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位大哥，麻烦问一下，台上这是干嘛呐？”十七拍了拍身旁一个看着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询问道。
中年人听到十七的话明显一愣，紧接着笑逐颜开的回道：“郎君怎生如此客气，使不得，使不得呀，哈哈……”
叫句大哥至于激动成这样？看你那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十七心中对这中年人好一通鄙视。正在想着，突然一个小孩子走了过来，推了十七一把说道：“这是我哥哥，不是你哥哥！”
十七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撅着小嘴巴气鼓鼓的说道。十七觉得有趣，刚想弯下腰逗逗他，身旁却传来中年人的大声呵斥：“我儿不得无礼！”
我儿？什么意思，不是哥哥弟弟吗？十七疑惑的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满脸陪笑的说道：“郎君莫怪，小子不懂礼数。不过，郎君叫我哥哥也着实不妥，某何德何能做得郎君之父。”
咳咳咳……十七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哥哥是爸爸的意思？这意思我刚刚又认了一爸爸？十七恨不得再狠狠扇自己一嘴巴。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十七咧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缓解尴尬，然后干咳了两声开口问道：“额……对对对，这位……郎君，请问这上面是在干嘛？”吃一堑长一智，十七暗下决定，以后别人叫啥自己就跟着叫啥，绝对不再当儿子了。
“郎君恐怕不是我大唐子民吧？”中年人笑着询问道。
“额，对，我不是大唐子民。”十七恨得牙根都痒痒，以后能少说话绝不多说一个字，省的到哪儿都被人当土鳖。
“哈哈……那就难怪了。郎君有所不知，此处乃是禅经寺，这台便是禅经寺的戏场。台上所演戏目，名为‘参军’。不止如此，稍后还有百戏，更是精彩。”中年人一边解释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演戏怎么不去戏园子、茶馆之类的，跑寺庙来了。”十七好奇的问道。
“戏园子……茶馆……？这是何处，某没听过。”中年人疑惑的说道。
“哦，没什么。那这戏台每天都有演出吗？”十七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问道。
“是啊，每天都有，十分精彩。郎君赶得也巧，再过两日便是中元节了，到时候不止百戏、杂戏，还有禅经寺的法师们来俗讲，端的是精彩绝伦。尤其上次玄清法师讲的目莲僧救母的故事，伴着木鱼声唱叙，时而拟一妇人、时而拟一恶鬼，神情语气惟妙惟肖，真是让人难忘！”中年人眉飞色舞的对十七讲述，一边讲述还一边模仿女人和恶鬼的表情动作，看着有几分滑稽。
讲故事加伪声，这不就评书或者有声小说吗！想到这，十七不由得在心中取笑唐朝人精神生活的匮乏，要是他们看到现代的科幻大片还不得下巴都掉在地上。话又说回来，目莲僧救母的故事这些唐朝人都能听的这么投入，要是给他们讲点现代恐怖小说、玄幻小说或者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他们还不得听的忘了自己姓啥。
想到这里，十七不禁哑然失笑。
“郎君这是何意？”中年人明显有些不悦，可能是觉得十七在嘲笑自己。当然，好像也确实是嘲笑。
十七赶忙收起笑容，对着中年人施了一礼赔罪道：“对不起……额，失礼了，郎君恕罪。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所说的俗讲，和我家乡一种表演很相近，一时念及家乡才……恕罪、恕罪。”
“哦？原来在郎君家乡也有俗讲？敢问郎君是哪里人？”中年人一边微微躬身微笑的看着十七，一边将两只手握在一起，左手在上，两根拇指指天，手掌虚掩在胸前。
十七看着中年人的动作有点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是什么礼节？
中年人看出了十七的疑惑，笑着对十七解释道：“此乃我大唐的叉手礼，为了表达恭敬和聆听之意。”
十七笑着点了点头，对中年人说道：“我……来自西边。”
