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猜想，”
姬国卿笑道：“我也没有什么把握和证据。我猜想的是，咱们跟汉中的大明驻军和四川的大西相比，还不值一提。
“再说，大顺从武关道离开关中前往宛城、襄阳，这是李过等人说的，清兵可能并不清楚大顺从哪儿离开了关中。
“在满清那里，很可能觉得大顺的主力在汉中。
“他们借助陈仓故道绕到汉中，一来可以对付可能行进到那里的大顺主力，二来也可以震慑四川的张献忠。
“咱们革命区和天水那边什么现状你们非常清楚，这就是缺粮。
“我相信，关西关东，河南河北，山西山东等地都比较缺粮。
“满清当下掌控了这些区域，他们辽东苦寒，无法提供足够的粮草，他们同样有缺粮问题。
“急于到汉中、四川以及荆襄、湖广、江南去，跟大顺一样，都是为了粮食。
“如果让清兵把控了成县、徽县、成县等地，不但破坏了咱们刚刚萌生的工业体系，更重要的就是断绝了咱们的粮道。
“在麦熟之前，如果不再从四川进口上百万斤粮食，咱们革命区也会动乱起来。
“陈仓故道，是咱们革命军的生命线，将之放弃，就等于自绝生命线。
“因此，咱们不论付出多大伤亡代价，一定保住这条生命线。
“第一阶段的坚壁清野非常重要，不给清兵留下一粒粮食，就算放弃了凤县，让凤县的革命军绕到清兵背后，重新卡住黄牛埔和红花铺等要塞，断绝了清兵想从宝鸡调集粮草的念想，清兵就会陷入困苦之地。
“此时，就是开展咱们第二阶段相持拉锯战的阶段。
“这时候，小股部队不断骚扰偷袭，能杀一人则杀一人，不能杀敌一人，伤敌一人也行。
“目的就是，决不让清兵越过徽县，进入到成县境内。
“第三阶段，集中优势兵力，组织大规模军团跟清兵决战，主动攻击清兵，务必把这些清兵留在凤县、徽县一带。
“谢大哥，你把我的意思好好归纳一下，以书面形式通知崔老憨，让他按照我说的三个阶段进行部署。
“如果命令传到三团指挥部时，黄牛埔甚至红花铺凤县已经失守。那么就让崔老憨把徽县好好进行布置，绝对做到坚壁清野。”
谢椿写完书面命令后，将之交给通讯营，命通讯营派一个排的通讯兵传达最新战略部署到三团和侦察二团。
同时，调集二团开赴到阶州，密切关注阶州大明官府的一举一动。如果阶州稍有异动，二团可以率领当地侦察部队提前解决了阶州，对阶州进行土改，把阶州变成革命区。
时局变化难以预测，革命军根本无法按照之前的部署按部就班地开展着自己的各项工作。
什么三年规划，五年规划，只能全部作古。
——
“营长，敌人可有五千之众啊！咱们还是放弃黄牛埔，退守到凤县县城吧！”
黄牛埔驻守的革命军三团一营三连长钱珂对刘大壮苦苦劝说。
“把黄牛埔拱手相让给野猪皮辫子兵？”
刘大壮怒道：“黄牛埔关隘这里是乡亲们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垒起来的，就这样放弃了，村里的几十户百姓咋处置？让辫子兵进来后将他们都杀了？”
“营长，”
营参谋杨度（原属宕昌军朱葵麾下千户，朱葵投身革命后，杨度、谢奉典、李学书三名千户及参谋唐璨都投身革命军队伍中，另外，在朱葵劝说下，朱葵的兄弟朱节也进入到了革命军队伍。宕昌县朱家皇族此时跟革命军的关系最为亲密，家主“老朱公子”朱之钎口上痛斥朱葵、朱节二兄弟，内心里已经认同。不然的话，朱葵回到宕昌县采挖硝石，朱之钎怎能不出面干涉？）一个年近三旬的人了，又是知兵之人，心平气和道：“五千辫子兵，咱们只有一营三百多弟兄，跟他们无法硬拼。我觉得，咱们此时赶快将百姓们转移至高崖沟一带，营长你也带着警卫班战士跟着百姓离开……”
“你是让我刘大壮也当逃兵吗？”
刘大壮怒道：“我刘大壮自从投身革命以来，天天得到旅长教诲，投身革命就不怕流血牺牲。我自告奋勇来到革命区最前沿，不分昼夜地带着战士们、乡亲们把这里关隘修建起来。此时，我能撇下弟兄们独自跟着乡亲们去躲避吗？
“杨参谋杨大哥，我觉得，咱们一营这里，以你最年长，又带兵多年，咱们一营无论何时都离不开你。
