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注定，鲜血冲刷雨水的夜晚。
影影幢幢的人影，犹如潮水一般倾泻，又犹如潮水一般退散，只有那被血冲刷的雨水，漫了一地。
杨天身上的血，都还没有干，就在此被鲜血沾染，连同怀里的人影，也被血雨浸透。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呛，那昏迷的身影终于咳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动静，杨天那昂扬的脚步，才蓦地一顿，缓缓低下了脑袋，看着那颤抖着睫毛的眼睛。
“醒了？怎么不再睡会儿？是我吵到你了？”
和那野兽般的语调不同，杨天的声音很轻很轻，温柔得仿佛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被雨水淋涮，血裹着雨，从脸上滑落，杨天往前倾了倾身子，没让血水落在她的脸上，也给她挡住了雨滴。
看着他苍白的面孔，王慧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掌，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似乎是想要笑笑，却被自己脸上的雨血冲进了冲吧，咳嗽变得就更加激烈了。
杨天顺手抚了抚她的后背，浅笑着看着她。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咳嗽，将那只手捶了下来。
目光从他脸上滑落，转动眼珠望向了四周，已经走过了半条街，后面是哀嚎便也，前路却依旧影影幢幢。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来救我？你这身上……”
“我还有许多事情，还没听你的解释，在亲自听你告诉我之前，我不会让你有事儿！”
“我……”
“什么都别说，等你有力气了，再一件一件的告诉我，即便你不想说，那个时候，我也会追着你问的。”
杨天呵呵一笑，脸上的温柔却在抬起头地那一瞬间，再次变作了冰锋，看着那慢慢围堵上来的人影，缓缓吸了口气。
刺痛从脑海之中弥漫，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全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以在不能坚持之前，他必须冲出这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闭上眼，再睡一会儿，等下一次睁开，雨也该停了！”
“不，我想看着你！”摇了摇头，王慧固执地睁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杨天的脸上。
感觉到那份目光，温柔而又眷恋，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一只手搂着王慧的身子，脚步连动，一头扎进了人群。
哀嚎，呜咽，伴随着飘飞的雪花，连着尸体一路滚落，有运气不错的，还能留下半天命，可是也都吆喝着爬不起来，杨天的手，被鲜血彻底染透，就连雨水也冲刷不掉。
直到，杀的人胆颤心惊，直到杀的人心胆皆寒，直到影影幢幢的身影，变得寥落稀疏。
他的脚步才缓缓满了下来，看着那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还留下的十多二十个人影，杨天一甩手臂，血迹在地上拉出一连串晕染的涟漪。
颤抖的双脚，当看到杨天那鲜红地眼眸，同样鲜红的身姿，再也不敢往前挪动一步。
“啊……”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猛地调转了身影，奔着街区远处跑去。
其他人咬了咬牙，彼此对视了一眼，迟疑着，犹豫着，可是当那熟悉沉重的脚步声踩碎了那一地的雨水传来。
那份迟疑和踌躇，也同时蹦碎，没有更多的思考，呼呼地转过了身影，奔着街道的另一面跑去。
雨幕很快就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只有那一如既往的滴答声还在持续。
身后的惨叫，就像是交响乐，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了一浪，无法被雨声淹没，兀自奏响着。
“这小子也太狠了，这怕是有三百来个人了吧？”
姜丰看着满地残肢断臂，再看杨天的背影，也不由嘀咕了一声。
“活该，杀的还不够！”聂显一声冷哼，完全没有半点同情，要是可以，他恨不得亲手把这些混蛋宰了。
抬头凝望着杨天的背影，目光越过杨天的肩头，看着前方的那三条影子，眉头越皱越深。
杨天也在这时抬起了脑袋，同样凝望着那屋顶的人影。
“现在轮到你们了！”
“小子，口气不小啊？我们可是三个人，你一个，能行吗？”
一个头发鬓白，吊梢眼，鹰钩鼻的中年人，背负着双手，低头看着杨天，咧着嘴，淡笑着道。
那随意地表情，带着一脸戏谑，浑然没有把杨天放在眼中。
“老乌龟，你不在你那乌龟岛待着，谁允许你来华夏撒野的？”
没等杨天说话，聂显就飘身而上，落在了杨天旁边，抬头看着这个中年人，冷声说道。
