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樊一蘅扬天长叹道：“或许大明真的到了穷途末路。满纸文字，竟然很少提到大明的，提及华夏的倒比比皆是。
“人家革命军早就不把大明看到眼里了，在人家眼中，这个天下就只应该有华夏革命军。
“自创官僚体系、自创文字、独立成军、独树一帜，这根本就是造反！
“可是，革命军之前，造反的还少吗？
“李自成、张献忠甚至都自建朝廷称皇帝了！
“革命军处处彰显‘华夏’，是不是以后建国称制时国号就叫‘华夏’？
“如果革命军真的言行如一，真的把华夏江山、黎民百姓看得很重，真的能把满清胡虏驱逐出去，给黎民百姓带来富足安乐的好日子，我樊一蘅不介意他们取代大明。
“良臣啊，成都的马乾马大人派杨展到眉山剿除那里的革命军，听说杨展有意跟眉山革命军和谈，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甘良臣道：“末将以为，剿除眉山革命军事易，如何善后事难。
“革命军能楔入到川南，看来是蓄谋已久。
“大人刚才看到的什么师什么师怎样怎样的，对豪格进行半包围，关门打狗的说法，这是革命军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实他们这样做，真实意图是整个蜀中。
“蜀中沃野千里，灌溉便利，自来被称为天府之国。
“革命军依靠甘凉贫瘠荒凉之地，夺取天下难度不小。
“如果革命军掌控了汉中、关中和四川，他们就从此不乏粮草。到那时革命军再兵指天下，估计也就跟探囊取物差不多......”
“探囊取物？”
樊一蘅惊道：“你说革命军夺取天下如同探囊取物？”
甘良臣道：“末将确有此感!
“大人有所不知，杨展到眉山没有直接攻打眉山城，一来是杨展也有顾虑如何善后，二来是杨展就算跟眉山城的革命军作战，也不一定能胜......”
樊一蘅大吃一惊道：“杨展无法从眉山城革命军那里取胜？
“听说眉山的革命军仅有三千多人，而且还有两千多分散于眉山各地原土匪山寨中，驻守眉山城的革命军才不过七八百人。
“杨展率领两万人马，难道还不敌眉山城的七八百革命军？”
甘良臣道：“眉山城明面上只有七八百革命军，可是眉山城被张山娃、韩光轩闭门半个多月，城内不听从他们的杀的杀、抓的抓，剩下的两万一千多人，都愿意效命于革命军，杨展要对付的可不是七八百人，而是两万多人！
“从人数上看，杨展并不占忧，从地利上看，杨展更处于劣势。
“杨展此战失败，没有人为杨展报仇，张山娃和韩光轩失败了，他们背后有十万革命军为他们报仇。
“可以说，杨展面对的不仅仅是眉山城的七八百革命军，而是十万革命军。
“杨展不愿跟眉山革命军为敌，是因杨展很有难处啊！
“大人想必清楚，咱们四川兵马虽多，全部聚拢起来，可达百万。
“但是，这么多的兵马，当前来说分为两大阵营，大西阵营和大明阵营。
“在咱们大明阵营中，数十万兵马又分为最少三个小阵营，成都马乾马大人的、泸州樊大人你的、重庆朝廷的等等。
“如此又一分化，每个阵营不过十几万兵马，虽然人数上跟革命军相比明显占优，但是咱们的战斗力能跟革命军相比吗？
“前些时日，杨展跟张山娃交涉过程中，张山娃向杨展展示了革命军□□和火炮的威力，一下子震慑住了杨展。
“末将听说，革命军的□□在一百五十步处指鼻子不打眼，而且一百五十步处能将五分厚的木板打得粉碎。
“革命军的火炮，不但能射出□□，而且射程达到了一里，□□的杀伤范围最少是五丈，最大时能达到十丈。
“相当于人家革命军一炮轰过来，五丈到十丈之内的人马就全被炸死或炸伤。
“革命军之所以能够全歼巴颜的上万人马，靠的就是他们的火器厉害。
“要说革命军用的火.枪火炮，没有什么稀奇的，炮管里射出□□，这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射程和威力上。
