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宋曼的叙述，萧檀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
“你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办法从法律上施压，找到一些协议上的漏洞，然后……撤销之前购置专利的行为？”
宋曼点点头。
“檀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做这个决定之前，甚至都没有调查清楚对方的法人主体关联……”
宋曼懊丧不已。
这样千里送人头的行为，就算傅生言安慰她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她自己实在是过不了这一关。
萧檀想了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就跟普通的物权规范一样。你从对方手里买一样东西，如果这样东西本身不合法，或者质量达不到约定。就是可以起诉退还，甚至索要赔偿的。”
宋曼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分明是我爸爸在世的时候，非法伪造了研发资质在前。玉科没有告我们侵权都已经烧高香了。我们也是为了后补票，规避未来的法务风险，才决定花这么多钱一次性买断的。没想到……”.
萧檀表示：“或者，也可以先跟对方商量一下，愿不愿意换一种合作方式？比如周期性授权回购？当然了，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设套的，那根本没得谈。”
“是啊。”
宋曼双肘拄在膝盖上，眉头实在是绞得打不开。
但是，就真的什么都不做？让她就这样认栽么？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当初离开傅生言都有勇气的她。
吃一次亏，就吓得只能缩在后面假装是一场恶梦了么？
宋曼觉得，自己一定还能够想到好方法的。
就算为了傅生言——
不，她才不是为了傅生言，她只是不想让傅生言看不起她。
宋曼和萧檀在医院陪到了太阳快下山，才看到云楠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曼的错觉，一夜之间，她觉得云楠的白发丛生，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楠姨，我听檀姐说，找到合适的心脏了？！”
宋曼兴奋地迎上去。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云楠脸上的表情除了疲惫之外，欣慰和高兴这样的正向情绪都少得可怜。
“曼曼，楠姨，我先走了。所里还有点事。”
萧檀过来，跟两人告别。
“楠姨，手术在什么时候？”
“后天上午。”
云楠说，“刚才我在楼下已经跟主治医生谈过了，明天做术前检查，确定没有问题的话，后天上午进手术室。”
“好。”
萧檀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宋曼说。
“不用了。”
萧檀对宋曼说：“你说的那件事，回头把当时的协议再发我一份，我帮你具体看看内容。”
“好，辛苦檀姐了。”
宋曼说。
回过身，宋曼看到云楠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双眼空洞，好像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
“楠姨？”
宋曼蹭到她身边，“你……怎么了？”
“没事。”
云楠摇摇头：“就是有点累了。”
宋曼：“放心吧楠姨，哥这么坚强，一定能挺过来。”
“曼曼。”
云楠偏过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宋曼不由担忧忐忑。
“楠姨，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我说么？”
云楠呼吸一窒，眼泪瞬间盈满。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的亲生母亲？”
宋曼：“唉？”
宋曼对妈妈这两个字，几乎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从她四岁有记忆开始，家里就只有爸爸。
不久后，云楠带着苏云岸嫁进来。
妈妈这一形象，始终与云楠相应着。
以至于没有人特意提起的话，宋曼早就忘了还有“妈妈”这回事。
她没见过生母，甚至于——
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过。
只是在父亲宋争舰去世之前，迷迷糊糊的弥留之际，宋曼听到他说了一句，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之类的话。
宋曼想，或许，她的妈妈也是个小个头白皮肤的姑娘？
可是，这样的女人天生不是一副薄情寡性的脸吧？
宋曼自嘲地想，妈妈能够毅然决然地离开自认为不够幸福的婚姻，不管谁对谁错，她应该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再反观自己……
呵呵呵。
“楠姨。”
宋曼摇头：“我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也谈不上恨怨。就是很陌生的感情。我……没想过去找她。毕竟，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跟我爸离婚，这么多年，她也没想过要来看看我这个女儿啊。你……”
看到云楠的眼泪掉下来，宋曼赶紧说：“不是不是，楠姨你别伤心，我不是在影射你和苏医生的事。”
“曼曼。”
云楠微笑着擦去眼泪：“或许，你妈妈也有自己的苦衷。”
宋曼点点头：“或许吧。可是在我心里，是楠姨和哥哥陪着我长大的。你们才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你……才是我妈妈。”
“我不配做你妈妈。”
云楠轻抚宋曼的脸，眼底又是一片湿润，“曼曼，以后，跟你哥哥要相亲相爱。无论遇到什么事，两个人都要商量着来决定。你哥这个人，性子太直率了。有幸能够痊愈的话，心态一变，难免会对生活充满太多热情。但……其实生活里，并不都是积极美好的东西。”
宋曼连连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哥太善良了，您担心他被骗。”
宋曼想，云楠的担心不无道理。
人往往会在生活突然有个大转折的状态下，改变心态。
比如她自己，也是在离婚之后，对新生活太过憧憬和向往，反而越是没能好好把控好状态，才惹出这么多事。
“曼曼，你也太善良了。”
云楠苦笑。
宋曼心想：得了又扎心了，我已经被骗了好么？
“楠姨，你今天怎么说这么多奇怪的话呢。”
宋曼有点担心，“哥哥病好了以后，我们不就能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了？一起旅游，度假，一起开开心心过节过生日。”
云楠用手轻轻抚去泪水：“好，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宋曼。”
傅生言从公司回来，刚刚给宋曼发过消息，没见她回，于是停下了车，上来找她。
“楠姨。”
看到云楠也在，傅生言点头打了个招呼。
云楠只是牵强地笑了一下，“曼曼，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