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顾衍默不作声、实则在咬牙切齿的样子, 医生笑了。
年轻人果然是活力无限，很有决心。
这就觉得自己渺小了吗，倒也不必如此悲观, 他们才上一年级，就已经有这个实力和水平……
而且顾衍的分化性别几近成熟, 这是完全超出同龄人两年多的优势，将会一直遥遥领先。
只不过发育太早, 不好找对象吧。
尤其是这种有可能满级的家伙, 对很多低分化率的omega, 根本就不感冒。
普通的抑制剂, 也达不到适应他信息素的水平, 等于喝白水, 所以……估计易感期经常暴走。
上面的人，一味求稳, 碰到他们这种天才, 反倒是当炸，弹来对待。
医学水平有限，想找到和自己绝对匹配的人，又是难上加难，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杜绝这种alpha和omega入学，切断了他们和社会的联系。
他们信息素局这边也一直在据理力争, 这些是人才，而不是怪物，要给他们至少平等的入学几率。
可惜一直没找到有力的证据, 这样的人太少，前期得不到抑制剂的压制，普通的伴侣又不能安抚他们, 导致一直都是散乱无组织的状态。
但从他们这一届开始，这些优秀的孩子，会让很多人知道，他们不是怪物，也无需隐瞒，他们只是需要时间被理解，被接纳。
整个时代，都是随之进步的。
生来平庸不是错，生来与众不同更不是异类。
每个人，都有着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存在价值。
医生像打探八卦似得问顾衍，“那个特厉害的omega小子，是不是你男朋友？”
顾衍一愣，随即面上一红，略带屈辱的说，“不是。”
随随便便玷污江末的名声，那小子可能会揍他吧。
“不是”两个字，让顾衍十分蛋疼。
顾衍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江末，江末已经忘了顾衍是谁，身在何处。
江末脑子里正飞速寻找有可能是实验对象的人。
如果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自身已经成功和试剂融合，很有可能就会在原有分化基础上，拔高到顶级序列。
所以说，凡是分化出来有80%以上分化率的人
，都有可能是……
不过，能自主和试剂融合的人，微乎其微，不然死亡率不会那么高。
他能想到的事情，别人早就想到了。
江末这会儿逐渐恢复知觉，可以慢慢移动身体了，就让乐辛扶他坐起来。
乐辛说:“本来你和顾衍的嫌疑是最大的，没想到最先排除的是你们两个人，等一会儿报告出来，看看你们俩到底是什么问题。”
江末有些心虚，并不想被检查。
乐辛也知道，一旦江末被人发现是omega，状况会有多艰难，可是乐辛似乎对此没有任何担心的样子。
江末想，难道没查出来我是omega，只知道我有病？
乐辛只是一直心不在焉。
他担心的，另有其事，司晟那边，也在等结果……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江末知道，乐辛这次的任务，和玖七一样，是被安插大家身边，进行查探的人。
江末觉得这信息素机构局有点恶趣味，“所以你们这些人，都喜欢alpha装omega，omega装alpha吗？”
乐辛有些无奈:“没有办法的事，信局交代的，说什么异性相吸，这样不会在做事情的时候容易被对方怀疑和排斥，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也更容易被人接受，不被外界因素影响。”
也是，乐辛总去alpha身边打探的话，像宋戴、顾衍那种alpha，就会讨厌身边alpha靠近之后带来的威压，乐辛只能去omega那里。
怪不得乐辛经常看起来像个omega之友。
江末嗤之以鼻，“你对司晟有意思，是不是因为闻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靠近他，特意假装omega呢。”
乐辛脸上一红，“和那些倒是也没关系，司晟什么分化性别都挺可爱的。”
说到这儿，江末心里一紧张，“司晟为什么对你是alpha的身份毫无察觉，他闻不到信息素味道？”
乐辛也跟着面色一沉，“他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来。”
江末有些结巴，“他、他的分化率那么高，就算是实验者，很有可能已经和试剂融合成功了……”
乐辛:“试剂的作用会在彻底分化成熟之前发挥，短时间内迅速拔高分化率，司晟很有可能是天生分化率就这样高，后期试剂一旦再起作用，很危险。”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江末不理解，“可你们几个幸存者活下来……不是因为现成的技术干预吗？对司晟进行干预行不行？”
乐辛有些悲观，“我们活下来的七个人里，有六个人，都是身体自主和试剂结合的，只有玖三是成功通过干预，停止了分化率增长。”
听起来不再受试剂干扰，可玖三依旧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是一直存在的。
而那三十七个死亡的，都是干预失败的。干预是很困难的事情，这个试剂一旦打入身体，拔高分化率是在所难免的。
可是试剂和身体一旦发生排斥……
江末:“……我看昨天有人跑出来，在院子里大喊大叫，那是被救治的其中之一吗？”
