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兄弟情谊（05）
雁南S中对于李佳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了。
孩提时代，李佳就常常跟着她的哥哥和其他小伙伴来这边玩耍，留下了许多欢乐的足迹。那个时候S中还没有现在的大操场，也没有现在的新教学楼，甚至连真正的校门也没有。她还清楚地记得，以前的老操场旁边的泥墙边上有一个小池塘，每每到了夏天她就跟着哥哥和小伙伴们去那里钓鱼。不过，S中操场扩建的时候那个小鱼塘早就给推土机铲了。对此，李佳这个小丫头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高二211班的教室，李佳以前或是跟着他哥哥李东林，或是跟着陈浩楠来过好几次了，这一次过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但是，这一次她是受了“父命”，来“协助”哥哥叫陈浩楠去她家的，而且她已经知道那个原本熟悉的他已经变了很多。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原本十分熟悉的教学楼似乎也变得模糊了，刚才还蹦蹦跳跳的她不由地就放慢了脚步……
李佳希望等会儿能够一下子就劝服陈浩楠去她家里，她希望她哥哥跟陈浩楠的情谊依然如初，她更希望他什么事也没有——仅仅只是学习任务紧而已。
这些强烈的希望结合在一起，渐渐地凝合成了一盏明灯——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心中闪闪亮着。它使得她的心慢慢放松开了，甚至让她的心底还窜出一股兴奋的劲头。
不一会儿，李佳就来到了211班的教室外面，她水汪汪的双眸透过窗户玻璃就在教室里搜寻了起来。她的出现，给教室里带来了一阵不小的**。因为就快要下课了，坐在讲台前翻看报纸的老师对学生们的**也没管那么多了，他只是用眼神扫了一下窗外的神秘来客，就又低下头看他报纸去了……对于这种**，李佳见得多了，所以她一点也没有在意。
很快地，李佳就看到了她的哥哥。而李东林也几乎就在第一时间里就发现了李佳，他直挺着身子，一个劲地给她使着眼色。接着，李佳又迅速搜寻起第二个目标来，然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第二个目标好像消失了似的……
于是，李佳踮着脚又急急地搜寻了起来，这一回她终于看到陈浩楠了：最后一大组第四排靠着过道的那一个。但是，李佳却发觉陈浩楠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而就在这时她发现那个熟悉的他真的变了：头发长了一大截，原本的银色眼镜框也变成了忧郁的黑色——他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课本。
隔着窗户，李佳仔细观察着陈浩楠，心里仿佛出现一个声音：他真的变了！她的心绪正乱着，不巧，下课铃正好响了。还未等老师起身，学生们就从教室里鱼贯而出。见此情景，李佳那少女羞涩的心马上就显现了出来，她赶忙转过身，把身子俯在栏杆上。这时，她感觉到脸上微微地发着烧……
忽然，李佳的肩上被人了拍了一下。李佳知道肯定是她哥哥出来了，也不等他说话，她立马就急着嚷道：“哥，等一会呀——”然而，她仍然俯在栏杆上，甚至连头也没有转一下。
“等一会？”看到自家的妹子有些不对劲，李东林也俯在了栏杆上，弯着腰、侧着头，疑惑地问，“佳佳，你怎么啦？干吗要等一会呀？”
“你没看到有很多人吗？”李佳速度极快地回答道。不过，她仍然俯着身子。
“很多人？”李东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由地就顺着李佳的话自言自语道。他不明其故，便歪着头想了起来，突然他发现她总是深深地埋着头，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什么都明白了。于是，李东林笑“呵呵”地把头凑了上去，取笑她妹妹道：“哟——呵，没想到你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啊！”
“哥，你快别说了……”李佳急得直跺脚，顺势就给了李东林一脚。
吃了一脚，李东林立马就闭上了嘴。他觉得跟自己的妹妹开开玩笑、打打闹闹，只要不认真、不过火，那是很平常的事。但是，此时此地不比家里头，教室里和走廊上都还有很多同学——不管再怎么着，人总是要面子的。
过了一会儿，看到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李佳赶忙转身往教室里看了看。见陈浩楠还坐在那里，她不由地就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紧紧地抓着她哥哥的胳膊问：“你跟浩楠哥说了没有？”
“还没有，就等你来呢！”李东林笑着答道。
“那你还不快去说呀，妈妈都在家里忙着做菜了！”李佳急急地说，脸上泛起了红晕。
