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辅祭的交易

碧落黄泉,幽光如水。

许山广每每看到这恢宏,仿佛能直指幽微的恐怖景象,就觉得情不能自已,他想吟诗作赋,如夫子一般发出渺小的感慨,叹那逝者如斯乎。

可惜的是他的语文还没优秀到能七步成诗的那般地步,自然无法像那网络上的国学大师一般风花雪月,而且眼下唯一的美女反而是他的敌人,只不过目前不得不暂时合作罢了,哪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

安身立命之地,自己脚下的悬浮石板似乎没有动,又似乎如大船一般乘风破浪,周围莫测的景致在加速流动。

许山广看向前方白衣胜雪,水银的‘全权’,是她在操纵悬浮石板,她身边有触手一般的虚影闪烁,发着纯白的光,附和着她的幽邃笛声。

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阵法,不过,‘全权’这个邪教徒却叫这个为方舟秘仪,许山广可不懂‘全权’的宗教,他也不需要管。

‘全权’负责坐镇前头,许山广他只需要配合出力就行,用那‘全权’所给的环旗来配合所谓的秘密仪式。

“用上界物质制造的东西,果然不凡。”

许山广微微睁开双眼,红光一闪,他不在注视自己的心相,现在的他,正双手握着金杆红布的环旗,感受这三米高的物件所释放的庞大灵机,如今此物,已与他的气息相辅相成。‘全权’能掏出这种好东西,让他又惊又喜。

‘全权’自然让任何人都会感到惊异,身藏洞天,且能在神土大爆炸中不死,那定是有非凡手段的人物,但激动实在按捺不住,许山广选择暂时合作,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气运……令他惊喜的便是这到手的东西,这环旗于他修行大有裨益,这如何不让他心绪起伏,毕竟他的资质差,修行有梁侍然这位师姐作对比,让他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注定与众不同。

许山广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既然他机缘巧合地走上了这条路,他自不会放弃太虚之力。

上界有污染,那是常理难测的传递方式,就像看不见的辐射一般,悄无声息地侵蚀肉身,而有这环旗作为媒介,许山广的血气却在不断增强,如有源之水,生生不息。

肉身如清水,将疼痛如杂质一般排出体外,让心神有种苦尽甘来的极乐,许山广对这个似缓实急的过程有所明悟,他的眼里已经划过一丝狡黠的光彩,随后映出‘全权’的身影。

“涤魂,筑神,神隐,神土,神衰,即便宿疾无法治愈,但只要一直持续,终是有未来的道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奋力叩关的……成就感。”

许山广微微一笑之际,‘全权’放下骨笛,猛然转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有所忌惮,有所察觉。

但,许山广心里所想的东西,怎能可能是简单的读心术所能看出来的。

“我劝你不要自以为是,我已经能感受到坐标了,我教的传送门就在十里外,若是失误,错过后门,我们就可能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全权’转身,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高傲自大的人。”

许山广随便地点头,如果不是不舍环旗,他甚至想摊手回道,“这我自然清楚我们目前的处境,无需你多言,我这里当是没有纰漏,除非,你教我的方法就是错的。”

‘全权’怒极反笑:“好,你还是这么不情愿,莫非还没意识到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求生者吗?若是失败,呵呵,这里将是我们的墓地,我们恐怕就得困死在这里了。”

“我不可能不情愿,你长得那么漂亮,你懂得又比我多,我自然按你所说的做,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人要是死了不更好,当然,你是不同的,你比我好,你能回归你伟大神明,伟大主宰的怀抱,而我一无所有,尘归尘,土归土。”

许山广微微一笑,‘全权’几乎气急败坏,她捏在骨笛上的手指咔咔作响,身旁触手虚影模糊起来,周遭气息紊乱不堪。

“你到底什么意思,临到关头,你想干什么?”

