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假难辨

上回说道,林守仁负伤,林垚中毒,二人皆为彼此所劳所忧,全然将自家抛之于后。

林垚拖踏着不合脚的靴子,不顾众人议论鄙夷,一路上笑意满面的回了自家住处,一进门便被小红褪去外衣拉进木桶之中,杏儿边倒汤药边说道:“外头都在议论姑娘,您怎由性成这样!”说罢将汤药递到林垚面前,林垚接过来说道:“议论我什么?”

小红忍不住抢先说道:“议论什么?您衣衫不整,赤足垢面啊!”

林垚将汤药抿了一口,嫌它苦的很,放到一旁再不肯碰,听她话里满含震惊,不禁笑道:“料到了,人家愿意去说,还能把嘴封住不成?”

杏儿将她只抿了一口的汤药复递给她,说道:“良药苦口,您这样一折腾,传到家里长辈耳中,看您还笑不笑的出来!”

小红接着说道:“奇怪的是,族长竟然未发怒。”目光扫过堆在一旁的男人长靴说道:“是从族长房里来的,这个可是族长的?”说话之间抑制不住的惊诧。

林垚点点头说道:“还回去吧,我走的时候,他还光着脚呢。”杏儿听言拿了起来,端详一番,林垚接着说道:“别忘了熬点消炎的药给他端过去。”

杏儿听命去了,开门之际与林淼碰了面,忙行礼,林淼一眼照见她手里的靴子,正是自家为林守仁所缝制的那双,竟不知为何在这丫头手中,面上堆笑道:“你家姑娘如何了?我一听说便来了。”

杏儿见林淼目光一直停留在这双靴子上,下意识的背到身后说道:“在里头泡着呢,您先进去,小红伺候着,我去看看水。”林淼点头,浅笑着踏进房里。

林垚在屋内就听到外头的声音,知是林淼,还未见其人便朝外喊道:“七哥,你快进来!”

林淼听言往里走停在屏风的不远处笑道:“听你这丫头中气十足,我倒安心了!”

虽隔着屏风,但林淼周身散发如兰的气质,扔是抵挡不住的叫人舒服,笑道:“七哥,几日不见是去哪里了?”

“出了趟远门儿,还未到家就听人议论我们林家特立独行的八姑娘。”

林垚听言大概猜出她所言何事,也不答话,含着药碗边,眼中露笑。林淼说道:“这是泡了几回了?”

小红在一旁答道:“泡足一个时辰也就够了,可是因这我家姑娘,由性的很,故要用过饭到了夜里再泡一次方够。”说到“由性”二字故意拉长音,林垚撇撇嘴,把玩着水中的药材说道:“泡浮了,也就够了。”话罢,逗得林淼二人连同自家笑将起来。

小红为林淼倒了杯茶说道:“我们姑娘啊,一点子大家闺秀身上的本质也学不到,看孟婆来,怎交差......”话未说完,林垚朝她看过去说道:“那婆子什么时候来?交不了最好。”林垚猜得一二,不过是做那嫁娶之事,总也不肯深想,如今听小红这样说道,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是那老头儿的主意?”

林淼知她所说是谁,只不肯搭话,小红心内明了恐怪罪亦不敢接茬,林垚接着说道:“恐怕也只有他了。”似乎是在自说自话,顺着木桶缓缓躺了下去,整个人连头被药水浸没,唬的林淼二人忙去喊她,她猛地从里头出来,朝林淼吐了一身的药水,周身带出来的也连累了小红一身。

小红自忙着去给林淼擦拭,林垚见其状大笑不止,小红暗下制止忙将外衣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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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失小姐披上。

林淼自转过身去,摆摆手,满面带笑道:“这丫头恐自身泡着不能尽兴,竟要咱们一同享受,出去这一趟,招惹不少污秽,如今倒都洗干净了!”说着抿嘴笑,小红也跟着笑起来,忙将那擦身子用的巾帕给林淼披上了身,又欲要朝外去取件给七公子替换的衣袍来,林淼拦住道:“不必了,我这一回来就往这儿赶,祖宗未得进香,族长的面儿也未能见,我自回去沐浴更衣也是一样的。”说着走到林垚近前,满含宠溺口吻的说道:“你这丫头,该收收心了,我带了些好吃好玩的,一会遣人给你送来,好好养病,休再淘气了!”

林垚一听有好吃好玩的,孩子心性自是欢喜,不住的点头保证,目送林淼出了门。

日头渐沉,月当替代,杏儿返回,将那新制的衣裳端在手里说道:“亏着七公子是个通情达理平易近人的,换成别人,看哪个乐意?时候也差不多了,经您这么一闹啊,水早凉了,今儿七公子回府,要有宴席的,您换上这身儿罢。”伺候着林垚出了木桶复进另一木桶洗净身上药渣,口中仍是不停念叨:“族长请了客人来,听说是个人物,您可休再闹了!”

林垚漫不经心的应着,任凭她两人捯饬,反正不与她相关,她只管吃喝看热闹就是了。

不肖半个时辰,已是装扮完成,由杏儿小红引着往正厅去,路上遇着林祝平,心内正不知作何反应,便听得一阵鸡叫,吵闹非常。

林垚顺着声音去瞧,夜里也看不真切,只见一坨黑影蹲在茅厕旁的鸡窝前扭动,顺手拾起一旁的捅屎棍去戳,口中还念念有词:“食言而肥的小人!”一棍下去,那黑影发着咔咔的声音,蹿了个无影踪。

杏儿与小红万没想到林垚会去招惹这黄皮子,更是没想到她会伸手拿捅屎棍来,又加之周围人哄笑不停,面上自是挂不住,上前架着她就走。步下仿生风,悄声嘱咐,万不可再如此,杏儿恐说她不听只得故作严词的说道:“姑娘若再如此就是要害我等去死了!”