十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回答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自己猜去吧。
“西？莫非是波斯人？可是看郎君形貌并不像是波斯人，况且波斯文化与大唐天差地别，怎么会有俗讲。难道……是天竺？”中年人自言自语的说道。
十七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便岔开话题问道：“请问郎君，宾……哦不，驿站在哪里？我今晚要投宿。”
“驿站？想住驿站郎君可有驿牒？”中年男子问道。
驿牒？刚听说个度牒，这有来个驿牒，这唐朝怎么这么多牒，飞碟有没有？十七无奈，只能摇了摇头。
“没有驿牒郎君怕是住不了驿站，骚扰驿站是要挨板子的！”中年人加重了语气，还做了一个拍打的动作。
“那怎么办？难道我要露宿街头？”十七赶忙问道。
“那怕是也不行，骚扰驿站顶多是挨顿板子，要是犯了夜禁可是要杀头的！这长安城晚上可是要宵禁的！”中年人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同时还挥掌做了一个落刀的动作。
十七知道他肯定又在卖关子，只能无奈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也不知道这位大哥……不对，是郎君。也不知道这货什么毛病，这么喜欢吊人胃口。
中年人挑了挑眉毛，压低声音说道：“郎君何不去平康坊逍遥快活，那里倡肆、青楼数不胜数，那些美貌的姑娘真是看一眼就让人口水直流啊。”中年人说着，砸了咂嘴吧，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贱贱的表情。
倡肆？青楼？听到这两个词，十七眼睛都瞪大了一圈，这应该是每个男人回到古代都想去体验一番的去处吧。想想电视剧里那些身材姣好、五官精致的女明星们饰演的一个个名妓，什么李师师、梁红玉，什么苏三、杜十娘、陈圆圆，那当真是秀色可餐。要是能遇到一个杜十娘这样貌美如花又家财万贯的，那才真叫财色双收。不但能收获一段美妙的爱情，达到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慰藉，还不用担心在这大唐沿街乞讨，甚至活活饿死了。
“嘿嘿……”一阵低笑声将十七的思绪拉了回来。十七转头看向中年人，才发现对方正在玩味的看着自己笑，满脸写着四个大字，“同道中人”。
“咳咳咳……”十七干咳了几声，然后开口说道：“额，这种地方就算了，有没有真正的住宿的地方。”
中年人正了正色，轻笑着说道：“当然也有，在平康坊正北便是崇仁坊，那里便是邸舍聚集之地。又临近东市，非常方便。”
“崇仁坊离这里多远？”十七赶忙问道。
“此处乃开明坊西，需向东两坊，然后向北七坊，便是崇仁坊了。”中年人想了想回答道。
经过刚刚一路观察，这一坊南北长起码也有六七百米，东西宽还有更多。走九个坊来回……十七实在不是一个愿意走这么多路的人，只能继续问中年人：“那除了崇仁坊，还哪里有邸舍？”
中年人沉吟了一下，然后回道：“寒舍旁就有一间邸舍，如果郎君不想去崇仁坊，不妨就在此住下，就在这开明坊内。”
“再好不过了，那我就先谢谢郎君了。”十七赶忙施了一礼。
“客气了，客气了。我大唐礼仪之邦，换了谁都会帮的。对了，还不知道郎君姓名。”中年人回礼道。
“我叫赵其琛，字子瑜。”十七答道，说的时候还感觉有点怪怪的，感觉不像是在说自己。
“哦，这倒巧了，某也姓赵，说不准你我还是本家。不对，你并非大唐子民。这倒奇了，子瑜为何是中土姓氏。”中年人好奇的问道。
“哦，我这名字是师父给起的，在长安城里可以方便些，我本名叫……seventeen。”十七眼看躲不过了，干脆信口胡诌，连英文都用上了。
“塞什么？子瑜此名倒是稀奇，闻所未闻，貌似并非波斯或天竺语言。”中年人饶有兴致的问道。
十七并不想让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便问中年人道：“不知郎君尊姓大名。”
中年人见十七有意回避，也便不再追问，施了一礼道：“某家姓赵，名元通，自小家贫，所以无字，叫我元通就好。”
“元通兄！”十七施礼招呼道。
“子瑜兄！”赵元通回礼。
“哥哥，我们回家吧，我想阿娘。”这时候，赵元通的儿子似乎是觉得无聊了，走过来拉了拉赵元通的长袍，委屈巴巴的看着赵元通。
“好吧，好吧。子瑜兄，小子实在无礼，见笑了。要不然我们这就入坊，我带你去邸舍如何。”赵元通满脸歉意的对十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