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反唇相讥

左明珠看着太后身边笑容暖暖的女子,气得心口生疼,她顾长安懂琴技么,她就敢说自己弹的不好?

这恶女不仅抢了自己的意中人,如今自己自降身份再想进辰王府,都要受这顾长安的阻碍。

不过只要能进辰王府,自己就不愁没有办法得宠,至于这个顾长安,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自己也不愁没有机会算!

忍下心中的怒火,左明珠谦卑的问道:“敢问辰王妃,臣女到底哪里不好?还请辰王妃明说!”

长安倒也没客气,冷声笑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怎么左小姐多日不见,智商反倒让人如此着急,自己错在哪儿了都不自知?”

左明珠被她眼中的严厉骇得有胆无量的禁了早,江昭容见势反驳道:“辰王妃这话到是好笑了,本宫都被左小姐的琴音感动了,怎么辰王妃偏偏要说不好,这其中理由本宫也想听听看?”

“近日边疆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文武百官焦头烂额,陛下寝食不安,左小姐却在这里作这些不痛不痒的哀伤艳曲。一不能激励边疆战士奋力抗战,二不能反应百姓当下生活,让人产生共鸣。这曲子听来更多的是无病呻吟的低俗感,甚是不堪入目。敢问昭容娘娘,您觉得好,好在哪里?”

江昭容被这般气势磅礴的话语怼的哑口无言,偏偏那威武霸气的女子继续紧逼道:“皇祖母年世已高,心悲易伤神,这些哀伤之调不利于太后养生。左小姐作为太后身边之人,不以逗乐太后为主,反倒在太后面前摆弄这些惹人伤神的东西。左小姐以诚孝之名守在太后身侧,实则在行有伤凤体的卑劣之事,此等险恶用心,细思极恐!左明珠,你可知罪!”

一番话说得左明珠脸色苍白,急忙跪在大殿上直呼冤枉。

江清清也是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与顾长安正面打过交道,此刻听这位辰王妃说话,像是有一种寒风凛冽的感觉,可是自己竟然觉得这顾长安说的甚有道理,自己还无比赞同!

碍于江昭容的面子,左明珠所奏之曲江清清不好作过多评价,辰王妃这番话大义凛然,但“不好”二字,却是道出了江清清的心声。

江昭容心中扫过一丝悲凉,这个顾长安,果然不好对付!

她定了定神,委婉的笑道:“只是一曲普通的曲调罢了,辰王妃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长安反问道:“昭容娘娘觉得有伤太后凤体的事情能算小事情?”

江昭容神色凝固,无话可说。

又听长安对太后柔声道:“皇祖母,这左明珠不适合在您身边伺候,看在左相多年效忠大澧的份上,孙媳向您讨个人情,这次就免了对左小姐的惩罚,逐她出宫就是了!”

太后点着长安的眉心笑道:“好,就依你,你以后常来陪哀家,可好?”

“诺。”

江昭容一脸怒色,这女子相当会做人,左明珠被赶出宫去,还得谢她顾长安不成?

听了太后与长安的对话,左明珠一脸惊愕,大哭道:“太后,臣女冤枉,您不能赶臣女出宫啊……”

江昭容沉思笑道:“左小姐真是说笑了,你好好一姑娘家,老呆在泰和宫怎么像话,太后放你出宫,是在成全你呢!”

左明珠听了江昭容的话,果然停止了哭声。

江昭容又冲长安说道:“要不辰王妃好人做到底,把左小姐带回辰王府,平日无事,左小姐还可以给辰王殿下与辰王妃解解闷。”

长安冷笑一声:“昭容娘娘说笑了,左小姐堂堂丞相之女,辰王府可请不起!”

“左小姐出生名门,又心系辰王殿下,辰王府如今只有辰王妃一人,辰王妃大可帮辰王殿下纳位侧妃,已尽人妻之责,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江昭容话音刚落,左明珠马上朝长安跪拜道:“望辰王妃成全,臣女愿意服侍在辰王殿下之侧,只要能帮殿下解忧,做什么臣女都愿意。”

左明珠态度极尽卑微,甚是让人动容。

江昭容见机笑道:“善妒是女子最大的忌讳,辰王妃想必不是这善妒之人吧?”

