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窑洞里

罗博勉强保持住镇定,随谷子地撤到了废弃的煤窑里。

窑巷深处有些积水,沿着窑巷的两边,挤满了避炮的士兵。

一路向里走去,边观察着这些普通的士兵。

有的目光慌乱,盯着上面被炮震的哗哗落煤块的窑顶,可能是怕被一炮轰下来将这些人都活埋了;

有的满不在乎抱着枪在打盹,这是老兵,或者说想开了,反正要是真塌也看也没用,去逑的吧;

那边的吕宽沟正在拜佛求菩萨保佑,旁边的老刺猬正在取笑他;

窑柱上的马灯随着沉闷的爆炸声不停摇晃,不时有煤块儿簌簌下落。攀上一个较为干燥的斜坡,从战士们中间穿过,来到一个紧挨窑口的颇为宽敞的地方。这是旧窑毁弃多年的窑场,曾经是出入巷道的歇息之地。它有两三间房子那么大,一人来高,顶部内侧借了山岩的走势,外侧的斜面用横梁支撑,其间填着树枝和苇箔之类的东西。地面除了煤渣和土石,炕脚和灶脚已经差不多塌平了。现在,这个破败的地方堆满了弹药和军械,每个角落都蹲着沉默不语神色焦虑的人。爆炸声连续不断,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罗博随谷子地坐了下来,谷子地从焦大棚身上拽过来个公文包挂在罗博的身上,又递给他一把枪。

是九连上任指导员留下的英国司登冲锋枪。

罗博曾经在电影中看到过这种模样有些怪异的冲锋枪,为此还专门去查了一下这款枪的资料。

司登冲锋枪的优点是设计简单、造价低廉,非常适合于在战时大量生产。它采用国际通用的9毫米“派拉贝鲁姆”弹药,弹匣可以与德军mp-40型冲锋枪通用。因此,英军士兵可以直接为“司登”式冲锋枪装上缴获的德军弹药。

这也是部队中为数不多的自动火力。

“这玩意怎么用啊?”

不懂就问,罗博反正在前世也没用过这种枪,问谷子地道。

谷子地打了多年仗,用过五花八门的枪,伸手拿过来后,利索的退弹夹上弹夹,开关保险,一一手把手地教给罗博,又好奇地问道:

“怎么?以前没练过枪?”

“没,这是第二次摸枪。”

谷子地边心中暗骂狗日的管新兵训练的都吃屎去了?边对罗博说:

“这枪子弹不多,来,再熟悉一下别的枪!”

说着,将旁边士兵身上的枪一一拿来教罗博怎么上子弹,怎么拉栓,怎么开保险等等,罗博用心记下,一边感叹,我军的武器不愧是万国牌的啊……

你看看,就九连这几十号人,光武器步枪就有美制春田m1903,美制约翰逊m1941,中正式,三八式,还有马克沁重机枪,布伦轻机枪,谷子地身上还挂着把盒子炮,哎呦,这是要把军需的人弄疯啊……

也没办法,我军现在尚不能自己制造武器,基本都是缴获来的,就这还是团里看九连的任务重给加强了配置的。

将几种武器熟悉了一下,谷子地就去窑口观察敌情了,旁边焦大棚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两张烙饼,碰碰罗博,

“指导员!来一张?”

罗博摸摸肚子,刚才没怎么吃饱,感觉还欠乎点,也不作假,接过来,看着稍微有点干了,想想自己空间里还有些储备,伸手进怀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掏出两个腌好的咸鸭蛋,这是三国世界里放进去的,递给焦大棚一个,

“喏,卷着吃,香!”

焦大棚诧异惊奇地接过咸鸭蛋,

“嘿!这可是稀罕东西!哪弄来的?”

“有吃的就吃!你管它哪儿来的呢!”

