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蝙蝠洞
布鲁斯.韦恩坐在蝙蝠电脑前,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电脑的冷光照亮了他眼底的青黑和盘踞在他眼睛之中的血丝。
终于，在又一次按下键盘上的某个按键时,他的手毫无征兆地往旁边一滑，蹭过无数按键然后落到了空处。
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去够手旁的东西，然后,他摸了一个空。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韦恩抬眼————如果不算他抽空回给托尼.斯塔克的那三个字，这是他这八十多个小时以来第一次主动将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
“老爷，恕我直言,你现在需要的是睡眠而不是咖啡。”
“我必须把那个人揪出来。”他又将视线移了回去。
一个极小的画面被他放置在屏幕的一角,那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警醒————以将自己的心脏吊起来凌迟的方式。
画面的主色调是灰色,以墓地为背景的老旧十字架像极了逆光站着的幽灵。画面内的光线很暗,但是依稀能看清十字架前方被挖出来的深坑。那些挖坑时所带出来的泥土甚至还溅上了刻在十字架上的那两个名字：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
无论是作为哥谭阔佬，还是作为蝙蝠侠,这片有着韦恩夫妇墓地的墓园一项是布鲁斯.韦恩的重点保护目标。但是,他父母的棺材还是被别人偷走了————在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
这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不仅是对布鲁斯韦恩的,更是对蝙蝠侠的,“休息可等不来真相。”
“托马斯老爷和玛莎夫人不会希望他们的尸骨被找回来的代价是韦恩家族的墓地里又多葬下一个人。”
“我知道正义联盟的财政报表总是让您忍不住皱眉，但我并不希望您节省财政支出的方式是省下自己的安葬费————这种小钱韦恩企业还是出的起的。如果您愿意安享余生的话,我甚至愿意自掏腰包为您付这一笔钱。”
“当然，你没有义务为我这把老骨头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年迈的管家叹息了一声,“但是————”
他装作不经意的将一份拆迁合同放在了布鲁斯.韦恩的面前。因为韦恩企业的某个项目，哥谭的几块老旧住宅区被划分进了拆迁区域，而楚言凝之前所租的公寓正在这片区域范围内。
布鲁斯.韦恩的视线顺着那一串的地名往下滑,最终落在了合同最下方的负责人签名上————很显然的，那些漂亮的花体字并非来自于被迫加班赶工的卢修斯.福克斯。
布鲁斯.韦恩记得这份文件，毕竟这是非常少有的、由他这个在企业内几乎不管事的哥谭阔佬亲自签署的文件。在签署这份文件的时候，他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在拆迁名单上多加了几个根本没必要拆除的地方。
那是他从扎塔娜口中得到楚言凝并没有生命之忧、只是被卷入了另一个时间线之后所做出的决定：他打算邀请楚言凝到韦恩大宅来住。
可惜的是，在这之前，意外便先找上门来。
“咪~”
毛茸茸的触感自布鲁斯.韦恩的小腿处一晃而过，然后一只毛茸茸的暖橘色爪子搭上了他的膝盖。几乎胖成了球的橘猫用不符合他体型的灵敏速度快速的向上攀爬着，一副将布鲁斯.韦恩当做了猫爬架的模样。
“晚上好，布鲁斯小先生。”阿尔弗雷德向那只扌臿.进他们谈话的猫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不动声色地瞟了自家老爷一眼。
作为韦恩家真正的大家长，阿尔弗雷德其实是赞成自家人养宠物的。超级英雄这个职业本身压力就很大，偶尔逗一逗小宠物，撸一撸毛，捏一捏小肉垫也不失为一种解压方式。
在看到冷着脸、绷着下巴的布鲁斯.韦恩之后，阿尔弗雷德叹息了一声。在忠于职守的提图斯失败之后，小橘猫也没能让自家老爷改变态度，看来宠物治愈法的方案要彻底宣告破产了。
在阿尔弗雷德收回视线的瞬间，那只橘猫将自己的前爪踩在了布鲁斯.韦恩的胸口，然后舔了舔男人露在面罩之外的下巴。
在感觉到那个带着氵显意的软.舌之后，布鲁斯.韦恩整个人触电般得一僵。
几乎就在下一刻，一只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就精准的提住了那只像牛皮糖一样的橘猫的后颈。
将橘猫放回地面之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舔.过的位置，那里很光滑，并没有任何齿痕。舔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是下巴。
正在此时，蝙蝠电脑猛地卡住了。
在看到闪动屏幕的那一刻，布鲁斯.韦恩就知道自己的电脑遭到了入侵。
对于他来说，蝙蝠电脑的防火墙被攻击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他的手指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悬在了某个按键上，但是却迟迟都没有做出相应措施。
