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苏家惨案

屋内本就沉闷,这一巴掌清脆响亮,在屋中绕梁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关芸听到动静,急忙跑出来了解状况。只见苏苏眼眶含泪,呼吸急促,娇躯发抖,手指着温宇,着实怒火中烧。

而温宇,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似从未苏醒。

这也怪不得温宇,这等情况之下,若是温宇稍有动静,怕是那位姑娘会忍不住暴走杀人灭口,以保自身清白。

他只好假装仍在昏迷当中,那一巴掌,也不敢吃痛闷哼,打定主意装傻充愣,绝不承认刚刚的行为。

料想那位姑娘也不会追问,即便是追问,定也咬死不认。自己的小命,姑娘的清白,只能在这迷糊中解决了。

关芸见这氛围有些诡异,也不敢出声,兀自担忧地关注着温宇。

屋内又是寂静无声,只有苏苏粗重的呼吸声,蜡烛噼里啪啦地灼烧声。

夜色渐亮,日头东起,透着红色的帷幔,一缕阳光折射到床头,这一番折腾,竟是过了一夜。

温宇感叹,这一夜可真是事事难料,记忆深刻。

早知如此,就不该跟着商贾去那醉梦楼,老老实实待在客栈敬候面圣。

想到面圣,温宇躺不住了,也不可能一辈子装晕躺在床上,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皮抖动,露在被子外的小拇指无意识地勾起,一声闷哼打破屋子的寂静,温宇虚弱的声音渐渐响起。

“水,水,水。”

这一番演绎行云流水,以假乱真,神形入木三分,定可惊艳梨园资深老师傅,说不得会被奉为传世之作。

听见温宇的动静,本不知如何自处的关芸找到了帮忙的地方,急忙跑去倒茶喂水,心中大呼,苏姐姐真乃仙子,救人起死回生。

温宇抿了口水,润湿了嘴唇喉咙,总算是真的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关芸,还有不远处的苏苏。

想不到苏苏姑娘也落入虎口危难之地,不免心口一痛,佳人相貌端庄天生地赐,奈何匹夫辣手摧花,痛恨那些可恶的歹徒,将两位妙龄女子欺辱。

“两位姑娘受苦了,待小生有朝一日逃离此地,定为二位申冤报仇,二位姑娘勿动了断的念头。”

关芸噗嗤一笑,这榆木脑袋,还以为自己是被歹人所劫持,不过说的话倒是挺正人君子的。

关芸看向苏苏,经过苏苏眼神同意后,把当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温宇。

自清兵取关统一天下之后,汉室老臣大致分为三类,一为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二为主动亲近满族八旗,沦为马前卒。三为被动归顺清朝,保存实力,只待明皇回来,反清复明。

第一类暂且不谈,但这另外两拨,可谓是水火不相容。被迫归顺者暗地里叱责主动投靠者为卖主求荣的走狗,而主动投靠者则认为被迫归顺者过于虚伪,五十步笑百步,口食新君之禄却心向旧君梦。

不论边野大小事,两波人互相拆台,彼此不对眼,满族皇亲乐得他们内讧消耗,作壁上观。

如此的恩怨自清朝建立延续至今,苏苏父亲乃当朝户部右侍郎,虽对明朝隆恩毫无感觉,但也看不得以户部左侍郎傅家为首的汉室臣子的谄媚奸诈,故苏家傅家多有矛盾。

恰逢傅家勾搭商贾,计划圈地做灰色营生,勘察地形之后,认为傅家附近最为合适。

苏家素以正人君子自称,怎容得下此等苟且勾当在眼皮子底下,随即挥洒万字奏折,上书军机处,怒参傅侍郎八十八项罪状,引得朝野震荡,苏家一派扬眉吐气,傅家的生意也被暂时压下。

傅侍郎怀恨在心,勾结宫中宦官大总管,搭上后宫贵妃的路子,在皇帝耳边吹风,污蔑苏侍郎食君之禄,却在所著诗句,所撰文编中大肆宣扬明朝之荣光,号召汉民反清复明,使得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彻查苏府。

查案钦差被傅侍郎买通,又在贵妃的示意下,很快就在苏家茅厕中“查处”反清复明的诗句。

皇帝大笔一挥,将苏侍郎贬谪为民,全府男丁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

那日正是苏家二儿娶亲之日,当时官兵砸门而进,在众女眷面前押走男丁,二嫂子在混乱中被一官兵失手打死,温宇疗伤之所,正是他们的新房。

那年苏苏才九岁。

傅家乘机兴建会栏坊,造出奢靡的醉梦楼。所以傅子轩才格外喜欢光临醉梦楼,自家的生意自己照顾,赏赐的财物最终还是在自己腰包里。

苏家主母领着女眷生活艰难,昔日的同僚不念旧情,避之不及,所幸娘家家底殷厚,多有救济,才将苏苏养大成人。

自苏苏懂事起,家人便让其谨记血海深仇,有朝一日可以沉冤得雪。

昨夜,苏苏买通醉梦楼老鸨,顺利进入楼内潜伏,便见傅子轩仗势欺人,心生一计,假装温宇的同乡,打算引傅子轩进房,乘其不备将其杀死后夺窗离开,让其亲者痛仇者快。却被温宇等人破坏了计划,只得徐徐图之。

看到关芸的第一眼,苏苏也是识破其女儿身,后设计绑架关芸,留下字条,就是想祸水东引,让关芸的家族怀疑到傅子轩,若是小家族罢了,如若身居高位的家族,说不定能将傅家一举铲除。

温宇却是舒了口气,暗杀之事过于草率,极为危险,一旦失手,只怕自己性命堪忧,好在被自己破坏,否则佳人玉陨,实在痛惜。

傅家手段狠毒,温宇已见识过,故与苏苏大有同病相怜之感,不禁叹息,翩翩佳人,却为苦难人。

关芸也同情苏苏的身世,了解来龙去脉后便原谅了苏苏,恨不得同仇敌忾,将傅家那老侍郎剥皮抽筋,将那小探花流放天涯海角。

也为图个新鲜劲,关芸乐意地留在了苏府,三个女人一台戏,关芸很快与苏府女眷熟络起来,称姐道妹。

适才温宇听到关芸的叫声,正是姐妹们之间的闺房私话,惹得关芸娇羞不已,撒娇出了声。

关芸最后讲到了温宇昏迷不能服药,自己无能为力,是苏苏姐姐用了祖传手艺的时候,苏苏急忙制止,不准让其讲下去,但是温宇马上明白,为自己以嘴渡药的是苏苏姑娘。

温宇心中大喜,极为兴奋,这一吻胜似高中状元,更胜衣锦还乡,美中不足的是他不能将激动喜悦溢于言表。

他挣扎地坐起来,对着苏苏作揖:“谢苏苏小姐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待小生痊愈,定肝脑涂地。”

苏苏羞红了脸,柳眉倒竖,温宇的道谢怎么听怎么像是轻佻的登徒子,大声喝道:“若伤势好转,温公子自便离去,此地不便逗留,苏府不欢迎男子,尤其是你这般无耻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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