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更向何生度此身

“五师兄!”林风嘶吼出声:“你修行的速度和体术之法,你已经结丹巅峰修为,应该能达到超音速吧!”

“你能逃出去的!你可以的!不要留在这里!回去找师父!找师兄们!”

褚正阳惨然一笑,缓缓回头:“师弟,就算去找师父,找师兄,又能如何呢?”

“难道茅山,真的与阴帅为敌?与阴司为敌?”

林风愣住了,他缓缓的低下了头,“是啊……师父已经那么老了……我不能让他晚节不保……”

“可是五师兄,你能走的……不要管我……你赶紧走吧!你修行的就是速度之术,不要在这里陪我……”

褚正阳忽然放声大笑:

“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随即背向林风,直面含光。

“五师……”

这一声呼唤还没喊完,那含光剑便刺入了褚正阳的体内。

林风霎时瞪大了眼。

五师兄缓缓倒下的时候,回头看了林风一眼,嘴唇翕动,是一个“道”字。

林风看着五师兄失去生机,心中却是无限的平静,仿佛那股狂暴的力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明白了,五师兄为他挡这一剑的意义。

道虽由心,但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前提。

否则,皆为魔。

林风不愿成魔,师父、师兄,也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成魔。

如果真正成魔,那第一个杀掉自己的,不会是天庭,不会是阴司,而是枫微子。

修道二十载,岂能因为惧死,而伤害苍生,堕入魔道?

岂能因为一人之痛,一时之快,而伤害苍生,堕入魔道?

五师兄这一剑,明明对林风的痛苦缓解毫无用处,但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道,抗下了这一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该杀之人,一个不留!

无辜之人,一个不杀!

这才是林风的道。

属于林风的道心。

随林风心而动的道。

这一瞬间,林风明悟。

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你杀了我的五师兄,这条命,你得偿。”

林风猛地抬起头,手指虽然不能动,但还是聚集全身之力,从指尖射出了一道蓝色的电光。

那杀死五师兄的人,瞬间哀嚎倒地,

数百人瞬间向后一退。

他们没想到,即便林风这个样子,竟然还有指掌杀人的能力!

一时间,大家都不敢上前了。

“你们可以上来治病了。”

林风说完,缓缓低下了头,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白无常静静的看着林风,手中的丹药,缓缓放下了。

众人听到林风这么说,被人面疮死亡支配的恐惧渐渐大过了对林风的恐惧,其中一个人拿起那掉在地上的含光,猛地刺入林风的要害又拔出,紧接着就换了一个人,下一剑几乎无间隙地刺入。

林风的喉咙终于封不住了,长声惨叫起来。

这惨叫,有死亡的痛楚,有对五师兄的哀悼,有一切一切的情绪,在这一刻,悉数爆发了出来。

那惨叫实在太过凄厉,听得围在他四面八方的人们都胆寒不已。

有人闭上眼,别过脸道:“不要让他叫了……咱们动作快点,速战速决吧!”

林风感觉有人堵住了他的口,按住了他的手足,还在交待:“按住别让他滚下来。还有别刺偏了,没刺到致命之处不算数的!”

“一个一个排队来,不要抢!我让你们不要抢,我先来的!”

“哪里是致命的位置?我怎么知道刺了算不算数?”

“总之,照着心脏、喉咙、腹部这些地方捅吧!”

“不确定有没有刺到致命之处就再刺一次!”

“不行!你多刺了别人要在哪里下手?”

一开始的犹疑、不忍,越到后来,就越是荡然无存。

越到后来,他们的动作就越是顺畅流利。

无影的剑锋不断刺入又拔出,林风一双眼睛睁到极致,泪水滚滚落下。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无声地嘶吼。

为什么死不了啊。

为什么不能死啊!

五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

他想用最惨烈的声音号啕,但喉咙嘶嚎着一个字也号不出,大概是已经被割断了。

他痛到要发疯,好像把几辈子所有的痛都在这里受完了,今后永远也不会再感觉到任何疼痛了。

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全世界都是黑色的。

到了最后,林风已经被含光斩杀的不成人形了……

……

过了许久,林风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如果说是醒着,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也没有记忆,如果说是睡着,但他却一直睁着一双眼睛。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白无常已经将含光再次佩在了他腰上。

林风任他帮自己佩上了剑,没说话,也没有反抗。

因为任何反抗都是无用的。

他就这样,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再次佩上了含光剑,拖着一副仿佛新生般的身体,向漆黑的山洞外走去。

白无常淡淡的看着林风的背影,却是一言不发。

林风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下了山去。

已经是白日,太阳也出来了,但阳光照在他身上,林风一点也不觉得暖。

下山途中,他看到一条小溪,叮咚叮咚,甚为清澈活泼。

走到溪边,溪水里倒映出他的模样,林风盯着那张苍白的脸看。

脸是光滑白皙,一丝伤痕也没有,脖子也是,那么,胸口,腹部等所有地方一定也是。

但他看了一会儿,就不能再看下去了,埋头掬起几抔溪水,洗了把脸,又喝了几口。

喝着喝着,忽然发现上游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上游岸边,一块大石旁,倒着一具尸体,看衣着,正是那农民工!

这人没有下山,而是死在了路上,大石上有一滩格外明显的血迹,看样子是疼痛或恐惧之下撞石而死的。

尸体已经烂了,一半泡在水里,散发出阵阵恶臭,一动不动,但那半烂的脸上生出了几个小小的畸形的人面,还在蠕蠕地翕动着。

林风趴在溪边,如第一次见到尸体一般,撕心裂肺地呕了半个时辰,呕得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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