“嗯，试剂和身体融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可能需要长达一年时间的治疗，翟尹这次大概会被留下了。”
江末:“……”
以在无人之境死亡的名义被留下。
而翟尹很有可能，在试剂发挥作用之后挺不过去。
没想到，一时间身边的朋友，竟然都岌岌可危的样子。
江末的心情，一下就沉重了。
早就忘了现在还在做军训任务的事儿。
乐辛让江末等一会儿，说，“我去看看你的检测报告。”
“嗯。”
可这报告还有什么好看的，乐辛说他就是最单纯的有病，不就是课本上学的发热期紊乱。
上面这些机构本来就沆瀣一气，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怪罪他隐瞒分化性别，他上二年级的时候就不能报飞行了。
真的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江末想好了，如果他被人发现，那他就隐姓埋名去整容，来年再以alpha身份考一次。
哪怕江末这个人从此消失。
乐辛一走，直到晚上才回来。
江末在这期间，逛了逛实验室，和这里的工作人员说话，却没有一个人理他，更没找到翟尹，没看见顾衍，玖七也没看见。
这里好像是在地下，一个庞大的实验基地。
铜墙铁壁般坚固。
好在乐辛拿着数据单跑来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江末！”
江末点点头，“嗯？”
乐辛:“好消息！”
最后，江末听乐辛说了很久，听
懂了一点点。
他瞪大眼睛，“所以，我的数值也是波动的吗？那我的分化率是从百分之一涨到了百分之二？”
乐辛有些无语，“怎么可能那么低，你测出来的数值，最低是百分之九十，在九十和九十五之间徘徊，你们这种可以自主正常增长分化率的人，可能会有一个生长期，如果你还能持续增长的话，下次再测的话，你就会是在95%和100%之间。”
最后会稳定在满级。
只不过在此期间，并不能得出确定的数值，江末那次测出来个百分之一，估计也是机器卡顿了。
而顾衍一直没有确切的分化率数值，也是因为处在生长期，分化率并不稳定。
他们两个人现在去分化机构匹配的话，就算能匹配到别人，也压根不能信。
江末差点以为乐辛只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我除了分化性别确实是omega之外，感觉其他方面，和omega天差地别，你能相信我第一次测的时候，只有百分之一吗？”
乐辛咳嗽半天:“我以为你只是谦虚，但说实话，这次抓到你们两个真的是意外收获。”
江末:“收获？”
“说存在一种人，他们可以天生自然增长分化率，而你们两个，就是，所以说你和顾衍如果能定期为信局这边的基因库，提供数据的话，翟尹和司晟他们……还是有救的，等以后再找到其他实验者，我们也能进行很好的救治。”
虽然司晟的结果还没出来，可乐辛有预感，司晟那家伙对信息素的反应天生迟钝，就是因为对omega太不敏感，所以看起来格外多情，他总是笨拙的掩藏自己。
能帮到大家固然是好的，江末有点担心自己被举报。
乐辛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盯着江末的眼睛说，“信局的系统和信息，和分化机构都是不重合的，也从不共享，通过这次检查，虽然他们发现了你是omega的事情，但是并不会上报其他机构，这都是保密信息，而且你一直假装alpha，很适合去打探一些omega。”
江末来了精神，:“所以说，如果我帮信息素局，他们不会揭发我，还会帮我向学校隐瞒。”
“嗯。”信息素局和分化局，向来利益不和，理念不同。
信局也并不被
分化局看重。
双方都觉得对方是老顽固，老固执。
江末和顾衍有这种特性，甚至会引起四区慌乱，而且……那教授的残余势力也一直在寻找这种人，信局这边当然要帮忙保密。
对于分化局来说，学校以及匹配官网上，出现这样的人，属于他们工作上的重大纰漏。
可对于信息素局来说，江末好而顾衍是非常宝贵的。
因为要近期要抽检江末和顾衍的血液情况，信局要求他们这个月，都得待在实验室里。
江末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丛林外面有艾叶青那群家伙，等到任务最后几天的时候，免不了要厮杀，一旦信号弹落入别人手中，这三分就没有了。
躲在这地下实验室里，反倒更像是稳赢。
江末笑嘻嘻的说，“那我们这样算不算开挂？对其他人来说不公平。”
乐辛:“运气也是一个人的实力。”
“也是。”
两个人坐在床边，你笑一下，我答一句的，看起来亲密无间的很。
顾衍焦急的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和谐的场景。
江末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惊讶道，“顾衍？你怎么才来，我刚才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
顾衍看看乐辛，又看看江末，“我之前说他是alpha你不信，现在你信了。”
不仅不生他的气，还和他谈笑风生。
江末:“……”
怎么上来就说这个，乐辛爱是啥就是啥呗。
没想到乐辛一点都不怕顾衍生气，反而故意说，“我早就知道他是omega，江末也知道我是alpha。”
顾衍一听，瞬间就头大了，这俩人……
江末早就知道乐辛是alpha。
顾衍:“你是一个alpha，还屡次接近司晟，别告诉我说只是为了信息素局的任务，你的任务目标应该都是omega。”
