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第 45 章

自孟谦离开后,虞曼青又勉力支撑了片刻,才全身无力的起身回了寝房,曼潇潇回来时,她已高烧迷糊不知事。

曼潇潇连忙给她喂了药,又喊来了左婆子。

左婆子见她嘴唇青紫,脸颊呈现诡异的酱紫,手脚偏又寒凉如冰,脸上的褶子更深,“大人这是极重的寒症?”

曼潇潇连忙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解释道,“主子这是老毛病,一受了寒便容易再发!”

她将瓷瓶递给她,“这是以前的大夫熬制的药丸,是能止咳平喘的,但往常虽有全身乏力骨头痛的症状,却未曾发过这么高的高烧!”

左婆子贴着瓶口闻了闻,双眼一亮,赞道,“好药!”

她满含期待的看向曼潇潇,“可能给老婆子一粒,让老婆子仔细瞧瞧是什么方子制成的!”

曼潇潇虽有些肉痛,但华神医此时远在京城,虞曼青的病情多半还是要左婆子来控制的,她点了点,见左婆子小心翼翼的倒了一颗出来,用帕子抱着放入袖中。

虞曼青意识模糊的喊了一声“冷”,艰难的将自己缩作一团,左婆子忙叫曼潇潇再搬了一床被子来,给她厚厚裹上。

左婆子摇头道,“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大人体内的高热降下来才成,我先给你个方子,你快去抓药!”

曼潇潇点头应是,等她写完方子便亲自去普仁堂抓了药,回来时看到云鹿正在左婆子的指导下,小心的给虞曼青擦身降温。

待虞曼青喝下药汤后,额头温度虽高,但脸色至少没初开始那么恐怖了。

虞曼青略略清醒过来,刚要开口,就被左婆子堵了,“大人有事,等病好了再办也不迟!”

虞曼青见曼、云两人皆轻轻点了头,显然吩咐她们的事已办好了,遂闭嘴乖乖当个病号。

左婆子又给虞曼青把了片刻脉,才真正松下一口气。

她抬头吩咐室内两人,“你们好好照顾着,若是再发热,继续喝刚刚的退烧药!”

她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小瓷瓶,“这个药丸按以前的药量继续给大人服用,这场风寒来势汹汹,若再不好好养护,只怕这药也未必能压得住!”

曼、云两人连忙点头应是。

她缓了片刻,扭头看向虞曼青,面若寒霜,“大人明知自己身体状况,还要贪杯贪凉,大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老婆子却有句话不得不说!”

虞曼青应道,“您说!”

左婆子,“大人三年后如何糟蹋自己的身子,老婆子我管不了,但还请大人在清泽的三年,健康无病,我可不想孟娃子再背上天煞孤星的骂名!”

曼潇潇听此有些不快,“左仵作!”

虞曼青伸手拦了她,朝左婆子微微点头,“以后不会了!”

左婆子这才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夜里曼潇潇又给熬了一次药,虞曼青的烧才算真正的退了下去,紧接而来的就是连声的咳嗽,曼潇潇与云鹿相视一眼,都清楚这才是刚开始。

华神医这会儿远在京城,鞭长莫及,两人看着心疼,却也只能算着时辰给虞曼青喂药丸,哄骗着她多喝水。

老金夜里便将陆敏偷偷抓了回来,一见到她这样,连屋子也没进,又将人藏到别处去,想着等她好透了再交出来。

······

虞曼青这边发生的一切,孟谦丝毫不知。

一回孟宅,他就将自己关在孟家祠堂,至晚方出。

文婆子在祠堂外守了他一天,不明白他为何大早上的就从府衙回来,更不明白他为何一回来就钻进祠堂。

她轻步跟着他,小心翼翼探道,“衙门出什么事了吗?”

孟谦闷闷的声音传来,“没有!”

文婆子又委婉问道,“明日可还是卯时叫您?”

孟谦轻应,“是!”

文婆子疑惑的看向他的背影,她一整天都在担心,自这于大人上任,从未见过她这小主子有一日懈怠,就连一向不外宿的规矩也被轻易打破,还不就是想时时陪在那姓于的身边!

可想今日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大清早的才出去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又回来了?

孟谦给予的肯定回答,让文婆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更加担心。

不是被于县令扫地出门便好,虽然她看不透这个姓于的,但架不住小主子喜欢,若是被喜欢的人推拒门外,小主子只怕更接受不了。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为何?

能引的他茶不思饭不想,行事还如此怪异的,除了姓于的,她想不出还有别的......

“文姨,我要休息了!”

孟谦站在廊下,挡住文婆子的去路。

文婆子这才发现已到了正屋外,她忽视眼前的一张臭脸,慈眉善目的厉害,“主子,今日厨房煮了您最爱的......”