长安笑道:“长安在此谢过昭容娘娘对辰王府的关心,左小姐还是先起身吧,恐怕左小姐这愿望是要落空了!”

江昭容冷脸问道:“辰王妃这是要拒绝左小姐,应下这妒妇之名?”

女子缓缓笑道:“昭容娘娘误会了,殿下整日忙于朝政,无心顾及其他,丝竹舞乐从来不是殿下的爱好。左小姐如此热衷于丝竹之声,这杂乱之音到时候惊扰到殿下,殿下治一个“祸乱内院”的罪名下来,先不说左小姐担不担得起这罪名,恐怕长安都会受到连累!陛下也一直反对“以声示人”的低俗行为,长安明知道此事不可为,又为何自寻麻烦呢?”

左明珠被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简直无地自容。

刚才左明珠还在不屑于顾长安的“以色示人”,顾长安现在就反讥自己“以声示人”,把她左府千金当成那种廉价的风尘女子来侮辱,让左明珠平白受尽了委屈。

江昭容压不住怒火的反问道:“丝竹之音也有高雅和低俗之分,辰王妃怎可一并而论?”

长安笑道:“对于懂得丝竹之人来说,或者能成为左小姐的伯乐,但是辰王殿下从来不喜丝竹,这些扰了殿下清休的音色,在殿下耳中听来,可不就是杂乱之音!到时候浪费了左小姐的一片心意,岂不是可惜?”

她话锋一转,又冲江昭容笑道:“得昭容娘娘提醒,长安到是听说煜王殿下酷爱音色,不如让煜王妃带左小姐回到煜王府,说不定就是千里马终于遇上伯乐,真正的皆大欢喜!”

江昭容被长安气得面目铁青,这女子赞赏辰王殿下是正人君子的同时,也不忘讽刺煜王殿下色迷心窍,这顾长安实在是可恶的很。

江清清听了长安的话,也是心生悲凉,煜王府现在除她这位正妃之外,还有一名侧妃与两位贵妾,如今多一人或是多几人,对江清清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了!

心早就麻木了,也不怕再伤一次!

江昭容越发没有好脸色的反驳道:“煜王殿下与煜王妃琴瑟和鸣,本就是一对再好不过的知音。到是辰王府,终日静音寡淡,也该进些音色了!依本宫看,辰王整日处理政务,适当的放松放松很有必要。”

“谢昭容娘娘如此替辰王府打算,贵妃娘娘若知道昭容娘娘时时牵挂辰王殿下,想必对昭容娘娘也是感激不尽!”

江昭容神色一震,这女子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自己越俎代庖,居心叵测!可这般难得的机会,江昭容怎能放弃!

她讽刺的笑道:“辰王殿下在本宫眼中,自然也是当亲生孩子一般在看待。只是辰王妃这般不成人之美,辰王妃不会是自己不懂音色,就阻止懂音色之人亲近辰王殿下吧?辰王妃这是不仅要应下妒妇的名号,还要得一个焊妇的恶名?”

江昭容的话总算让左明珠出了一口恶气,谁知,在她们挑衅的目光中,女子款款的走到古琴旁,优雅的拉开裙摆而坐,她双手抚上琴弦,朝左明珠笑道:“左小姐可听好了,能入辰王府的琴音,是这样的!要帮辰王殿下解忧,也得先学好本领才是。”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首悠扬畅快的曲调从她手指间缓缓流出,随着长安拨动琴弦的手指越来越快,曲调像高山流水般猛然掉落下来,又听到千军万马踏雪而来的激昂之音,锣鼓喧天的喝彩之声,兵刃相见的交融之声……