布鲁斯.韦恩并不是没有反应过来，长时间的不眠不休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反应速度；他也没被什么奇奇怪怪的催眠波纹所控制，他现在非常清醒。
这个全哥谭最警惕的男人就这样清醒的看着屏幕对面的某个人运用着位于世界前沿的技术在短短的一秒内接管了他的电脑。
箭头形状的鼠标被对方扌喿控着在屏幕上转了好几圈，就像是一只探头探脑的小动物在探索全新的地图。
在熟悉了一圈电脑界面之后，那个小箭头拖着短小的尾巴停在了最上方的页面边角处的小叉上。它在那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击了鼠标右键。在熟练的给页面做了一个书签标记之后，将它丢进了收藏夹。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鼠标才缓缓的回到了那个小叉上。
最上方的页面已经被关掉了，但是剩下的页面还有很多很多，其中包括了很多文件以及影像资料。虽然页面的数量惊人，但是那个小小的箭头符号却表现出来了超乎常人的耐心。它将它们一一打包，分类，保存，最后关掉。
布鲁斯.韦恩坐在一旁看着屏幕对面的人忙来忙去，兢兢业业地就像是通过什么正常途径进来的一样，总之不像一个黑客。
男人没有注意对方的分类标准，也没监督对方是否真的将自己的资料保存完整。作为蝙蝠侠，他早就已经为任何的突发情况做足了准备。在对方接管电脑之前，他就已经在各个地方做足了备份。可惜的是对面的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不，也许对方也仔细考虑过这种可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多短的几分钟内，对方的清理已经有了成效。伴随着页面的逐渐消失，他们一经能看到电脑的桌面了。
牢牢占据电脑桌面的是一个青年的照片，此刻他正眯着琥珀色的眼睛去舔唇角的奶油。作为一张从监控录像中截取的壁纸，它看起来已经足够清晰，这足以说明精修它的人费了多大的功夫。
如果布鲁斯.韦恩没有看错的话，在壁纸中青年的脸从页面下露出来的那一刻，那个小小的鼠标明显抖了一下。
但是很快，它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放在屏幕边角的照片上。没错，就是那张布鲁斯.韦恩用来警醒自己的照片。
拖着短尾巴的箭头标识缓缓的将那张照片从角落里移到了屏幕中间，它甚至用尖端描摹了了一下那两个被刻在十字架上的名字以示悼念。
当鼠标从十字架的最后一个字母上划过的后，蝙蝠电脑的屏幕渐渐暗了下去，一副已经停止运行的模样。大概又过了几分钟，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单词从屏幕的底部缓缓地升了上来：晚安。
“老爷，我已经查出了黑客的具体位置。”不知道为什么，阿尔弗雷德的表情有些怪异，“是复仇者大厦内部的钢铁战甲内。”
布鲁斯.韦恩：“…………”
最终他只是用平板的语气说了一句，“电脑不是斯塔克黑的。”
“如果是斯塔克的话，他大概会在最后留言：听说你现在很苦恼，快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托尼.斯塔克别扭的关心方式。
“所以，您现在是打算？”阿尔弗雷德瞥了一眼蝙蝠电脑上的“晚安”，如果布鲁斯.韦恩打算把电脑黑回来，他就只能将适当计量的安眠药放在自家老爷的食物里了。对付强石更的人就只能使用强石更的办法。
布鲁斯.韦恩看了眼死寂的电脑屏幕，最终他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合上了眼睛，“半个小时。”
————
“刚才真是麻烦你了。”楚言凝将覆盖着面部的金色面罩升了起来。
“不客气。”托尼.斯塔克耸了耸肩膀，“主要是因为你学的很快。”
兴许是不想显得比楚言凝矮吧，哪怕回到了复仇者大厦，他依旧没有换下钢铁战衣。这也就造成了房间内两尊钢铁战衣面面相觑的情况。
“咳，我…………”托尼.斯塔克再次开口，他似乎打算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一向不擅长解释，也不擅长安慰人。
他当初就不该勉为其难的答应布鲁斯.韦恩。虽然他很愿意照顾靴子猫宝宝，但是他不太乐意去撒什么善意的谎言————他和布鲁斯.韦恩不同，他可不是一个能做到不露声色的欺诈师。
布鲁斯.韦恩是在三天前主动找上托尼.斯塔克的。那时的他简单明了的告诉纽约首富：扎塔娜已经计算出了楚言凝回归的时间，他需要托尼赶到指定坐标去接人。
黑漆漆蝙蝠怪那比起询问更像是在告知的语气让深知老蝙蝠习性的托尼.斯塔克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如果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布鲁斯.韦恩根本不会主动联系他，更别谈让出接人的机会了。嗯，没错，在关键时刻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宿敌和竞争对手。
“听说你现在很苦恼，快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托尼.斯塔克记得自己当初是这样旁敲侧击的。
哪怕是这样，他依旧没能从布鲁斯.韦恩的嘴里挖出全部信息。他所能得到的最准确的消息就是：哥谭现在不太平，他需要将楚言凝寄养在复仇者大厦一段时间。
现在，托尼.斯塔克总算明白那个谈及别人慎重以待、谈及自己却总是避重就轻的哥谭守护者口中的“哥谭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