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逃命奔波太久，躲进实验室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无力地跌坐在地。
他们之中，受伤的受伤，断臂的断臂，跌坐在残肢断骸之中，竟让人分辨不出。
傅雪生警惕地观察了门外的场景，扭头对他们说：“等等再休息，过来两个人，把门口的这几个丧尸搬走，我们要赶在剩余的丧尸进来之前，把门堵上。”
众人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合力搬走门口的丧尸。
但有些丧尸还没死透，裴知聿和另一个人搬的时候，手上没力气，不小心将它摔了，便看见那只丧尸突然睁开了眼睛。
浑浊的眼珠子上被青紫色的虹膜包裹着，丧尸张开血盆大嘴，尖锐的獠牙对着一个人的胳膊就是一口。
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响起。
宋时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便想起来自己前世被丧尸撕咬致死的情形。
丧尸的獠牙尖端带着倒钩，一旦被咬到，除非直接截肢，否则是绝对逃脱不了的。
傅雪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下很快反应过来，从腿侧的枪包中翻出来手术刀。
手起刀落，将那人的小臂砍断。
裴知聿连忙抬手将丧尸推到走廊里。
一记枪声却突然响起。
子弹似乎是从走廊里飞过来的，射入到丧尸的后脑勺。
脑浆迸溅，丧尸“嗷”地一声，咽了气。
宋时看着，下意识紧咬着下唇。
众人都好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傅雪生大喝：“快！快进去！把门带上！”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拖人的拖人，扔丧尸的扔丧尸，关门的关门。
齐心协力，终于将门关上，从里面反锁上。
众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地沿着门板和墙体滑坐在地上。
傅雪生却并没有歇着。
他就好像这群人里面的主心骨，确认实验室的门是真的被反锁上了，才神情严肃地到试验台翻找着什么东西。
宋时看见他从实验器材柜子里拿出来一包还没开封的纱布，接着又抬脚向断臂的那个人走过去。
“这种日子我们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啊。”那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无力地抱怨，“丧尸丧尸丧尸，除了丧尸还是丧尸，老师也走了，和上面的联络也断了，我们该不会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别胡说。”傅雪生动作利落地替他止血，包扎着伤口。
因为他背对着摄像头，宋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再坚持坚持，我们都能活下来的。如果老师还在的话，她肯定不会想看见你这样自暴自弃的。”
“嘭——”
然而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巨大的声音。
有人在踹门！
“快，快进柜台里躲着！”
眼看着门板隐约有松动的趋势，裴知聿脸色大变，急忙招呼众人。
但还是晚了。
门板被“嘭”地一声踹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口，脚踏着门板，手提这枪，最先瞄准那个断臂的人。
这人浑身上下都被血浸泡透了，碎发也挂着血，湿漉漉的紧贴在额角，鲜血便源源不断地沿着他锋利的眉眼，向下滴落在血衣之中。
是周越。
一样锋利的眉眼，一样流畅的下颌线，还有一副几乎如出一辙的野性。
宋时紧咬着下唇，唇畔被齿关咬破了皮，渗出来血，也浑然不觉。
双眼紧紧盯着视频画面中周越的一举一动。
周越歪歪头，舌尖舔去唇畔的血迹，阴恻恻对他们挑挑眉，肆意又狂倦：
“自己决定，哪个先死？”
众人紧紧靠在一起，凝神屏气，都摇了摇头。
没有人应声。
只有裴知聿，深呼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举起来枪，对准了周越。
但周越明显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握着枪的手指收紧又松开，四指轮流在空中轻拨：
“不说是吧？”
“没关系。”
“反正谁先谁后，也都是要死的。”
“等见了你们老师的时候，记得和她说一下，我一个粗人，不懂什么长幼有序，就索性，全送你们去见她了。”
混不吝的语气。
和周越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肆意散漫，简直是如出一辙。
宋时瞳孔滞缩，捏着鼠标的手忍不住悄悄攥紧。
画面中，周越在说完最后这句话之后，便扣动了扳机。
一枪一个，弹无虚发。
短短十秒钟，众人来不及尖叫，就都被他爆了头。
脑浆混杂着鲜血肆意飞溅。
周越从容不惊地收了枪，慢条斯理地用大拇指擦去枪身溅到的血污。
宛如杀神降世。
仰头瞥见监视器这边，抬手又是一枪。
镜头应该是被打碎了。
画面也到此彻底中断，黑漆漆的结束界面，倒映着宋时自己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刚才那一枪，分明没有实体，宋时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知道自己的学生们死过，是一回事。
但是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们死在自己爱的人手里，又是另一回事。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攥着，揉捏得不成形状，五脏六腑都是一片生疼。
久久回不过来神。
随之而来的便是越发浓重的疑虑。
床帘外面传来蒋桃关切的声音：“队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没事。”宋时匆忙用力阖上电脑，抬手掀开床帘，便对上蒋桃三人担忧的表情。
“队长？”宁思薇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畔，“你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和我们说，白上将说村子里有医生，我们可以去看看医生。”
“不用。”宋时摇摇头，从床上下来，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晚饭。
已经凉了。
再抬头周越已经不在门口了。
她随便抿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捞过来衣架上的外套披上：“我出去走走，你们先休息。”
夜晚森林里的温度很低，也格外安静，晚风拂过树梢，吹得树影晃动。
宋时双手插兜，沿着考察点外曲折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中却不停回放着周越将她的学生爆头的场面。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让他恨她到这种地步——先是杀了她，再是屠了她的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