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场宴会

廖佳玲约许山广在WD广场相聚。

作为一个商业中心,有着优美绿化的白色广场,人来人往,中央的场馆竖立着五彩缤纷的旗帜,飘着奇形怪状的大气球。周围高楼大厦的市民,都会跑到这里来娱乐消费。

许山广就站在树立着“WD”字母的中式牌坊下。这里面对着大马路,车水马龙。附近就有一个地下入口,那里有深达五层的地下停车场,六车道的大马路有两条车道的车,拥堵着,都是为了进入这地下停车场。

这要是到了晚上,估计就会更热闹了。

“廖佳玲什么时候到呢,到底是有啥事非要当面说……”

许山广靠着大柱子,他身边也有一些类似姿势的年轻男女,估计也是在等人。

只是那些年轻男女打扮得十分时髦,男的踢着锃亮的皮鞋,女的踩着高跟鞋,反观许山广的短袖和休闲裤,无名运动鞋,上红下黑,普通得与这些男女格格不入。

不过有一点大家是相同的,那就是都在低头玩手机。

收起手机,许山广看了看周围,心知自己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这倒不是什么自我意识过剩,而是大脑的生理差异。这些男女等的人照样是盛装,或帅气,或妩媚,他们都是被荷尔蒙所干扰,只有许山广不是来约会的,只有他不必装精致,随便得似乎有点邋遢。

恋爱是什么?

像狗屎。

许山广心底一阵窃笑,看着一些男女勾肩搭背,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下,贴脸说着聊胜于无的废话,他对此并无任何羡慕之意,反而想到了狗,曾经有一群土狗,在童年时的水泥管空地。

那时候锈迹斑斑的钢铁工厂被自动化的高科技塑料厂给代替,因为搬迁,郊区的村民直接人去楼空,流浪狗一时增多,成为城市化的空缺地带。

没人捕杀,这群流浪狗很快固定了地盘,水泥管空地成了它们主要的活动场所,年幼的许山广不是没被恶狗追过,但自从地里拿起石子反击,意识到如此就能吓到这些流浪狗,年幼的许山广就再也不怕这些流浪狗了,反而是长大了有卫生的观念,开始害怕起肮脏的老鼠和蟑螂。

记忆里,流浪狗时常互相绕着圈,头接尾,互相闻着臭,曾经的自己,如同一位君王,独自坐在水泥管上,好像看电视上的自然频道一般,理解着画外音所言的,另一种春天的到来。

似乎只有那些文学著作里所勾勒的爱情,许山广才有向往之意,或许是因为文字并不需要用脚。

许山广心知肚明,若真让自己去陪女孩逛街,那一定是会累死的,精神和物质双双枯竭而死。

“哟!”

许山广没回头,他以为女生并不是叫自己,直到发声的女生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我在这里啊,好久不见啊,许山广。”

“是啊,好久不见。”

出现在自己旁边的女孩,挎着小包,扎着马尾,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外搭浅灰坎肩毛衣。

许山广眼角微微一抽,若自己真的有机会已为人父,那此刻的感受必然可称之为“邻家有女初长成”,廖佳玲长得非常白,美少女就是美少女,稍微画下妆,就会感觉气质脱俗,他不想没有礼貌地盯着看,但眼睛不受控制,毕竟再次相见,只有他和廖佳玲两个熟人,难不成眼口相离,各管一方。

“怎么,不认得我了?”廖佳玲挥了挥手,似乎是误以为许山广没看出来。

“怎么会不认得,说吧,有什么事吗?”许山广回神过来,问道。

廖佳玲没回答,而是反嘴提出建议,说道:“你来得可真早,让你久等了,去里面坐坐吧,里面有空调冷气。”

许山广看向远处的1号门,那里有透明的卷帘布垂落,隔绝着凉气和热气,有很多人在进出,筒形的防疫机器人头部在闪烁着红绿色的光,那是在扫描着进入者的体温。

许山广想拒绝,他可没钱去请廖佳玲吃一顿,事情要在餐桌上解决,那是社会人的事。

“我请你。”

廖佳玲似乎看穿了许山广的心思,轻笑着,她往1号门走去,并转身对着许山广勾了勾手。

“好一个狐狸精……”

许山广嘴角微动,他心里念叨着,跟了上去,无论如何,在廖佳玲的心里,估计自己已经是个一毛不拔的印象了吧,他也就懒得去纠结了,顺着对方台阶下就是了,再说,反过来想想,能让女孩请客,不也是一件美事。

廖佳玲带着许山广在WD商城里穿梭,许山广一边扫了扫周围那些装潢各异的门店,一边盯着廖佳玲瘦高的背影,那轻薄的裙子中依稀可见大腿轮廓,在有力地跨动。

没有松垮的校服裤子罩着,女生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初中到高中,廖佳玲的变化许山广其实并没有真去用心注意,如今相见,真是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对廖佳玲的情感肯定不是什么恋爱的感觉,若要说自己暗恋谁,他自己是有其他答案的,但,也许那也算不上暗恋,甚至只是昙花一现的情感。的确,自己有明显的情窦初开的一个时间点,但心中的好奇更胜一筹,一旦当对于女人的概念彻底理解了之后,许山广的心思便就一直是放在学习上了,毕竟那时候的物理和数学,更让人感到一种激情,一种更为神圣的全心投入。

“朝闻道,夕死可矣。”

许山广内心感叹,如今的他,已经彻底堕落了,灯红酒绿,更为引人注目。对于知识已没有真正的憧憬,也许好奇心还在,但对于被考试技巧武装过,被无涯题海磨砺过的他来说,年幼那份真挚的内在驱动力早已不见踪影,长大后已经被物欲横流的花花世界所腐蚀,身体已经习惯于感受靡靡之音,已经再难有当年乘风破浪的激情,可以忍受莫大孤寂的坚韧不拔,强迫症一般的全神贯注。

“就这里吧。”

在第三层,廖佳玲停下脚步,指了指里面的自助餐。

许山广抬头,看着招牌,点了点头,但本着好意,还是开了口:“会不会太贵了?”

