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说书的吴癫子，约莫五十出头，有人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以前是个非常知名的历史学者。
吴癫子犯了点作风问题被大学解聘后，无奈混迹于鱼龙混杂的天桥，在天福祥茶楼给慵懒的茶客们说书解闷儿。
李小科，人瘦个不高，刚上高一，平时别无爱好，就喜欢蹭进茶楼听吴癫子前三皇后五帝的海侃。
今天，茶楼告示牌上，醒目的用粗笔隶书写着，吴癫子最新作品《前秦风云》，欢迎各位看官们，前来品茗听书。
下课铃一响，李小科挎起书包，一溜烟冲出了教室，直奔天桥，径直走进了天福祥茶楼。
小科拐进大厅的幽暗角落，没钱买茶水，就只能站着听书。店小二也不轰，毕竟吴癞子和小科本就熟络，小科也算是茶楼的忠实拥趸。
前台，穿着长衫马褂手拿折扇的吴癫子也看见小科走了进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小科也鞠了一躬，表示回礼。
不多时，大厅已经座无虚席。嗑瓜子的，抽烟的，喝茶的，要毛巾擦手的……喧闹而躁动的看官们把茶楼搅得混乱异常。
只有小科安静的站在角落里，耐心地等着听书。
“啪！”
惊堂木一响，全场顿时寂静无声。
吴癫子用他那独有的沙哑而低沉声音，不紧不慢的讲起了《前秦风云》。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小科兴致高昂地听完第一回《苻坚的前世今生》。
吴癫子清了清嗓子，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喉咙，也顺道休息一下，准备开始说下一曲儿。
突然，小科后脖领子一紧，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拽住，拖倒在了地上。小科赶紧回头张望，一看是班里的学渣郭天明，心里有点发慌，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人却已经被拖出了茶楼。
郭天明学习不太行打架第一名。学校里谁见谁怕，小科和他一个班，平时看见，都尽量绕着走。
今天，郭天明气势汹汹，还带了两个小跟班，看这架势，挨揍是必然的。
小科想不起来哪里得罪了这个瘟神，怯生生地说：“郭哥，有啥事咱们好好说。”
“你瞧瞧，这是什么？”郭天明撩开袖子，指着胳膊上一条条的血印。
小科赶忙摇头，道：“郭哥，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废话，这是我爸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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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爸下手也忒狠了，也就郭哥这身板能扛的住。换了我，估计要请十天八天病假了。”小科装出一脸的崇拜，恭维道。
郭天明听着受用，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小科认为可以蒙混过关，正打算继续拍马屁，哪知郭天明突然翻脸，一记直拳重重打在他的鼻梁上。
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小科擦了擦流出的鼻血，摸了摸发酸的鼻子。哀求道：“郭哥，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我改。”
“都是因为你，要不然我也不会挨揍。”
“郭哥，你说明白点，我没有听懂，还糊涂着呢。”
“还不是因为考试，要不然我爸怎么会打我。”
小科更糊涂了。
颤颤巍巍地解释道：“上个月的摸底考试，是我不对，没让你抄爽，害你挨了打。可是昨天的月考，你的答题卡都是我帮你填的，九十分以上绝对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小科转念一想，缓缓说道：“不对啊！昨天刚考完，成绩还没公布，你爸干嘛打你啊！”
郭天明气愤地说：“我爸今天一早要出差，没功夫等我成绩出来，所以昨天晚上提前把我打了。”
还有这样的家长！
弱智绝对遗传，这爹也绝对是亲爹。
小科心里明白和这种大脑缺氧的人多说无益。趁郭天明不注意，小科猛地甩开书包，朝郭天明砸去。
郭天明身子一闪，让开了一条道。李小科哪敢迟疑，趁机夺路而逃。
“追！”郭天明发出指令。
于是三个人在后面紧紧追赶，小科领头夺命狂奔。
慌不择路，小科一头冲进一个小巷，迎面正对着一棵槐树。动能太大，刹不住闸，一头撞进了槐树怀里。
天昏地暗，眼冒金星。
小科仰面躺倒在地，下意识地抱住自己头，蜷起身子。
任凭郭天明一伙儿拳脚相加，小科始终双手紧抱着后脑勺，身体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忍着。
打架是个力气活，再加上刚刚还搞了一个全程无减速的无氧冲刺跑，郭天明一伙儿打了不到十秒，已经手酸腿麻，只能草草结束了战斗。
小科依稀听见，郭天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着，以后规矩点，夹着尾巴做人之类的警告。小科也装出一副可怜兮兮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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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身体却依然保持着双手抱头，蜷缩的姿势，直到郭天明一伙儿渐渐走远了，缓缓的站了起来。
小科拍了拍身上的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发现袖子破了一个大洞，上衣的扣子也被拽掉了三个。除了鼻子还有点酸，身体其他地方都好好的，没有大碍。
物理老师说的没错，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踢我屁股一脚，等于我屁股也踢了你一脚。小科发扬阿q精神，学着自我安慰。
捡起书包，小科开始有点发愁了。回家咋给老爸交代啊！家里兄妹四个，大哥二哥都上大学了，三姐也快嫁人了。目前家里就他一个吃闲饭的。
老爸是个小有名气的厨子，平时还爱喝两口。自打母亲过世之后，小科就成了他的出气筒。今天这样衣冠不整的回去，老爸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老爸想让小科跟着他学厨艺，小科闻不惯油烟味儿，更喜欢和吴癫子学说书。为这可没少挨老爷子的揍。
炒菜有啥可学啊！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见多了，谁都知道，好厨子，一把盐；不放味精，汤不鲜。仅此而已，技术含量太低。
小科转身往天福祥茶楼方向走去，心里暗下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吴癫子收他为徒。明天就不去学校了，再也不想被郭天明这种二傻子欺负了。
耗到吴癫子那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明日细细道来。”醒板响过之后，小科连忙走上前台，殷勤地收拾起吴癞子桌上的毛巾、醒木和茶具。
吴癫子也不和小科搭话，和茶客们拱了拱手，打了招呼便告辞离开。小科抱上道具，跟在吴癫子身后也离开了茶楼。
这一老一少本就住在一个胡同，一路上，小科软磨硬泡。
翻来覆去的说着：“吴叔，你就收下我吧。我忒能吃苦。”
吴癫子好奇地说道：“说书的，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每天睡到自然醒，下午说上一段，晚上再来上一曲儿，齐活儿了，苦在哪里？”
小科一时语塞，幽幽地说：“反正电视里面，徒弟拜师学艺的时候，都这么说。”
吴癫子一边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让小科去买点卤肉再带上一瓶二锅头。晚上想喝两口。
看样子有门儿。小科心中暗喜。
赶紧接过钱，一溜烟的跑到最近的夜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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