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叫我连长

五月初九夜,夜空晴好,天上悬着半圆的月亮,银辉泻地,光亮如昼。

晒了一天的大山到了晚间清凉了下来,山风抚过,还有一丝凉意。

西秦岭山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上,骑马奔驰着四五十武士。这些武士一身劲装,人人手持刀枪,目光如炬、强悍精干。

这四五十骑士,都是崖城里的精英,他们不但刀枪功夫了得,骑射也堪称精湛。只不过,四五十名骑士,好像只有三十人背负弓箭,其他二十人均无弓箭。背负弓箭的,腰间都斜挎有大刀,没有弓箭的除了斜挎大刀外手中还有铁枪。

几十匹骏马月夜奔驰了数十里后,穿过一个大镇甸,折转向东。本来镇甸上居民都已入睡,街道上马蹄声雷鸣般响过,惊扰了许多人,紧缩在被窝中瑟瑟发抖。这年头,即便是白天听到这么多的马蹄声,百姓们都会赶紧躲回家中闩上房门。在这静谧的夜里,纷杂的马蹄声更如恶魔的咆哮一般,伴随着马蹄声,不知道将有多少人被收去性命。

还好,马蹄声疾驰而来,又疾驰而去,没有在镇甸上略做停留。缩在被窝的百姓们终于长舒一口气,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马队向东奔驰了二十多里,来到一个小村子。小村子里的人听到了马蹄声响,非但没有禁闭房门躲藏起来,反而一个个打开房门从家中走出,人人手中都握着刀枪。他们要跟奔驰而来的骑兵作战?显然不是,他们见到骑兵驰来,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看来他们和骑兵都是一伙的。

“人都到齐了吗?”骑在当先一匹胭脂色五花马背上的一个样貌俊朗的年青人问村子里走出的一个三十出头,一脸横肉的壮汉。

“都到齐了,”那壮汉轻声应道。

“好,”胭脂色五花马背上青年沉声道:“你们先前头走,藏好刀枪,不要露出锋芒映照了月光。等到我们听到杀喊声后,我们就骑马过去。今晚,一个都不能漏掉。明天或接下来几天,咱们还要守株待兔,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都出发吧!”

村子中影影绰绰地陆陆续续走出了一百五六十人,人人小心翼翼地把刀藏在怀中,用衣襟包裹了枪头,蹑手蹑脚又快步如风地向远方山坳中一处房舍摸去。

月色下,前方的一个山坳中的村子显得很近,其实步行起来,最少需要一炷香时间。如果用长度单位“里”来描述,差不多是十二里。

十二里的距离,在白天的话,鸡鸣狗叫的,估计听不到这边的马蹄声,而在这静谧的夜晚,马蹄声一旦想起,沟渠、河滩草洼中的蛙声都会立马停止,马蹄声会传得甚远。

小半个时辰过去,估计步行者已经摸到了山坳中村子边上时,胭脂马背上青年沉声道:“悄悄跟过去,放慢马步!”

满脸横肉的壮汉带着一百余人摸到村子边上后,左右两边各一摆手,身后百余人分作两队从左右两侧向村子包抄过去。小的宅院,留下五六人,大的宅院,留下一二十人,村子中间最大的宅院,有四十余人将之围住。

汪汪!

村子里竟然有狗,而且叫得非常欢,欢得让人烦躁。

咚咚,几块带肉骨头掉落于狂吠的狗子面前,狗子鼻子嗅了几嗅,哼哼唧唧地叼起骨头回到了窝里。

狗子的叫声,吵醒了不少人,喝骂声、斥责声响了一阵,等到狗子都呜呜地噙着骨头享受后,村子终于静了下来。

鼾声又重新响起。

村子中间最大的宅子墙外,有人掏出火折子,幌了几幌后待火折子冒出火苗,爬上墙头将火折子举于头顶。

这是总攻的信号!