话音未落,门已“碰”的一声在她眼前关上。

文婆子嘴角抖了抖,眼前一幕似曾相识,这人倒是好些年未在自己面前耍过小性子了。

好像从他被老主子派人抓回来的那一日起,他就瞬间长大了!

其实那一年,他也不过才十一岁而已!

这姓于的,对他影响真这么大?

如果,如果她能为小主子,为孟家舍弃一些东西,也未必完全没有可能!

她复杂的看了看紧闭的门扉,看来得找个时间去试探那县令娘子一趟了!

······

本已停了一日的雪,凌晨时分又开始窸窸窣窣的下了起来。

虞曼青上半夜几乎没怎么睡,曼潇潇给她垫高了背部也无济于事,这种滋味她太熟悉了,熟悉的甚至有些恐惧。

无论如何,这少则三四日,多则七八日的咳喘是少不了了,这咳喘之症又要不了命,但半条命吊着的感觉并不好。白日里尚且算好,这夜咳才是最厉害的,基本上刚睡熟了,又要咳着醒过来,如此反复,两日便能要了半条命。

华神医一直是替她父妃调理身体的,自她父妃故去之后,便辞退了御医院的院首之职,在家颐养天年,她咳了数月不见好,曼潇潇偷偷的让暗部去请了老人家,老神医二话不说,便穿越了大半个秦国,来西境见她。

初次见面,老神医也是大吃一惊,这种程度的咳喘症状她不是没见过,但多半是过花甲之年,生命垂危的老人。

这病说白了,早治早健康,虞曼青就是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生生拖到这份上的。好在她年轻,底子好,平日里多注意保暖,少贪那杯中物,活到儿孙满堂是完全可能的。

可华神医再精心调养她也无用,那两年,秦西两国战事胶着,西京军虽有了颓倒之势,但苍狼军凶猛如狼,她歇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心思静养,一年之内发了三回,差点没将老神医气得咽了气。

好在老神医嘴上虽发了狠不再管她,实际上倒是越挫越勇,用药方面更加精良,一旦她寒症冒了矛头,便立马用药强压下去。

众人都知道,这治标不治本,真想好好爱惜生命,还得靠静养。

战情其实在夏初的时候就已经明朗了,西京非拖到夏末才献上降表,完全是苍狼军苟延残喘的功劳。老神医见她这下子总算慢下脚步来静心疗养,才跟着大部队提前一步回了京。

她这一年都没发过,曼潇潇等人也松了戒心,没成想......

她看向好不容易才沉睡过去的虞曼青,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虞曼青说的没错,她就是害怕她看了信后回京,才伙同阮娇做下这等背主之事。

她自小便跟着她,知她是重情之人,也知她跟太后发过的誓言,可对方是仲公子,她不敢赌!

天边刚亮出第一道霞光的时候,虞曼青便翻身起来,对上曼潇潇复杂的视线。

曼潇潇微微一怔,连忙垂头避开。

半响听虞曼青一声叹息,沙哑的声音随即传来,“将这面具送到尚文那边,让她连同于俜的那个,尽快送回太傅府上,务必亲自交到游儿手中!”

曼潇潇抬头看她,不敢相信她一直将面具藏在被中。

她突然就无法原谅自己,双膝跪地,便是一脸愧疚,“主子,对不起!”

虞曼青摇了摇头,情绪不高,“我知道你为何瞒我!”

她深吸一口气道,“若这封信没有在于俜手上耽搁,早交到我手上,那么回京抢回他,本王势在必行!”

她苦笑一声,“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我们活该无缘!”

她勾起嘴角,冷笑道,“不想,她竟是连这点都算计到了......”

“咳咳......”

站的稍远的云鹿连忙倒了水过来,虞曼青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又重新躺了下去。

曼潇潇捏住她交到手上的面具,半天却未起身离开。

老金看不过去,一把抢了过来,也趴在床旁,粗着气道,“主子留着做个念想!”

虞曼青目不转睛盯着那面具,放任眼中流露出无限的不舍,不多久,她闭上眼,阻隔要满溢的泪水,狠心道,“送走吧!”

“见不到这两个面具,游儿不会入宫的!”

老金喉咙哽住,嘶哑吼道,“王爷!”

虞曼青睁眼看向曼潇潇,“送走!”

曼潇潇却不动。

虞曼青眼神突然戾气满满,“你忘记那只狸猫了吗?”

“她虞翊晨得不到的东西,下场是什么?”

曼潇潇一顿,伸手便要来抢老金手中面具。

老金一个闪躲不及,面具已在她手中,老金骂骂咧咧还要去抢,曼潇潇怒道,“你难不成想仲公子去死不成!”

老金怔愣住,只能看曼潇潇掀开帘子,投身风雪之中,渐行渐远。

身后是虞曼青无边的落寞,“但愿她是真疼惜游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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