“不贵的你和我,加上我手里的优惠劵,选个情侣座,也就一百吧。”

“……”许山广点了头,心里直呼富婆,一百吃个饭,他可舍不得,虽说自己就从未请过客。

许山广跟着廖佳玲,在穿着衣服的服务机器人的带领下,来到店里粉红灯光渲染的区间,自助餐似乎还是受到欢迎的,区间里很多男女,还有一桌是两个男的,在举杯敬酒。

“自动助力机器人可以帮你端菜,你也可以去自己端盘子去选菜。”廖佳玲说着,坐下,熟练地掏出手机,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

“嗯。”许山广靠下,讪笑,看来廖佳玲看出了自己的拘束。

被别人知道是第一次来,这让许山广感到面皮挂不住,任何的第一次,似乎总能跟自尊相挂钩,想表现得成熟,想让别人看得起自己,这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想法,一到该有的年纪就表达出来,促使个体看似可以独立生存。

许山广一时汗颜,他总不能和别人说自己是个家里蹲吧,这就像大声说自己是个处男,这太不体面了。

但就算许山广不能大方承认,该有礼貌还是要有礼貌的,得道谢,许山广说道:“廖佳玲,谢谢你,请我吃饭。”

同桌的时候,许山广也很少称呼名字,都是“你来你去”的用。

廖佳玲闻言抬头,她的手还在自动助力机器人递来的操作屏前点击,但俏脸上一脸肃然,道:“是我有事求你,应该我谢谢你。”

廖佳玲将操作屏递给了许山广,许山广游览了会菜单,然后又抬头看廖佳玲,发现她并未玩手机,而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让人不可侵犯,但廖佳玲一笑起来的时候,那桃花色的嘴角微微的上翘,眉眼间又别有一番风情。

许山广感觉回到了过去,同桌的时候,廖佳玲也是这样跟自己有的没的聊。

“没什么东西,只是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许山广有了感叹,他和廖佳玲作为老乡,如今却是第一次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同桌”。

许山广也想起来更多的细节,廖佳玲总是忽冷忽热的对自己,让人不敢擅自搭讪,她有她的小团体,那是女生自发形成的,对于廖佳玲来说,那才是她的容身之所。自己则只是上课时成绩较好一点,作为同桌,互相帮助学习,偶尔开小差,可以神聊海吹。

小女孩,都一个样,喜欢听故事,那时候许山广仗着自己酷爱读书,观看科教,肚子里有一大袋的零碎可以讲,廖佳玲自然被忽悠得将头埋进臂弯,免得笑出声来。

都是同龄人,她自然不信,但那些奇闻异事许山广说得胸有成竹,这种反差总令人忍俊不禁。

世界到底奇妙不奇妙廖佳玲肯定没确切的认识,但许山广的成绩好廖佳玲是能看到的。

“我已经查到成绩了,404分,很惊喜,也很意外。快夸夸我吧,感谢自己这些天的努力,就是不知道成绩后面那个notfound,这是什么意思?”廖佳玲抬起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这笑话,真搞笑。”许山广嘴角上扬,他的笑点还是低的,动作上勉强给了个大拇指。

“咯咯咯。”

廖佳琳巧笑嫣然,她指着许山广道:“当初你的嘴皮子厉害,再加上那,一点点幽默,也总是……能让我时常傻笑。”

看在廖佳玲请客的份上,又看了看廖佳玲的美貌,许山广也决定大方坦诚了,他说道:“那哪是幽默,我那时候就是自损,想逗你们女生笑,我这脚,现在都没有你走得快,未来你必定朋友圈的步数王者。”

这话有点尴尬,但不这样说,许山广感觉也没什么话可以跟廖佳玲说,现在,许山广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廖佳玲,虽然此时有了机会,但许山广也不会去把握,没这个必要,反而累。

恋爱是什么?

像滚床单,看看就好了,去把握也不一定把握得住。

许山广看看廖佳玲就好了,他没什么感怀的青春痛楚,也深知自己条件一般。

“……你那时候说的大道理,我的现在想明白了,人生在世也就是匆匆几十年,未来只要活的幸福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有人家缠万贯却还失声痛哭,有人身无分文却也活的舒服。”

“……许山广,我跟你说是什么重要的事去了?对了,是我一直在琢磨的,要是当面说清楚的,我啊,想让你假装我的男朋友,陪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自动助力机器人已经将点的食盘放了上来,许山广抬头,手颤抖一下,把空的饮料玻璃杯放下,差点把刚喝的西瓜汁给喷了出来,如果不是廖佳玲挂着晚霞的脸摆在桌前,许山广真想埋头苦干地吃东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但佳人在旁,许山广不得不克制食欲,照拂一二。

“……怎么,先前不说,现在提起这事,你是吃错了什么吗?”

“喝了酒而已!”廖佳玲炫耀着摇着她的空杯,开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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