‘全权’胸脯起伏,如果她是恶龙,那么她现在一定在准备喷火了。

许山广心底窃笑,‘全权’问他想干什么,他能干什么呢?如果‘全权’一开始不躲躲藏藏,而是一开始就现身,那他能干什么?那时他必害怕,是啊,恐惧,就像在睡觉的时候,察觉到床前有人在看自己那般的惊悚,被疑神疑鬼搞得意志不坚定。

可是,当‘全权’把主动权给让出去了,那他怎能不会加以利用呢?他又不是什么刚来上界混的小孩,他现在可是太虚修士。

‘全权’,显然乱了方寸。现在,许山广看‘全权’,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神圣可言,且他认定‘全权’并不真的知道他的力量之道为何,不然也不会给他这般贵重之物。

‘全权’,应该也不过是利用宗教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他们不会像以前的古代修道士,自己先沉迷,先信仰,成为那种狂热的瘾君子,然后再传教,他们是会先传教,他们会欺骗,撒谎,敛财,他们,自以为是地站在顶点,将被人身控制的信徒,当成工具。

“我能干什么?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之前想对我做了什么了?难道你要指望我失忆了吗?”许山广底气十足地说道。

‘全权’冷笑道:“所以,你现在要与我为敌吗?真是愚蠢,看看你现在身处的地方,上界的恐怖,我相信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就算是头畜牲,也明白这里的凶险。”

许山广摇头:“再凶险,也没有你危险。”

“许山广!你,你够狠,我不知道你怎能想,但你也得顾虑你的家人吧,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就算你无所谓,可你流着他们的血,而他们,也终究会因为血缘关系被你牵连。”

“我的父母?你在威胁我吗?真是熟悉的味道,跟刚开场见面会一样。”

“不,不要误会,我不想伤害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也包括你的妹妹,公安,检察,文旅,工商,税务等多个部门,都有我们虔诚的信徒,我们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杀人不眨眼的宗教,我能作保证,当我们出去后,我不会找你的麻烦,你家人的麻烦,否则我将失去我的教会权柄,我将被我神惩罚,我将永世不能超生。”

“你在威胁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一个邪教徒?就凭一个毒誓。”

许山广有点深沉的愤怒,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他本就已有杀心,如今‘全权’再次提及,让他杀机欲露,但,两世为人的谨慎,让他几乎喜怒不形于色:“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我可不会这么蠢。”

没有动手,许山广依旧握着环旗,他觉得‘全权’在诈他,这女人在水银邪里地位不低,后备手段应是不差。

‘全权’仰起头来,宛若在用下巴看人一般:“那么,就这样算了,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任何条件恐怕得谈不了,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吧,反正大家一起死,也是命运的好,人终有一死,而死亡不该孤独寂寞,你应该庆幸,有我陪你在上界枯槁。”

许山广笑了,软硬兼施,既如此,那他也来。

“好吧,我本想配合你的,但你既然不想出去,那我奉陪到底吧,我们,就这样呆到海枯石烂吧。”

‘全权’没有说话,她又恢复了清明和冷漠,她收起骨笛,来到悬浮石板的边缘,半跪下来,双手交织祈祷。许山广见此,则又闭目养神,回归于他的心相之中。

普通人的认知,眼见为实,普通人的常理,看不见的,便当不存在,来维护他们脆弱的神经。

而许山广,直面太虚,在他此时此刻的眼里,‘全权’就如普通人一般,肤浅。她看不见,而她也不会明白,许山广他并不会寂寞,并不会孤独,修行的许山广,根本不需要‘全权’这种家伙的好意陪伴,太虚之道,本就是艰险的,仅容极少数人通过。

许山广可以等,‘全权’底牌不出,他就绝不冒险,他将提高修为,为那个时刻的到来做好准备。

“猜错了,又何妨,女人心,海底针,蔑视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这种不以为意,这种胸有成竹,或许就叫道心吧,真美妙,真是……不可思议。”

许山广在心相之中,无声微笑,即便周遭夜来风雨声,他也巍然不动,举目皆敌的场景,他不是没有见过,上界的黑暗,凶险再多,也不能动摇他现在的道心。

“这女人,我必杀之。”

许山广身上的血气,灵机,还有那两道潜藏的意识,为之呼啸,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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