林垚略显无奈的笑笑:“我自家的事,与你何干,何况那大肥鸡要是煲个汤抑或架火烤皆美味的不得了,怎能由着黄皮子来糟蹋!之前已经由着它吃了一只,这才几日又来,不给它点教训,下次还不得猖狂成什么样儿!”小红听言不禁问道:“上次?也是它?您怎不告诉家里下人?您也是帮凶了!”

林垚微微吐舌笑道:“我警告它了,许它一月一次,没成想竟是个不守信用的!”

此对话,众人皆听在耳中,纷纷侧首偷笑,杏儿摇头叹气道:“您真是我的好姑娘!”话未说完,只见林祝平凑上来,笑道:“没想到八妹竟这样有趣!”

林垚没理他,只顾大步朝前走,杏儿接过话儿:“让您见笑了。”

林祝平不尴不尬的笑笑,只敢悄悄的瞄林垚,几日不见更添姿色,较之前的她多了分淡然,妆容精致又较之前少了些脂粉气,不很素淡又不故意,是男子喜欢的那种恰到好处的装扮,总叫人忍不住的多看几眼,唯一不足的是未免略显单薄,到底尚小,过几年怕是更好。

众人行了一路,林祝平盯了一路,其间好几次身边人暗自提醒,没一会儿又再犯。小红看不过去就走到林祝平身边,故意遮挡其视线,林垚全然未放在心上,只顾仰头望月,心内早已思绪千千,人从来将月比作冷清,星当成静默,不知天上的他们作何感想,什么高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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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寒,是怎样的心境......如此想着竟叹起气来,跟日间方才真是不同。

杏儿侧首问道:“姑娘,可是身上不适了?”林垚未作反应,心儿还在那月上星空里,她如此反应,杏儿果真以为是病未痊愈,将备着的披风披了上去,说道:“这就到了,您再忍忍,等您落座了,我自去端药来,再吃些。”

小红忙上前说道:“族长嘱咐一日一次,怎好多吃了?”“那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带着病容见人吧?”杏儿不以为意。

说话之间已看到大厅门了,从刚才转出小路便忽觉光明,路宽敞许多,两旁栽满芙蓉花树,树与树之间又夹隔通红的画着美人儿的灯笼,风拂过,摇曳的烛光如美人的手抚摸一切到这里来的东西,美艳又诡秘。

这芙蓉花树从前是没有的,当下本不是芙蓉花开的季节,通过烛光却清楚的看见硕大鲜艳的花儿在枝头怒放,林垚不禁脊背生凉,悄悄附在小红耳畔,轻声道:“这些花儿从哪儿来的?”小红道:“本就有的。”

林垚心内一惊,哪里是本就有的?自来了这林家也未见过一颗,何况还开着花儿,真是奇怪的很,这丫头怎睁眼说瞎话了。

如此想着已踏进大门,脚下踩着的是软绵绵的一层花瓣儿,香气萦绕周身,大厅两旁坐满家族中人,身后皆立着伺候的,一齐的华服,她顺着铺着红毯的台阶往上看,正中坐着一个红衣男子,魅气十足,斜靠在椅子上向下看,于是他俩双目重合,那男子明显一怔。

林垚未在他身上停留多久,还在他打量自家的时候早已将目光移到他身旁的林守仁身上,不知道这老头儿好点了没有,见他总是一袭白衣,正经端坐,不禁生笑,老人家不都偏好喜庆的装束?他怎独独爱这白袍,模样又年轻俊朗的很,一点也不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林守仁并未看她,反倒是那座上的红衣男子将她看个通透,通过外衣乃至内衣将其看个精光,而后露出满意的笑来,年纪虽小发育的倒是可喜,该有的轮廓都有,不同于寻常男子他倒独爱这瘦削点的,笑起来还现出两个酒窝,甜的叫人想尝一口。

那红衣男子一直看着林垚落座后,方转首对林守仁说道:“族长的礼物,果真经得起打量。”唇边的笑透着叫人不敢靠近的畏惧之感。

林守仁微微点头道:“宁王满意就好。”脸上虽是挂笑,却听不出半点情绪来,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

林垚目光一直停留在林守仁处,想着如何打探他的伤势,奈何隔着上下几个台阶,面前又杵着个碍眼的陌生男子,她不便起身,恐扰了他摆下的宴席。

红衣男子不住的与林守仁耳语几句又双双看向自家这边,显然是在讨论她,不免朝他多看几眼,竟不像是人,许是着红衣的缘故,面上更显白皙,虽未化妆却更甚化妆,双唇泛红,仿能滴出血来,长着一双桃花眼,勾人摄魄,挺拔若刀刃的鼻梁与那对剑眉又使整个脸看上去轮廓分明透着十足英气,刚柔同时存在于一人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冲突,这种模样简直叫人窒息,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只能呆望惊呼。

红衣男子瞧她看自家看的入神,以心传话:“怎样,可还满意?”唇上挂笑,却未动,林垚一时惊诧:“谁在说话?”那声音不很真切寻不得源头,她四下张望,背后一阵凉,透过桌上那瓶混乱插着的杏花瞥见了满脸笑意的孟婆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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