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完，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好像宋时这边是有什么洪水猛兽穷追不舍一样。
小导看着被对方挂断了的电话，安慰道：“别担心，我们再换下一家。”
然而一连换了七八个审稿人，嘴上夸奖的话说得好好的，但隔天又都以各种理由给拒绝了。
宋时问了原因，每个人都秘而不宣，还是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审稿人看她年纪小，语重心长地提点她：“宋同学啊，你想想看，自己平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你再去换一个名气大地位高，在圈子里有话语权的导师来发。”
电话挂断，宋时陷入了沉默。
小导虽然还年轻，但经验老到，经审稿人这一提点，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名堂。
“小时。”小导问，“你要不，去找顾教授道个歉？有他出面，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谢谢小导，您不用担心。”宋时摇摇头，虽然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考虑，但还是委婉拒绝了她的建议，“您放心，这篇二作一定会是您的。”
“小导，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件事我来解决就好，您不必担心。”
宋时捏着手机，拉开办公室的门，大步流星离去。
留下小导一个人在原地怔愣。
她刚才没听错吧？
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生之年，能靠着自己这个便宜学生，早早当上院士。
宋时从办公室出来，打了个电话。
然后慢吞吞地往顾教授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着急，一路上慢悠悠地，很有闲心赏花弄草。
“诶，那不是宋时吗？”路过温室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声音不小，显然那群人也没有刻意避着她：“她不是都被顾教授赶出课题组了吗，还来试验田干什么？”
“赶出课题组？这是什么情况？”有人好奇地竖起八卦的耳朵。
“你还不知道啊？前几天组会的时候，宋时第一个上去，PPT刚打开，就被顾教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被赶出课题组了。”
“嘶，这也太惨了吧？”说归说，那人语气中却掺着极其明显的幸灾乐祸的意味，“才入学就被赶出课题组了，那她以后的课题怎么办？听说她这段时间不是在废寝忘食地做什么实验吗，那还能发出去吗？”
“肯定是不能了呗，没看她现在垂头丧气地。而且，没有顾教授发话，谁敢让她发文章啊！”
“活该，让她一进组就这么装，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现在可算能有人来治治她了。”
一群人议论纷纷，宋时偏头扫过去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着：“你们挺懂的哈。”
说人坏话被抓包了，那群人也并不觉得心虚，翻了个白眼儿，便又各自忙活自己手上的试验了。
宋时穿过温室区，从小路绕到农生院的大楼。
顾教授的办公室在二楼，进楼梯长廊尽头，左手边就是。
门没关，大剌剌地开着，不等走到门口就能看见办公室里面的布局。
靠窗一张办公桌，桌外是沙发和茶几，简洁朴素，沙发上坐满了华国科学院的院士。
裴知聿作为农科院的二把手，也跟着刘院长坐在其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时的视线，他抬头看过来，对宋时眨了眨眼，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副严肃不苟的表情。
在一群大佬的无声压迫感之下，顾教授局促不安地站在旁边。
端茶，倒水，赔笑。
然后又站到另一边，双手贴在大腿侧，食指碾磨着西装裤的布料，接近九十度弯着腰。
“几位前辈们。”顾教授讪讪地笑着，“不知道几位前辈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宋时便在这时抬脚进去。
没敲门。
眼神齐刷刷地飞过来。
顾教授弯着腰的动作僵了一瞬，很快又直起来腰，怒瞪着宋时，压制着怒气，冷声呵斥道：“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过来的？也不知道敲门，没看见坐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这么没礼貌？”
“顾教授。”裴知聿瞄了一眼宋时，打断他的话。
顾教授“诶”了一声，转头面向裴知聿等人时，便又换上了一副可亲可掬的笑，解释道：“裴教授，实在不好意思。她叫宋时，是我们学校一个学生，不懂事，没礼貌，让您见笑了。”
“不见笑。”
众人纷纷起身，裴知聿也跟着起身，对宋时点了点头，问候：“老师好。”
顾教授一脸震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裴教授，她……她怎么就是你的老师了？”
但几位院士们已经纷纷面带微笑，笑着上前同宋时握手问好：
“好久不见啊小时，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当初让你来华科院报考我的研究生，你还不愿意，现在终于想起来要找我帮忙了？”李院士故意板着脸，眼睛里却满是宠溺，伪装不超过三秒钟，就自己破功了，“怎么，是有人为难你了？”
顾教授顿时如芒在背，额头大汗密布，连连赔笑：“怎么会怎么会，李院士，您说笑了，她在学校，有谁会为难她？”
说着，偏头剜了宋时一眼。
透着警告的意味，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这几位大佬级别的人物会突然造访，但是看现在这样，肯定和宋时脱不了干系。
“为难倒是没有。”宋时被他们围在中间，一个挨着一个握手问候完，孩子一般无奈地耸耸肩。
顾教授松了口气。
宋时却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以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道：“也就是张教授生病了，顾教授暂时接替她的工作，却把我赶出课题组了。哦对，期刊也被人压着不给发，算不上为难。”
几位院士瞬间都变了脸。
他们几个，都是人精，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虽然宋时并没有明白地直说出来，但也和直说没什么区别了。
王院士声音沉沉，带着压迫感，质问：“顾教授，小时她说的，是真的吗？”
顾教授心头警铃大作，张大了嘴匆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不是，这肯定是误会，肯定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