“姓聂的，华夏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怎么就来不得了？”那中年人，呵呵一笑，撇着嘴看着聂显道。
“注意你的嘴巴！给你一个机会重说，要是再敢胡言乱语，这张嘴，我就给你割下来喂你那龟岛的野鱼！”
姜丰一声冷哼，也在这时冲了上来，瞪眼看着那个中年人，哼声说道。
“后生，说话口气不要这么冲，不然容易栽跟斗！一个不好，可能命都摔没了！”
就在那个中年旁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抱着胳膊，蹲在檐角，蹙着一双白花花的眉毛，也开了口。
“想不你这个老东西，还没死！本事，可不是混日子混出来的！”
姜丰淡眼看着这个老家伙，啐了一口。满是不屑的语气，让那老家伙眉毛不自禁的挑了挑。
“嘴皮子倒是磨得够利。就不知道这手底下，是不是也有这份本事！”
“试试不就知道了！看你们似乎忘了当年地教训，就让我来给你们回忆回忆！”
一声怒哼，姜丰是一点也不示弱，话音一落，浑身一振，衣袂翻震，换身气势爆涌。
那老头也不示弱，缓缓站了起来，脸色一沉，睥睨而视，袖袍鼓荡，须发皆张。
空气却在这一刻，狂暴了起来，虎虎狂风大作，卷得漫天雨帘也跟着倾泻翻转，这方天，突然晴了。
一言不合就已经到了爆发边缘，紧张伴随着无形的火花，在空中迸溅，让人险些睁不开眼睛。
杨天伸手护住了王慧，王慧看出他担忧的样子，挤出一抹微笑道:“我没事儿！”
说话间，聂显、姜丰已经跳了起来，一个扑向那个中年，另一个直奔老头儿而去，呼喝声响，瞬间蔓延。
就在这时，劲风一动，一条黑影迅速扑进了杨天身边。
“叶小子，咱们这次见面，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快啊。要怪就怪你倒霉，我会尽量下手轻点的！”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遇到过的那个老头儿，那一次，他在这老头手上没讨到便宜，却不想在这遥远的西洲，还能遇到他。
“你想怎么死？”
凌然抬头，杨天漠然望着这条人影，浓郁的杀机，裹着深厚地阴寒，几乎将空气冻结。
“火气不小，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来人不屑冷笑，猛地甩出了一掌，照着杨天的面门丢了出去。
上次交过手，何况如今杨天还是重伤之下，他根本就不担心。
可是，知道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刺痛，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遗憾的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杨天猛地抬起手臂，一巴掌抵在这人掌心，运足了玄黄紫气，狠狠一震。
就看到对方手臂一滞，接着就往后倒退了两步。杨天却没有逗留，抢步上前，紧追而上，浑身都裹着厚厚的紫火，就像是踩着风火轮欺身而入。
那人眼睛一花，完全来不及查看自己的手臂，就狠狠一点足尖，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杨天双腿鼓荡，青筋毕露，越之欲出，如影随形，却比对方还要快速。一只拳头从王慧身上抽离。
携带着一圈跳跃凝实的紫云，奔袭。又仿佛紫火狂涌。
轰隆一声巨响，那人横在面前的手掌直接被一拳头砸在了胸膛，唔的一声闷哼，踉跄倒退。
脸色一白，哇的一口喷出了一口黑血。
杨天的胳膊也鼓胀了起来，跳跃地青筋，也变成了紫色。
却没有就此罢手，抢步而上，如山两掌，倾泻而下，紫色掌风，仿佛云霞坠落，狠狠砸在了那人身上。
哐啷一声脆响，那人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蹊跷流血，凸出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杨天。
那混入长了一圈的厚重影子，让他只看到了陌生和不可思议，努力举着那只颤巍巍的手指，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可能，你，你怎么，怎么……”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可惜，我没兴趣说下去！”
杨天一声冷哼，将那只肿了一圈地胳膊举起，照着这人地脑门落了上去。
“小子，你敢！”
那边，和聂显、姜丰对战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战况，似乎也没有料到，杨天还有这样的战斗力。
看着同伴即将死在掌下，猛地一声爆喝，强自挣出战圈，双双往杨天的方向扑来。
“想走？哪儿有那么容易！你的对手是我！”
姜丰一声冷哼，闪身拦在了那个白胡子老头面前。聂显也同时追上了鹰钩鼻的中年，刷刷两掌将人逼退。
杨天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卷着紫焰的掌心，从天而降，啪嗒一声砸在了面前那个老头儿的颅上。
咔嚓，一声脆响，红白相间的液体飞溅，瞬间就迷了杨天的眼睛。
那人也在那一瞬间，往下一矮，连一声吆喝都没出口，便挺在了地上，就此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