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
方觉明却没走,他把周大海的稿子精细改了一下,又把海失去女孩之后一直住在海边山崖的事加了上去。
最后,又把那首《私奔》原封不动压在短篇的最后。
尽管这首诗差点意境,但也比那首办公室门口尿两泡尿强。
一直忙到黄昏,方觉明保存好书稿,才收拾一下起身离开了编辑室。
他很清楚,领导真要把他调到晚报去,现在这种情况,谁也拦不住。
特吗,自己花了五千块,弟弟连去带回跑了八天,就这么给切了,他不甘心!
自己的版面,自己说的不算,都说实体文版读者缺失,关系稿烂成这样也网上整,以后还玩个屁!
就当是恶心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崩掉牙也要咬它一口!
方觉明也没有车,挤着公交往家赶,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种时候,居然安排不上公交艳遇、遭遇强权、二逼挑衅啥的,写作能力太差,作者先行致歉)
他没着急回家,先在小区转了一圈,讲心里的戾气消耗差不多了,才揉揉脸,笑了笑,然后上楼。
一开门,四岁的女儿就扑了上来,“爸爸爸爸,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方觉明笑着说:“爸爸要工作呀。”
“那爸爸都工作什么了?”
“爸爸工作呀,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女儿举起小手让爸爸抱,边说:“爸爸爸爸,好像妈妈跟你也说过,让你给姥爷买肉吃。”
方觉明大笑,亲着女儿肥嘟嘟的小脸进了厨房,装腔作势呼道:“小娘子,为夫回来啦。”
“一边去,赶紧放桌子,吃饭,我都做好了,听你开门赶紧又热,说你多烦人,回来晚也不说一声……”
妻子推开方觉明伸过来的猪嘴,把他推了出去。
厨房小,一家人在客厅吃饭。
方觉明放桌子的时候,女儿莹莹扎巴着帮忙摆椅子,方觉明干脆不管了,让她把三把椅子都摆好。
女儿四岁了,黑黑的眉毛,圆圆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随她妈妈多一些。
妻子王予涵在机关幼儿园工作,正好带女儿,倒是省了不少心。
要说就是两口子过日子,生活倒还不错,舒心安逸。
若不是因为家里,现在已经买车了。
两口子本来打算付一半,剩一半贷款,老丈母娘知道了,心疼闺女,说那一半她拿了,都已经提上日程的事,让弟弟给搅黄了。
予涵倒没说什么,还反过来安慰他,这让方觉明心里一直觉得愧疚。
现在工作又要被调动,说还是不说?
又给方觉迟借了六千,说还是不说?
尽管他一再强忍着,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还是被妻子发现了。
吃完饭,早早哄睡了莹莹,
王予涵搂着丈夫,亲昵的问:“觉明,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觉明:……
“结婚前咱们可说好了,心里有小活动可以,大事可不许藏着,你可别让我瞎猜。”
方觉明强忍着,故意笑着问道:“那你告诉我,什么不是大事。”
“呀,你还敢顶嘴,一起这些年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还不知道你。觉明,你放心,有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你要不说,我生气了。”
反正这些事也瞒不住,早晚得说。
方觉明叹了一口,把事都说了。
哪知道妻子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说着马上爬起来了,嘟囔:“吓得我,妆都没卸,澡都没洗。”
方觉明:“予涵,要生气你就骂两句,不用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方觉明,你个窝囊废!”
后面的话,方觉明学着女人尖声尖气说的,说完自己都乐。
“滚一边去!”王予涵边找睡裙边说:“晚报怎么了,工资待遇还敢给你降啊,那是谁个人说得算的,我看爸以前在单位就挺好,不争不抢的,一辈子舒心,家里和和气气比什么都强,怎么了,没供出两个好儿子,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呢……”
方觉明娶这个媳妇,老丈母娘占一半功劳。
当时不少家庭条件好的跟着竞争,丈母娘认准了方觉明,有比他学历高还比他工作好的,也有比他长得帅的,全被否了。
这些人就一条比不上方觉明,没有方德民这样的父母。
她跟女儿说,你去看看,有没有哪个家里闹别扭,生气就是躲屋里看一天书的。这样家庭,你去吧,一辈子舒心!
亲闺女,你想想,两口子没有不碰牙的,假如有一天方觉明跟你生气了,他能干什么?
嚯,别说动手,他要敢大点声,他爸妈都不能干。
家风!懂吗?
生气自己去看书,敢吵?
真疼你的父母不会图你钱,更不会图你嫁给有钱的,图的是你心安,心安就是福!
嫁过来之后,王予涵深以为然。
所以,方觉迟遭遇一连串的打击,家里这么大变故,王予涵从来没上火没着急。
并且,方觉迟把自己关屋里三个月不出来,谁都不理解,她理解。
家风!懂吗?
心里有想不开的,自己慢慢想,不迁过给别人,不对外施毒,释放戾气,这才叫真正的素质!
洗完澡,王予涵哼着歌回来了,给老公倒杯水,然后躺到腿上说:“老公,我也跟你说个事,可好玩呢。”
方觉明喝口水,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娘子请说。”
“唉,你知道我们单位那个于淑艳吧,几天中午她去看事,说自己害怕,非拉着我……”
看方觉明眼睛还在书上,王予涵掐了他一下。
方觉明赶紧把书放下,揉着腿说:“娘子请讲,为夫洗耳恭听。”
“哼!不跟你说了,天机不可泄露。”说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方觉明端起杯又喝口水,“那你看,人家都准备好好的,你又给吊起来了。”
“谁让你不好好听。”
方觉明也躺下,打个了哈欠,“现在我好好听,你说吧。”
王予涵趴到他身上,神秘兮兮说着说:“于淑艳的事我就不跟你八卦了,我告你说,我替觉迟问了下那个姓……徐的,你猜他怎么说?”
方觉明毫不在意,淡淡道:“我家可不兴这个,你懂的。”
“呀!又不是说你,也没说别人,我就问觉迟的事。”
“哦,那好吧,我看看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还是不是可以挽救。”
“切!”王予涵打了他一下。
“别总切,我也不富裕,总切切小了。”
“滚!跟你说正事呢!”
“呦呵,这还是正事了。”
王予涵不得不掐他一把,让他重视起来,“人家说了,觉迟是个有大机缘的人,磨砺之后,到中年富不记财。”
方觉明笑着问:“什么叫富不记财?”
“啧!看你,咋不信呢。就是钱太多了,自己都记不过来。”
“是啊,那可倒好,到时候给咱们换个大房子,给你买个买菜车,叫什么基尼,比基尼,不对!……”
“兰博基尼!”
“嗯!不管什么基尼,你放心,我家觉迟拿钱不当钱,他要有钱,不会管自己,一定先管别人,所以,他不适合经商……”
“瞎说,那是你弟弟。”
“对呀,别人我也不了解呀。”
“服了你了,不说了,睡觉!”
“你看,我就知道你着急了……”
“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