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亨对姬国卿什么谋划不大感兴趣，听得姬国卿言语中有“满清想要一统华夏，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这句话时，已经按耐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姬国卿把话说完，李来亨赶紧问道：“姬兄，听闻兄台所言满清一统华夏，不是朝夕之功，此话怎讲？”
姬国卿笑道：“满清自努尔哈赤野猪皮……”
“努尔哈赤野猪皮？”
跟随李来亨一同前来的周谌叫道：“姬将军这话什么意思？”
姬国卿笑道：“这是辽东更北边的罗刹红毛鬼子说的，他们根据他们的叫法，称‘努尔哈赤’这四个字的意思是‘野猪皮’，小弟也懒得计较真伪，索性跟了他们一同这么叫得了！
“在我们革命区，革命军战士都称满清八旗兵为野猪皮子孙辫子兵，就是从这儿而来。
“满清自野猪皮起事以来，已历三世，前后有数十年了吧。
“野猪皮辫子兵骁勇善战、凶悍强劲，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按理说，野猪皮早该入关夺取华夏江山，可他们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为何？
“主要原因就是，野猪皮人口太少，不及华夏汉人百分之一。他们纵然武勇异常，以一对百，还是心有余悸。
“这多少年来，真正祸害华夏的，不是野猪皮子孙，而是投降野猪皮的假野猪皮真汉奸。
“洪承畴、祖大寿、孔有德等等等等，每次满清入关，哪一次不是他们为虎作伥？除了这些人，还有要说的吴三桂，若非吴三桂打开三海关放野猪皮辫子兵进来，野猪皮辫子兵能这么横行霸道吗？
“李兄，莫怪小弟言语冲撞。
“南京朝廷那干自私自利的蠢驴，说这是什么借虏平寇，他们哪里知道野猪皮子孙几代人都对华夏垂涎三尺、蠢蠢欲动了。这次，野猪皮来到中原，哪儿还有离开的道理？
“在南京那些蠢猪的眼中，咱们都是贼寇，其实对百姓们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的大盗大贼！
“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什么愚蠢的事做不出来？
“让他们卖掉娘老子和子女，只要让他们自个儿荣华富贵，他们恐怕都乐得屁颠屁颠的。
“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家国百姓、什么礼义廉耻，他们跟这些词语根本不沾边。
“当然，这里面也不全是不知礼义廉耻的混蛋，也有不少忠义有节之士，但这些人一无话语权，二无钱粮兵马权，纵有一身忠义气节，又能当多大用？
“当不了多大用，毕竟还有些用处。
“南京朝廷那个肮脏的贼窝，或者说所谓的阉党和东林党，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祸国殃民的蛀虫仓鼠。
“以后没了南京朝廷，他们还可以创建东京朝廷、西京朝廷等等，总之，不管是什么朝廷，都是他们这干大盗贼手中的玩物。
“即便如此，满清想要一统华夏，仍非易事。
“其一，还是我说的，真正的野猪皮子孙数量太少，他们面上对华夏汉人不屑一顾，其实心里畏惧得很，他们非常害怕华夏汉人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与他们为敌。
“那样的话，什么八旗兵，统统滚出关去，甚至在华夏好儿郎驱逐下灰飞烟灭。
“可惜，华夏自私自利、数典忘祖者不胜枚举。
“等到野猪皮子孙把华夏分化、瓦解得支离破碎时，就是他们一统华夏之日。
“其二，野猪皮生于辽东苦寒之地，他们不喜华夏尤其是江南之暑热，他们需要一个适应过程。这就是小弟说的，满清想要一统华夏，不是一蹴而就之事。
“说到满清一统华夏，必先清除掉的第一个拦路虎就是大顺。
“大顺遭遇满清以来，节节败退，大的方面，天时、地利、人和，大顺不占一条，满清却全部占有。
“先说天时，满清在辽东经营数十年，粮草充足、补给源源不断。大顺南征北战居无定所，如同无根浮萍，后继乏力。任何时候大顺跟满清作战，都处于被动。这相当于上天不给大顺方便，等于大顺不占天时。
“再说地利，虽然大顺转战陕西、河南、山西、河北，对这些地域可谓烂熟于心。但是满清那里有了汉奸洪承畴、祖大寿、孔有德、耿忠明、吴三桂等等，华夏何处有山、何处有川，对他们来说同样烂熟于心。因此，大顺同样不占地利之便。
“最后，就是最为关键的人和。
“满清入关，借口便是替君父报仇，天下汉人，尤其是那些掌握话语权的汉人，他们都心向大明。大顺逼死了大明崇祯皇帝，此时满清入关与大顺为敌，正合他们心意，大顺此时可谓是过街之鼠、人人喊打了。
“天时、地利、人和，大顺不占其一，如何跟满清相抗？
“以小弟之见，大顺欲解除当今危机，办法有二。
“其一，大顺皇帝赶快去掉自己尊号，改奉南京弘光朝廷为主上；其二，退出陕西，撤往江北鄂、皖一带，把战火引向南京那个窃国大盗的贼窝。”
“对对，”
李来亨听了姬国卿许多话，就觉得姬国卿这一句话极为高明，因为姬国卿所见跟李自成竟然惊人地一致。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李来亨从李自成的话语中，感觉出李自成好像有意放弃陕西，去往武昌的意向。姬国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见，真不愧为当世大才。
李来亨哪里知道，姬国卿这样说，其实是把李自成往绝路上逼。
如果李自成不死，李来亨这样的英雄豪杰日后如何到自己革命军阵营中来？
什么胡虏卫指挥使、什么虎威将军，在姬国卿眼中都是虚名和儿戏。只有自己手中的革命军，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眼下，革命军实力还弱，还不敢公然跟势力更大的南明和大顺、大西彻底闹翻，当前自己只能在这几个大势力中间左右逢源、唯唯诺诺了。
让自己彻底听命于任何一方，那简直是做梦。
一番似乎蕴含大道理的话，忽悠得李来亨神魂颠倒的，看待姬国卿如同传说中的神仙下凡一般，连连称是道：“姬兄所言甚是，既然满清之意不在报什么君父之仇，而在整个华夏，大顺为何独自承担这个重担？
“可是，就算大顺把战火引到南京那干蠢猪头上，他们不还是视大顺为贼寇，背后使坏吗？”
“这个问题嘛，”
姬国卿沉吟道：“这就是小弟不愿到西安的原因。不知李大哥听说没听说革命军这里有个战术叫游击战？
“当前，满清势大，正面相抗，那是自寻死路。想要跟满清相抗，就只能化整为零，分散成小股部队，四散到各处，依托高山、大河等易守难攻之有利地形，跟满清展开游击战，让满清应对不暇。
“小弟想把革命军开赴到甘凉、西域、漠南漠北，正是避其锋芒，跟满清野猪皮来个大迂回作战。
“小股部队出现在满清身侧、身后等地方，让满清灭了东边火，再冒西边烟。
“重要的是，零零散散的小股部队，满清也懒得理会。
“等到某一日，咱们的小股部队出现在了野猪皮的老巢辽东时，满清就该哭了。
“不瞒李大哥，在李大哥来之前，南京朝廷已经让阶州通判杨定邦前来封赏小弟为胡虏卫指挥使……”
“姬兄答应了？”
李来亨大吃一惊道：“姬兄是不是应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