声声扣人心扉,听得人激情澎湃,她手指变化的速度完全看花了众人的眼睛,她们模糊的眼前就是一片激烈的现场,军旗招展,锣鼓喧天,呐喊声,厮杀声……混乱一片。

她们的思绪随着这琴声去了一趟战场,感受到了那些心惊胆战的厮杀,随着女子的琴音猛然停止,每个人面色红润,心跳加速,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抚琴的女子。

江清清最先反应过来,顾长安竟然是混弹,即使是这样,她也只能听出最开始的《高山流水》,之后有《十面埋伏》的曲调,似乎还有边塞的《胡人行》和《将军吟》,其他的就再也听不出来了。

这些曲子江清清还是在教她琴技的乐师那里听到过,平阳城鲜少有女子能弹完这些曲目,更别说能弹得令人这么激情澎湃了。

这个顾长安,真是另自己越来越好奇了。

江昭容也是一脸忧色,左明珠刚刚的琴音跟这顾长安的一比,可不就是低俗的杂音!这女子此刻抚琴,不仅是让左明珠难堪,更是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特别是太后一声高过一声的,“好,弹得好,要赏!”更是让江昭容心生烦闷。

左明珠早已呆立在一旁,半边都回不过神来,她想不到这顾长安不仅懂琴音,她的琴技完全在自己之上。

顾长安弹的这些曲目,好多自己听都没有听过,她一直养在深闺中,小女儿一般的柔软心肠,哪里会熟悉这些激情澎湃的边塞之曲?

偏偏这女子冲她问道:“左小姐听了本宫的琴音,可还有话说?”

左明珠羞得满脸通红,她要说什么,承认自己技拙,不配侍奉在辰王殿下左右;还是夸她顾长安琴技高超,自己自叹不如?

江昭容也是一脸深色,恐怕今日这盘棋局,是被这辰王妃彻底的破了!

先是把左明珠从太后身边驱赶出宫,让她们不能再借助太后之手行事;后又断了左明珠光明正大进辰王殿下的道路。

这巧言厉齿的丫头,不能成为福星,就会变成克星,实在是另令江昭容心生惧意!

留了片刻,长安便告别皇太后,依旧带着丫头们沿着青石灰瓦的宫道步行返回,这宫里妖魔鬼怪颇多,她耐着性子多呆片刻的心都没有!

刚走出泰和宫,身后便传来着急的呼唤声:“辰王妃请留步!”

长安转身诧异地看着追上来的江清清,今日再见,这位煜王妃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她的俏皮,她现在的脸上满是疲惫的倦意。

对这位谦虚有礼的煜王妃,长安倒也谈不上喜欢与厌恶,此刻也是礼貌的问道:“煜王妃找我有何事?”

江清清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抬眸笑问:“辰王妃可喜欢梅花?”

长安惊讶道:“煜王妃怎么知道我喜欢梅花?”

转而又嘀咕道:“难道我当日偷摘梅花的情景,也被江清清瞧了去?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

江清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淡笑道:“辰王妃的盛颜之色像极了这冷艳的寒梅,我心里好奇,才有此问,是我唐突了!”

听到这般真心诚意的夸赞,长安不以为然的笑道:“无妨,多谢煜王妃的妙赞!”

“冰雪天气,小心路滑,辰王妃还请慢行!”

江清清倒没有与长安有过多的言语,寒酸过后便作了告别礼,看着女子在她面前转身离开,江清清眼角的两行清泪终于无声无息的滴落下来。

当日煜王殿下手捧一把梅花回府,她诧异地问道:“殿下喜爱梅花?臣妾竟然从来不知!”

萧靖煜将花枝小心翼翼的插入梅瓶,神色不明的回道:“王妃现在不是知道了么!”

此后,她便常常看见自己的夫君负手立在窗前,对着那枝梅花久久凝望,满脸的惆怅之色,眼神却极尽温柔,那是一种她和府中的其他女子都不曾得到的暖意。

现在江清清才恍然明白,煜王殿下哪里恋的是梅花,他明明恋的是爱梅之人啊!放弃顾长安娶了自己,是煜王殿下此生最大的痛吧!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究竟是谁又负了谁的一腔深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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