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死荫（十二）
“如果一切……只是因为某人的梦境呢？”郅牧有些恍然的说道。在经历了张九六的脑内世界后，他对这种类似的情节非常敏感。
“这样的话，不管是无序的情节，还是狂乱的场景，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这里的时间线总是在莫名的变化着？这不就是做梦的时候经常发生的事情吗？”
“假设梦中的一些情节只是对未来的幻象与推测，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郅牧惊喜的说道，“想象一下吧，我们正处在一个罹患可怕瘟疫的病人体内，他正发着高烧，神志不清，因此我们只能陪他做着一场漫无目的的噩梦。直到他因病死去，亦或是在我们的帮助下焕发求生的意志？”
“而我之所以需要通过感染瘟疫的方式才能触发心灵感应，在本质上不就等同于我跟梦境的联系不断加深，最终被梦境同化，变成噩梦的一部分？”
“当然，要验证这一点其实也很容易……”郅牧四处看了看，选定了一处看起来比较单薄的墙壁。
做梦者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醒来？答案一是来自于外部的强烈刺激，答案二则是梦境的震动和破裂。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有人把自己叫醒，那么大概也只有梦境中的大喜和大悲，亦或是从高处跳下、被人攻击这种桥段，才可以让做梦的人醒来了。
当然，由于郅牧正身处于梦中的原因，从外部刺激造梦者的办法肯定是用不上了。而作为梦境的一部分，他又不能用从高处跳下的方法破除梦境，因为他并不是这场梦境的主导者和创造者，只是一个意外的来客罢了。
而且，他还没有找到梦境的主人，也同样不能用杀死对方的办法来破除梦境。所以，办法也就是只剩下那么一个了，那就是……
“那就是……破坏梦境的一部分场景，让梦境主人的心绪产生波动！”郅牧聚气凝神，一双肉掌横向拍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迷宫的一处墙面顿时被轰成了齑粉。与之同时发生的，则是某种奇异的嗡鸣声。这噪声驱使着郅牧不停的呕吐和头晕，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摔倒在地。
“咳、咳咳咳咳咳！呕……”郅牧的胃部一阵抽搐，在猛烈的咳嗽声中吐出了一大摊红褐色的不明液体，他的头部仿佛被人用重锤敲击过似的，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迫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当中。
……
郅牧感觉自己被人丢进了水里。
因为他似乎没办法正常的呼吸了。
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有大量的不明液体涌入鼻腔，那股强烈的刺鼻味道，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咳嗽和流泪。但无论他怎么挣扎，自己的四肢都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掌控。
在一阵恍惚中，郅牧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他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视力确实恢复了正常，但依然有一层说不清的薄膜罩在眼前，导致他依然看不真切。因此只能看到自己的面前有两道人影，他们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们……到底在等什么……”郅牧想要开口说话，但毕竟在物理媒介上隔了一层水幕，导致他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两道人影似乎愣了一下，齐齐的将视线移了过来，语气也随之变得惊讶。
“ta''zen''m''xian''zai''jiu''xing''l？”
“什么？”郅牧可以感觉得出来，自己应该能够听懂他们说的话才对，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亦或是面前这道隔膜的原因，让他怎么都听不清晰。
“ni''hai''bu''dao''xing''lai''de''shi''hou……”其中一道黑影突然靠近了郅牧，然后……郅牧就看到，在对方原本应该是人类躯干的位置，居然诡异的裂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向外暴突，直到绷断了裂口处的肉芽，露出了一只明黄色的竖眼。
“妈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刻都要忍受着溺水时带来的窒息感，时刻都要承受那股近乎撕裂的头痛，郅牧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在看到那只竖眼后，郅牧终于承受不住那股压力，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
……