“就拿革命军的火.枪来说吧，一百五十步内随意杀人，咱们大明最精良的鸟铳不过才只能射杀八十步内的敌人，普通的火铳，能在五十步□□杀敌人就非常不错了。
“前期，革命军从蜀中大量购买精铁、火.药、铅铜，自去年到如今，革命军不但不购买蜀中的精铁、火.药和铅铜，而且还把人家的精铁贩卖给四川一些人。
“绵阳的富商刘允荳，从革命军那里弄到手的精铁，在蜀中卖到一两银子一斤，而蜀中的精铁，仅仅是一两银子三斤，人家革命军冶炼的精铁，价格是四川的三倍。
“即便是如此高的价格，革命军冶炼的精铁到了四川后可以说是被一抢而空。
“听说革命军冶炼的精铁，锻打成的刀，可以将四川的精铁锻打的钉子砍断而刀刃不伤。
“革命军用如此精良的镔铁制造的火.枪，还能保证枪管、扳机、撞针、火门等所有部件随意互换。也就是说，人家革命军制造的□□，各个部件大小尺寸都是一样的。
“从冶炼到制造，革命军掌握的技术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技术，制造出来的火.枪火炮自然非同凡响。
“听说杨展观摩了张山娃演示的火.枪和火炮后，这几日频繁出入眉山城，和眉山革命军打得火热，大有投靠革命军之势。
“就算杨展不投靠革命军，他也从此不会跟革命军交手了。
“杨展作为四川不可多得的将领，他这样一来，四川其他人该怎么看？
“末将觉得，杨展靠拢革命军，将为四川各方打开一扇大门，这扇大门就是让其他人纷纷效仿杨展，不战而降革命军！
“大人，昔日闯营的李过、李来亨、袁宗第，此时都在革命军，并且都身为革命军的师长，各自统领上万革命军将士。
“还有汉中的原大明副将贺珍，先后投靠李自成、满清，此时却投靠了革命军，同样成为革命军的一个师长，统领上万革命军将士。
“除了这些人，洪武皇帝□□的九世孙朱之钎、十一世朱葵都在革命军那里，听说朱葵还是革命军除了姬国卿之外另外的一个仅次于姬国卿的大官。
“革命军不但笼络有李自成的人和大明皇室后裔，而且还任命羌人、回人、藏人等为他们的一些将领。
“革命军笼络各方势力，足见其胸怀之宽广。
“只要革命军这次真的能全歼或活着豪格，日后革命军的大名可谓是如日中天。
“届时，革命军真的就可以传檄而定天下，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了。”
樊一蘅沉吟良久，长叹道：“这几十年来，天灾不断，辽东胡虏时来侵扰，朝廷应对不暇。
“为对付辽东胡虏，朝廷也是殚精竭虑、用心良苦。怎奈苍天不佑大明，接连降下灾祸，导致山东山西、河南河北等地连年颗粒不收，民怨四起，继而酿成贼祸。
“闯贼进入北京，本意借虏平寇，不料东虏狼子野心，霸占我大明江山而不去，此时更欲灭除大明。
“眼看大明不保，革命军横空出世，难道大明确实气数已尽，天下将要易主？”
“大人，”甘良臣道：“不管天下最终落入谁手，总之落不到咱们之手。
“末将以为，这次满清肃亲王豪格进入四川便是转机。
“如果豪格最终战胜张献忠，并在四川站稳脚跟，那么这个天下很可能就是满清的。
“如果豪格被张献忠杀死，天下虽不是张献忠的，但张献忠最少在四川站定了脚跟。
“如果革命军进入四川，不但歼灭了清军，而且还控制了大西军，那就说明这天下很可能就是革命军的。
“届时，为身后事计，咱们择木而栖，犹未晚也！”
樊一蘅沉吟道：“择木而栖？
“这个、这个，咱们毕竟都是大明之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明既亡，我等只能追随大明于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