所有围在墙外的人都相互推拉着翻过了墙,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各个院落中。

村子中心的大宅院中,满脸横肉的壮汉指使进入院子的同伴散开,每两人或三人一组走到每个房门前。满脸横肉的壮汉负责正中央一所阔大的房屋,拔出匕首,塞入门缝拨开门闩,轻轻推开房门,趁着月色摸到里屋窗前,拿起匕首就对着床上的人猛力捅去。

啊呀——有贼——

床上不止躺着一个人,匕首好像只扎进了一个人的胸膛里,另外两个人被惊醒后登时大叫起来,听声音是一男一女。这么说来,刚才用匕首扎死的应该是个女子。

匕首太短,已经不合适了,弃掉匕首,拔出大刀,对着床上大喊的人不管男女,只管砍去。

几声惨叫惊醒了村子很多人,最起码同处一所大房的另外一间里屋内好几个人都喊叫了起来。

房门外一连涌进四五人,冲进里屋,不管是谁,只管冲着声音用大刀砍去,用□□去。

村子里喊叫和惨叫的声音更响了,有些地方还出现了叫骂和呵斥声。不过几个呼吸后,村子里还出现了兵刃碰撞的乒乓声。显然,村子里有些人从床上爬起,抄起了刀枪跟闯入者厮杀了起来。

随着纷杂的声音想起,咚咚撞门的声音也多了起来。显然不少闯入者无法把门弄开,又被屋内人发觉了,索性使用暴力式开门大法,直接把房门撞倒闯进屋内杀人。

村子外面响起了马蹄声,骑马的人并没有闯进村子,而是骑马围着村子转,凡是发现逃出村子的不是自己一方的人,就骑马过去直接将之杀死。为了辨明敌我,不致在月夜里杀错了人,胭脂马上青年让人点燃了火把,插在村子每个出口处。

犬吠声又肆无忌惮地响了起来,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看到了疯狂的杀戮场面,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美味的骨头都顾不得品味了,狗子们都惊恐万状地咆哮起来。有些狗子被绳索栓着,只能狂吠不已,有些狗子没有被绳索栓,跳上去张口大嘴,露出白森森的利齿向着闯入者咬去。狗子在这方面比人高明得多,它们绝对不会咬错了人,有没有火把照明对它们来说都是扯淡。

血腥味儿越来越浓重,杀喊声逐渐降低了分贝,被绳索拴住的狗子好像已经叫得哑了嗓子,汪汪声大多变成了呜呜声。看样子,它们要么被惊吓得躲进了窝,要么被刀枪给放了血。至于说丢掉了性命的狗子,只能是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了。

这年头,绝大多数人都处于被饿死的边缘,得到一粒小米或小麦都恨不得配一大锅的野菜熬煮了吃掉,他们哪儿有能力去喂养狗子?

能喂养得起狗子的,绝对是朱门大户或者官绅权贵。

这个山村五六十户人家,竟然喂养了近二十只狗子,看来这个山村住的都是富人啊!

惨叫声、杀喊声、犬吠声都停止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马蹄声。渐渐地,马蹄声也停歇了,山村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大当家的,”满脸横肉的三旬壮汉跑到胭脂马前,冲马上青年笑道:“全部铲除了,鸡犬不留!”

“应该留下几条狗,”胭脂马上青年道:“天水镇那里需要这东西。”

“大当家的,”满脸横肉的壮汉笑道:“咱们崖城里不也有不少狗,下来带几只到天水镇不就行了?”

“算了吧,”胭脂马上青年淡淡的道:“招呼弟兄们把村子里死者拖出来,放于马背上驮到北山丢于山谷中让那里的狼饱饱口福吧。还有,你们都要记住,以后不要叫我大当家的,叫我连长!”

“是,连长!”壮汉笑着要离去,被胭脂马上“连长”叫住:“童庆童大哥,吩咐弟兄们,不,应该是战友。吩咐战友们,发现有谁私藏东西,一律处死!另外,二郎堡这里的马,战友们可以将之牵出来驮运死尸,最好天亮前将村子清理干净。”

“是,连长!”童庆笑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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