说我是骗你的,其实我吞噬吸收了他,你也不会相信了,因为你根本不愿去相信。”艾瑟荷荷笑起来,越笑越大,越笑越癫狂。

“我听说了,你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出席,还固执不肯销掉他的配偶身份,你直到现在都没法接受他已经不在了!好,好,你不愿接受,你想自欺欺人,那我给你希望,可怜又残忍的希望,你就一直一直下去,一直一直找下去吧。你说我会生不如,但你也一样!哈哈哈哈哈!你也和我一样!!”

溺水的人会抓住任何一根稻草,哪怕是虚假的,也不愿放手。艾瑟完全可以想象,既然邵行不愿接受沈祺然的亡,他就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话,哪怕明知是假的,也想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但种希望恰恰是最可怕的,就像一直没有落的那只鞋子,只要没有结果,他就要永远在希望与绝望的漩涡中挣扎沉浮,空耗余生。

诅咒般的嘶吼耗尽了艾瑟最后的气,他重新倒在冰冷濡湿的面上,不甘心瞪着血红的眼眸,盯着站在那里的男人。

“你永远都得不到尘埃落定的安宁。”他阴毒诅咒着,只是音已气若游丝,“你辈子都别想获得解脱……”

邵行静静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个诡异的笑容让艾瑟下意识颤抖了一下身体,一个念头突兀跳入他的脑海——

个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邵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阴暗的牢。不多时,座监牢里又传来了艾瑟痛苦的惨叫,轮回般永不会停止的酷刑,又一次开始了。

邵行充耳不闻,他行走在黑暗的走廊中,漆黑的眼眸中,静静燃烧起狱的火焰。

安宁和解脱?他从未想过种事。

他或许应该感谢艾瑟,让他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确还有几万亿分一的希望,还有几万亿分一的可能,那个人重新找回来。

可能自己的确疯了,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哪怕要穷尽一生,哪怕要到生命的尽头,他都会下去,找下去,为了那几万亿分一的希望,那几万亿分一的可能。

永不放弃,至方休。

***

两年后。

又下雨了。

他的手肘撑在窗台上,无聊眺望着窗外的雨景。里的人……哦不,应该说里的虫,最不喜欢的就是雨天,因为落下的雨水会打湿们的虫翼,让们没法方便飞行,只能缩回人类的躯壳里,笨拙用人类的两条腿在上跑来跑去。

但他喜欢雨天。

如果不是要小心翼翼掩饰自己的身份,他一定已经快乐跑出去,像幼稚的孩子一样踩着水坑蹦蹦跳跳,嗯,还可以爬上路灯高唱一段《雨中曲》,可是独属人类的浪漫。

心情莫名变得好,虽然并没有值得开心的事,但能好好活下去,就已经是一件值得时刻开心的事了,连样阴雨连绵的雨天,都能让他的心情比春日的阳光还明媚。

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拍了拍门:“老大,演出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立刻从窗前站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眼睫上的金粉都抖落了不少。呜哇,『露』丝夫人每次化妆都么夸张的,反那些人也不在意他到底是么长相,何必么卖打扮他呢。

拉开休息的门,外面已经围了一圈黑压压的人,大部分都是他的保镖,其中一个红火『色』头发的姑娘一马当先冲过来,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周围的黑衣保镖立刻跟上,远远望去像是一大团黑『色』的乌云在狭窄的走廊里移动。

“快快快,他们你都得要疯了!”红发姑娘风风火火为他开路,她突然压低了音,用讲悄悄话的音他耳语道,“艹!我真是受够了,一到繁衍季帮人就不做人了——当然他们本来也不是人——但疯成样也太特么的毁三观了,做不了人们就老实待在自己的巢里不好吗!!我们已经考虑要给你多加三十个保镖了,否则我怕你演出到一半就会被他们打晕拖走。”

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至于么夸张。”

虽然会被本能驱使,但里的大部分人还是保留着人类的智的。

“亲爱的,你不要太乐观好不好。”红发姑娘哀叹道,“你总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听我的,几天就去配中心做个登记,反配偶一季一换,先把次的繁衍季熬过去说。”

他有些困扰笑了笑:“唔,我考虑一下,后说吧。”

然后他推开了最后那扇门,舞台上耀眼的灯光争前恐后涌来,随而来的还有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那些人大喊着他的名字,激动得用八只手,哦不,八只爪疯狂挥舞着荧光棒,还有人直接飞了起来,纷纷撞在精神结界上,宛如扑火的飞蛾,撞得头破血流还不肯停歇。

“祺然!!然神!!我们好爱你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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