“杨大哥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家不能没有你。
“我刘大壮就不同了，我有哥哥和弟弟，弟弟还不在军中。就算我刘大壮和我哥哥刘大强战死了，家里还有三弟为我爹娘养老。
“咱们一营这里，三百多弟兄，绝大多数人都不用为家里人担忧，绝大多数人都能够为了革命事业而流血牺牲。袁慎道……”
一连连长袁慎道应道：“到！营长有什么吩咐？”
刘大壮道：“你赶快到全营里排查一下，凡是家中只有他一人的，都报上名字来。让这些人跟着杨参谋杨大哥带着乡亲们赶快转移到高崖沟。”
“是！”
杨度这边拦阻刘大壮道：“营长，一营这些弟兄都是你带出来的，还是让警卫班跟着你离开这里到高崖沟去吧。”
刘大壮笑道：“杨大哥，你放心，咱们一营这里都是二十来岁的棒小伙儿，只要你带着乡亲们离开了，我们不能守住黄牛埔关隘时，自然会弃关而去。
“我们腿脚快，辫子兵赶不上我们的。
“咱们昨日里发现敌情，派通讯兵传讯给旅部，估计此时还没把战报呈交旅部。等旅部下达战略部署命令时，估计在大后天以后了。
“辫子兵最迟明天中午抵达咱们黄牛埔，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将乡亲们转移到安全地带。
“杨大哥，转移百姓非常麻烦，我这样的年青人很不愿干这样的活，只有劳烦大哥你了。警卫班战士，全部由你带走……”
“不，不，”杨度推辞道：“你是一营之长，咱们营以你为尊，警卫班战士职责就是保护你的安全，他们怎么能跟着我呢？”
刘大壮笑道：“杨大哥，不是小看这些警卫兵，他们哪个是我刘大壮对手？要他们保护我？我看还是我保护他们这些累赘好听些！哈哈……
“好了，在旅部、团部没有具体命令之前，这就是咱们营部的命令。
“杨大哥不要争执了，警卫班战士全部由你带走，待会儿统计出在家中是独子的，也全部跟着你离开。
“辫子兵不是想看看咱们革命军到底怎样吗？
“我刘大壮就让他们看看，革命军都不是纸糊草扎的！”
不时工夫，袁慎道回来报告说，全营只有二十六人是独子，已经集合到了营部。
刘大壮来到门外，见到二十六名战士已经站得整整齐齐的。
刘大壮看向这些战士道：“弟兄们，你们都知道，关中五千满清野猪皮辫子兵已经来到了革命区，黄牛埔是革命区东部的最前沿。如果咱们革命军还没跟清兵交战，就放弃第一道关隘躲避开去，那不是让其他各营笑话咱们三团一营吗？
“以后，咱们三团一营还有脸出现在其他各营战士们面前吗？
“作为营长，我宣布，三团一营跟黄牛埔共存亡，我要清兵尝尝咱们革命军的厉害。
“这一战，如果一营全体阵亡了，以后也就没有三团一营了。
“因此，我让参谋杨大哥带着诸位还有警卫班的弟兄们，协助乡亲们赶快离开黄牛埔，你们的职责就是保存咱们三营。
“日后，由你们为我们留下来的弟兄们多杀清兵，为我们报仇……”
“营长，”一个十八九岁的战士叫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杀清兵！”
“还有我，我也不走！”
……
“你们都要抗命吗？”
刘大壮喝道：“这是命令，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执行命令！团部给咱们一营发放了三十五支秦岭一号，这是咱们革命军的宝贝，一支都不能缺少。今天，我将这三十五支秦岭一号交给你们带走，关键时候可以用来保卫乡亲们。
“雷霆一号手榴弹，就不给你们了，全部留下炸死那些清兵。粮食，留下三日吃用的，剩下的全部带走。
“传令全营，不愿留下血战清兵的，可以跟着参谋杨大哥走！”
——
“旅长，我想回家！”
一个清脆的女声出现在姬国卿身后，不用回头看，单听声音就知道是张春妮。
姬国卿转过身去，看着张春妮道：“为什么？”
“家里那边有敌人，我想回家杀敌！”
“你才训练了几天呀！”姬国卿哂笑道：“你只不过是刚刚学会骑在马背上射击，你回去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