乐辛无所谓道，“接近司晟当然不是任务，单纯觉得喜欢。”
乐辛承认的很坦然。
顾衍有些生气，“你是一个alpha，还这样欺骗他的感情。”
江末却是听不得了，“是alpha又怎么了，顾衍，你歧视aa恋？”
顾衍义正言辞道:“不是，我是说他不应该以omega的身份，让司晟对他产生好感，这是一种欺骗。”
江末不肯退让:“他有任务在身，这是上面下达的命令，若是喜欢谁，就要把身上背负的任务都告诉他，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顾衍:“感情里还存在分化性别的欺骗，难道不是更可怖。”
乐辛只是想让顾衍吃醋一下，江末很在意顾衍，他看的出来，可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因为自己吵起来。
乐辛连忙一把拉住江末，“你和他吵什么，这事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对，我确实是在利用我omega的身份来接近司晟，他知道我是alpha的话，可能理都不会理我了，我确实是在明目张胆的欺骗他。”
江末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做的不对，等司晟知道了，有你好受的，我、我……你是我朋友。”
江末甚至知道，他没有任何立场和顾衍来争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还没有分化的时候，顾衍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现在偶尔会产生一些暧昧情愫……说不定也只是因为顾衍是忠实的信息素拥护者，坚定的ao恋。
顾家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衍本意不想和江末争执，他只是想看让江末看清乐辛的手段，乐辛那一副早就知道江末是omega的样子，让他十分不爽。
可司晟到底会不会被人骗，他还真是不在乎。
顾衍想，他确实应该少说话，他总是会惹江末不开心。
乐辛眼看局势不对，悄悄退出了这里。
顾衍和江末两个人，这么久没见，本应该喜极而泣的拥抱在一起。
这会儿却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
江末心说乐辛怎么走了？
看见顾衍就来气，我也走。
可江末脚才迈出去一步，顾衍直接把他拦住，把江末整个人圈住困在床边。
江末不受控制的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顾衍离他近在咫尺。
江末双手撑在身后，扭过头去不看他，一脸高贵冷艳的样子，“离我远一点，不想看到你。”
顾衍却是一把抱住他，把江末压在那小病床上，“你生气了。”
“我才不生气，我生你的气干什么，你为了司晟好，我为了乐辛好，咱俩都没什么好生气的
。”江末一口气道。
顾衍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故意和乐辛拌嘴，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ao恋天经地义。”江末有些郁闷。
他和顾衍的匹配率……很有可能很高。
可江末很讨厌这种被信息素束缚的感觉。
他就不能……因为值得被爱，而被爱一次吗。
身边的人，有人真的爱过他吗。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都还在吗。
有过吗。
江末觉得自己的难过来的突如其来，铺天盖地。
他也许一直都这么矫情，所以才混天度日，像个刺猬，谁也不信，谁也别靠近。
他甚至羡慕司晟。
明明是个alpha，还被乐辛义无反顾的喜欢。
顾衍恨死自己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只能死死抱着江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和你顶嘴，我……我只是生气他以alpha的身份，明目张胆的待在你身边，可能这种感觉是吃醋，我不是很确定，但我本意不想惹你生气。”
江末捕捉到了关键词，“吃醋？”
顾衍的耳根子有点红，又怕江末排斥他，最后埋在江末脖颈前，“差不多，我不喜欢你和其他alpha接触太多，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我就是嫉妒，我小心眼……”
翟尹和玖七、乐辛这会儿，都在实验室的总办公室里，他们面前是一个大屏幕，里面有十几个摄像画面在同时播放。
江末和顾衍在其中一个画面里。
顾衍就那么压着江末，一口亲在江末鼻尖上。
那两个人耳鬓厮磨，玖七还在吃雪糕，指着画面说，“你们看，我真的不是撒谎，他们当时在我面前就这样，比这还过分。”
翟尹无语，顾衍还真是不要脸啊，私下里竟然这样欺负江末，“他们是当你死了吗？”
玖七:“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玖七:就是这样，我当时和死了差不多。
医生:咳咳，要不然去提醒一下，实验室的影像是需要永久保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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