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第 83 章

转眼已是三月三,离他跪求太后殿也不过才堪堪五六日,王府收帖子倒有些络绎不绝的意思,只不过帖子上盛情邀请的人不是她,皆是点了名要孟公子去赏花的。

虞曼青也不知是曼芸的茶馆策略奏了效,还是托她那一跪成了名,总而言之,孟谦在京中算是打响了名头,出了大名,众人对这个名不经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肃王夫的最有力人选简直好奇极了!

更何况,这人头上还顶着个襄州首富当家人的头衔!

襄州孟家,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全部身家,娘呢,那是多少,说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吧!

当然,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不怀好意,身份地位带来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完全可以不给任何人脸,统统拒之门外即可。

曼芸已然拿孟谦当个正经主子对待,她虽说了此事无需孟谦知晓,人扭头还是去宜人居做了请示,结果是皮球又给踢了回来,孟谦让虞曼青拿主张,曼芸看他俩都不像要周旋的意思,索性闭了大门,谁来也不予理会。

不过对于孟谦的不管不问,虞曼青心中还是起了些别扭的。

自己平日里虽不理府中事务,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该有的人际往来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如今府中的庶务暂由曼芸来打理,她之所以去请示,不过就是清楚孟谦迟早得是这府里的男主子,掌中馈也不过早与晚。

如今他虽还未正式进门,但自己的态度已经拿了出来,非他不可,这人,就不能强势一点,肃王夫,肃王府大郎君,这哪个名头不够他出去大震四方,替她挥刀斩断那些令人厌烦的桃花枝的?

他到底在逃避什么,她难道就不值得他多耗费些心思?

虞曼青坐在案前自怨自怜,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那悲春悯秋的闺中男子,都怪他,嘴上说喜欢她,她都将自己闷在这书房中几天了,也没见他主动过来嘘寒问暖一下。

不都说男子最爱黏人吗,当年自己就算练个剑,仲子游都......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可如今这府中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门房齐大的幼女刚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郎君,两人蜜里调油的,整日似连体婴儿,就连给花草浇个水,小郎君都乖乖坐在一旁,那滴溜发亮的两个眼珠子恨不得长在自家妻主身上,时不时还给擦个汗,喂个水啥的。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虞曼青心里的酸气逐渐沸腾,咕噜噜往上冒着热气......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她心脏一停,一脸期待的看向来人,即便背着光,虞曼青也很快辨别出来者是谁,笑意瞬间消失。

姝羽一只脚跨进门槛,见了她的表情,另一只脚怎么也没勇气再提上来,只能小声呐呐道,“孟公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与他一同进宫还是稍晚些?”

埋怨跪埋怨,可将他一人放进那不熟的京圈狼窝中,她还是会提心吊胆的,倒不如绑在身边实在。

也不多做纠结,她缓了脸色道,“让他稍等一会儿,我换件衣服与他同去!”

待换了华服,马车已在府外候着,姝羽见她左右扫看,弓了腰道,“孟公子在马车上!”

伸手掀开车帘,虞曼青只觉眼前一亮。

天气渐暖,他带入京的那几件寒衣早已穿不得,何况还都是些女装,曼芸便私下做了主,按他的喜好做了几件颜色素淡的长衫,只在衣襟和袖口花了心思刺绣了暗纹,花色都是时下最流行的,低调偏又奢华,虞曼青看他一直换着穿,想来也是极喜欢的。

只今日这件,分明不是曼芸的手笔。

一袭红衣尽显风华,本是冷白肤色,偏生被衬的带了几分红润,平添出几股风流。

被她如此目不转睛的盯着,任是孟谦心胸再过宽广,此时两颊也是桃红晕染,视线无处安放。

这身红衣本是文婆子为他进京特意赶制的,众人心中有数,此次进京,他九死一生,众然身死魂灭,他总想着一定要在她面前重做一次男儿郎的。

今日临出门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选了这件。

十位绣夫不眠不休一日一夜的杰作,他当然知道有多华丽,也知道穿在自己身上有多美,只是即便如此,可还比得上那人的一点一滴?