当郅牧不知道第几次从噩梦中醒来，看着四周熟悉的冰冷石墙，突然从心头泛起一丝危机感。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害怕和恐惧的感觉呢？”郅牧咬牙站起身，“不行，我感觉自己要加快速度了，如果继续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话，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米洛府……米洛府到底在哪里？”郅牧瞪着发红的眼睛，一路狂奔到了他在血肉迷宫中所能达到的终点站，也就是那扇大门所在的位置。当时，郅牧就是通过这扇门从血肉迷宫进入了小镇的里世界。
“如果从这里出去，我是不是又会回到小镇的表世界了？然后直奔米洛府？”郅牧试探性的碰了碰门把手，随后就是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以及那股散发着奇特韵律的嗡鸣声……
等到郅牧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然身处于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中。自己的眼前是一张长桌，而通往二楼的位置似乎笼罩了一层阴郁的黑色幕布。
与之同时出现的，则是一段久违的任务提示音。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您已进入目标地点，主线任务（阶段一）已完成】
【任务奖励:500信用点】
【检测到所有轮回者皆已完成主线任务（阶段一），下一阶段的任务即将发布】
【等待中……】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主线任务（阶段二）已发布】
【主线任务:与米洛爵士交谈，协助其遏制瘟疫的蔓延】
【任务奖励:1000信用点】
【任务失败:抹杀】
尽管郅牧终于完成了任务的第一阶段，可他却丝毫没有觉得开心。
“又是无序的规则！没有经过表里世界的切换，而是直接把我拉到了这里吗？”郅牧紧紧的咬着后槽牙，“虽然是梦，但也有点太过于随便了，就好像梦境的主人也在期待着我去做些什么似的，所以才让我直接略过了在表世界中穿行的过程，原因应该是我说要节约时间？”
“约翰先生，你终于来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郅牧的思考。他侧目望去，发现是耶利尔正在兴奋的朝自己挥手。而在他旁边坐着的几人，正是自己的轮回者队友们。他们正坐在一张长桌之上，桌面上嗨摆放着各种华丽的美食和红酒，以及左右各五张、两侧各一张，共十二张相互对称且精致的大理石长椅。
“先等一等，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郅牧立刻沉声问道。
“我们？我们先是遇到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骑士，但是这家伙没有理我们。而等到我们好不容易才在米洛医生的指引下在迷宫里集齐了全部的符文，打开大门后就来到了这里。话说……当时你也在的。可是等到我们打开了大门，你就不见了。”耶利尔下意识的说道。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都说了什么？”
“呃……我们不是很亲切的交流了一下……关于加入天韵之林的事情吗？”耶利尔说到这里，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萨科。
“是接着血肉迷宫之后的剧情吗？这样刚好对上了他们被替换的时间点。而且，我们之间被割裂了，梦境不但为我做了四个假冒的队友，也顺便给真队友们做了一个假冒的我。”郅牧点了点头，“我没有问题了。”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迟到的呢？”萨科摆弄着那边匕首，“因为和我们一起搜集符文的你并不是真的你，而是血肉怪物假冒的？”
“对，你们很难想象我都经历了什么……”郅牧犹豫了一下，趁着这个机会，他同样在跳了个离队友们比较远空位上落座，这样自然是为了防止眼前的伙伴们还是冒牌货假扮的。然后，他顺势把自己从翻译系统损坏到关于梦境的推理，统统告诉了萨科等人。当然，除了他能听懂英文这件事。
“呃……你是说，我们还经历了不知道几重轮回？但是因为不明原因失去了记忆，所以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小镇了？”耶利尔茫然的扇了扇翅膀。
“不是失去了记忆，只是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梦境罢了。你会在做梦的时候考虑一件事情的合理性吗？”罗哈沉声说道，“如果约翰说的都是事实，那就意味着我们在更早之前就中了敌人的圈套，甚至于在乐章传送的伊始，我们就直接进入了虚假的世界当中。”
“这、这么严重吗……”听到这话，众人无不摇头叹息。很难想象耶利尔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是怎么成为资深轮回者的。
“稍安勿躁。”萨科点了点桌子，“既然我们都已经入席，还是先处理一下眼前的难题再说吧。”
话音未落，大厅中央悬挂的水晶吊灯骤然跌落，在黑白方格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璀璨的银花。
下一刻，十一只蜡烛凭空燃起，映照出了足足十一道阴沉的人影。方才还一片宁静的餐桌上，突然传来了数道不和谐的呼吸声。
“我、我旁边好像有人……”耶利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但是没有人理他。
“刚刚你不在的时候，米洛有来过这里。”远处，萨科的语气随着烛火的摇曳声飘移不定。
“不止我们，而是足足有十一位客人前来拜访。但是，他只愿意接待其中的五位，无论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