罗博不知该如何回答,你一个被关了几天的人,还是在吃大锅饭的队伍里,哪儿来的在这个物资匮乏难见荤腥的时代可真不好回答,于是只好怼了过去……

焦大棚也不生气,老爷们儿的队伍里说话文邹邹的才被人看不起,骂骂咧咧的倒是常事,他跟谷子地就经常怼嘴,嘿嘿一笑,用烙饼卷起咸鸭蛋,狠狠地大口咬了下去,用力咀嚼了几下,眼睛眯起,从胸膛里发出了一阵满足的呻吟……

低头想再咬一口,忽然又看到咸鸭蛋里的油顺着卷饼流了下来淌到了手上,连忙举手伸嘴舔了起来……

罗博看他的吃相,越发觉得饿了,也小口地吃了起来。窑口的谷子地回头看了一下他俩,笑了一下,在这炮轰之下,能吃进去饭,就不像那传说的想尿裤子的啊……

焦大棚边吃边大大咧咧地说:

指导员,咱俩要能活下来,你得帮我给家里写封信。

罗博听到,扭头说:

行啊!咱别的不拿手,打仗比不上你,这写信是咱的拿手活啊!

焦大棚笑了,说:

要是死了就算逑了,我也省事了你也省事了!

罗博虽然在电影中看到过这种情景,但忍不住还是愣了一下。

卧槽,别立flag啊!

也有些悲凉。

这是一个战士的豪放吗?

不,不对。

也不是漠视生死。

也许,只是一个普通人,对不可预知的下一刻,一个豁达与无奈地调侃而已。

有些凄凉。

“呸呸呸!乌鸦嘴!”

罗博掩饰地呸了几下,说:

“咱们都得活下去!”

……

旁边龚良国凑了过来,得罗博的提醒,他没有像电影里一样刚露面就被炮弹炸死了,他很热情地对罗博说:

指导员!你就叫我黑子吧。

龚良国拉着罗博的手不撒手,从怀掏出一张纸片,说:我给我娘写了封信,二十个字有十个字不会写,您帮我添上?

“行啊!”

罗博还未来得及多说话,忽然炮弹在窑口附近爆炸,浓烟裹着泥土冲进了窑场,有人被呛得咳嗽起来。谷子地钻出烟雾,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叼着烟卷,肮脏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镇静和专注。

炮声平息了,谷子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使劲摇晃,骂了一句:又他妈不走,爱他妈几点几点吧,都竖着耳朵给我听着点号音。说完把表扔了,问大家:歇够了没有?

沉默。

谷子地:冤家该登门儿了,赶紧抄家伙伺候吧。

想起电影里姜茂财与吕宽沟就是因为看谷子地的表坏了没法看时间,于是冒险去现场上摸尸体找表,导致被敌人埋伏的狙击手击中,吕宽沟丢了性命,间接又导致与吕宽沟情同手足的姜茂财萌生死志抱着炸药包扑向坦克同归于尽……

罗博站起身来,从怀里(空间里)摸出一块手表,那是他在逃学威龙世界里自己戴着的,递给了谷子地:

“谷连长!用我的这块!”

“嘿?!”

谷子地一脸意外地接过手表,摆弄着道:

“嘿!这表看着稀罕!闪亮闪亮的!看着挺高档啊?”

可不高档吗?

罗博暗念,这是浪琴的名款啊!就是在港岛那个免税地界也花了大几千块呢!

他不喜石英电子表,这款表虽然是几十年后生产的,但是却是仿古设计,蓝宝石镜面,在这个时代也没有那么惊世骇俗,就是显的质地晶亮做工精良了些。

“哪弄的?”

谷子地有点好奇,他虽然是土老帽不识货,也能看出这块表的价值不菲。起码比他原来戴的那块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上学的时候一个教外语的老师送的,他跟我的感情很好,回国的时候送我的,一直没舍得戴。”

“哦,”

谷子地也没多问,敌人快上来了,

“我先戴着,打完仗还给你!”

他也确实需要知道时间,命令下来是要求九连守到中午十二点,虽然又说集结号不吹打光人也不能退,但谷子地心里还是没往里去。让我坚持到十二点,我多弄上一倍的时间总差不多了吧?

挥挥手,跟着已经陆续冲出去的士兵们,谷子地也带着罗博等冲上了防守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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