他知道他不能妒,也不该妒,可每每回想起那如桃花一般的男子在他耳边轻轻低诉眼前之人的喜好、烦怨,那是他永远碰触不到的过往,他的心便如食了那青涩的柠檬一般,酸气溢满整个胸腔。

虞曼青并非他肚中的蛔虫,自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眼前这一抹春色,她承认,她有了心动的感觉。

似乎,与这人就这般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身随心动,既是喜欢的,自然就想亲近几分,虞曼青弯腰跨入车内,竟是选择与孟谦同坐一边,身体自然贴了过去。

孟谦瞬间身子僵硬,胸腔中心脏扑通乱跳的厉害,他难堪的侧了侧身子,害怕被身边人所查。

虞曼青自顾说了一通,却发现伊人只是呆愣着,不放心又叮咛了一遍,“今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勿要离我左右!”

“御花园中有个一览亭,地势高,能纵观整个园子,离内宫却只有一墙之隔,但凡有点脑子的应该都不会往那处去,到时你我就霸了那亭子,想来不会有那不识趣的上来打搅!”

“另外我还给你安排了一个叫亭奴的小奴才,这小子的干爹原是宫中最负盛名的教养侍官,他随着见了世面,京中但凡有点身份的贵女贵子,他不能说认了个全,七八成却是有的,我已跟皇姐要了他,今日过后,他就贴身跟着伺候你......”

虞曼青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却没等到他任何反应,诧异抬眸,近在眼前的却是他红透了的耳尖。

虞曼青蹙了蹙眉,心中有了怀疑,她试探的将手覆上他交叉垂放在膝盖上的柔荑,果然,手下反射性一弹,瞬间便要抽离。

虞曼青一把抓住,看他片刻便染上红云的侧脸和那不断轻颤的长睫,逗弄之心突起,她红唇凑近他耳垂,声带旖旎,“怎么,不舒服?”

耳边热气炙人,孟谦再也没忍住,猛地起身逃离,却忘了人在马车上,眼看着就要要撞上顶棚之时,马车一个晃荡,他一个趔趄,好巧不巧正坐入虞曼青怀中。

虞曼青没想着如此轻易就软玉温香在怀,倒也懵了片刻,直到腿上这具对她有强大吸引力的身子猛烈挣扎,她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松手,偏孟谦一句“王爷自重”让她又生了旁的心思。

她非但没放手,反而将手臂环过他的腰身,箍的他更贴近自己,红唇重新回到他的耳边,语气分外暧昧,“谦儿都已与本王同床共枕过了,这时再来谈自重可是晚了?”

本是一句调笑的话,哪知腿上人只是身子一颤,久久再没其他反应。

良久,虞曼青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探头却看到伊人长睫上要落不落的泪珍珠,这下彻底慌了神,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只将箍在他腰间的手迅速松开。

觉察出腰间的松意,孟谦连忙起身坐回原处,身子微微向门帘方向倾靠,避开她探过来的视线。

虞曼青抿了抿嘴,“对不起”三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神色几分忐忑,几分懊悔。

孟谦虽一直着女儿装,但骨子里还是个小男儿,性子保守,她刚才这话若是说与往日那以才色为谋生手段的男儿听,自是调理情趣的好手段,可说与他听,却是相当轻浮唐突了。

孟谦早对自己刚刚的过激行为有几分后悔,此时听她道歉,知她是误会了,却又不晓得如何回应。

对她的亲近,他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心中十分欢喜。

她是如此的美好,他想,这天下男儿怕没人能彻底拒绝的了她这番情惑,更何况,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只那“同床共枕”四字如同利刺一般扎进他的心房,一再提醒他,原来他早非自认的那般清心寡欲,那夜的选择早注定了他的孤注一掷。

那夜淳玉就在数步之外,明明只要唤呼一声,自有人将她送回府衙,他偏鬼使神差,非但没如此做,还将她扶上了软塌,贪念了她半宿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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