李东林似乎没有感觉到她妹妹脸上的变化，仍然半开着玩笑说：“佳佳，要不你先进去跟浩楠说，他准会听你的。”
“先进就先进，有什么了不起的！”李佳不假思索地说道，她的头还扮酷似的猛地一偏。其实，她是做了全面观察的，确定教室里除了陈浩楠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要不她哪敢这么潇洒和自信！不等李东林把“请”的手势摆完，李佳就翘起小嘴儿从后门走进了教室。起先，她的步子又沉又重，但心里面突生了一个念头，她的步子也就不由地放慢了下来，腰也故意猫缩了起来。
见李佳作此状，跟在后面的李东林知道这丫头要搞鬼了，但他没有一点阻挡的意思——双手捂着嘴一个劲地偷笑。
轻步走到陈浩楠侧后，李佳停了一下便向前一跳——空中转体90度，正好落步在陈浩楠的课桌前。在刚落步的那一瞬间，李佳亲切地唤了一声“浩楠哥——”。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般的，带着新鲜的活力。
突然而来的这么一声，要是在以前，陈浩楠肯定会被吓一大跳的。但是，这一次，他似乎没什么感觉，只是心头稍稍地震了一下，连带着手中的笔停止了运动。自从父亲得病之后，特别是这学期以来，陈浩楠的心麻木了许多，以前的那些极致表达他内心喜怒哀乐的言语和动作都不知飘往何方了……可眼前忽然出现的是李佳那张可爱的笑脸，他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开口笑着问道：“佳佳，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吗？你不记得以前我老跟着你和我哥来你们教室里玩吗？”李佳嘟着嘴，故装严肃，可是话一停她就失声笑了。
“记得，记得……”陈浩楠回答得很简短，但还是带着微笑。
这时，李东林也靠了过来，陈浩楠侧着头看了他一眼。可是，李东林走过来只是站着，并不说话。这让李佳急了，但是这个精灵古怪的少女也深知“欲速则不达”道理，她想着拣点其他的事来说说。忽然，她想到刚才在教室外边产生的疑惑，就忙着问道：“浩楠哥，你怎么把眼镜换成黑色了？黑色可是代表忧郁的呀——还有，你怎么把头发留得这么长了？”这一回，李佳的语速放慢了许多。本来她还想多问几个问题，但一时又不知怎样表达心里的感受，所以只好适时就停住了。
陈浩楠不知李佳为何会如此相问，他不由地就仔细地看了看她，她那稚气可爱的脸，还有她那眼神分明流露出深深的关爱：他觉得她只是关心自己，并没有其他意思。想到这里，他便带着笑回答说：“也没什么啦，开学之前有一天我去眼镜店闲逛，觉得这副眼镜挺适合我的，所以就买了下来……”他说着就把眼镜摘了下来，把它拿在手里，轻轻地晃了一下。忽又想到李佳的另外一个问题，他便又笑着说：“至于头发嘛，是该理理了，可总是没有时间呀！”说这话时，他很自然地又把黑眼镜戴上了。
“哦，是这样子啊！”李佳对陈浩楠的话信以为真。她没有再多想，甚至她还觉得他把头发留得长一些比以前更酷了，再配着一副黑边眼镜更是没话说：简直就是酷毙了。可是，她没有仔细观察他的眼睛，更没发现他那眼镜背后掩藏着很深很深的忧郁……
李东林站在一旁，见妹妹迟迟没有把话锋转到“主题”上去，心中不免就有些急了。一等陈浩楠和李佳的对话有了空子，他立马揪住了机会，插嘴说道：“浩楠，我妈老是念着你，她叫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叫到我家去吃饭……”说话间，他的手轻轻地落在陈浩楠的肩上。
“乔姨（浩楠对李母的尊称，另外浩楠尊称李父为“李叔”）叫我去吃饭？”陈浩楠毫无意识地顺着李东林的话念道。
“对呀，我老妈还怕我一个人请不动你这尊大菩萨，把佳佳也给派来了。”李东林开着玩笑说道，并给李佳使了一个很得意的眼色。紧接着他俯下身子，盯着陈浩楠的眼睛，诡秘地笑着说：“就看你老兄给不给我们面子喽——”
李东林这般风趣地一说，陈浩楠会心地笑了，他这一笑不是那种做表面过场的笑，它是从他内心深处发出来的。但就在笑着的同时，他不免又冒出了一些疑问：乔姨为什么突然叫我去吃饭呢？而且还让东林和佳佳一起来，这又是为什么？……
想着想着，陈浩楠似乎预感到了一些。他猜想肯定是李东林跟他的家人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到底去还是不去，陈浩楠不由地又有些犯愁了。他知道李东林的家人对自己十分关心，在他们家甚至有一种“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许多地方是根本就不可能有的。
所以，李东林的话刚一落音，陈浩楠就决定去了。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如果去的话自己的情绪肯定会被“乔姨”和“李叔”察觉的，也肯定会影响他们的，他们也会担心的——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因为他早就把他们一家人当作自己最亲的人了。倾刻间，陈浩楠就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暂时把所有的不愉快和伤痛都埋藏起来——他继续会心地笑着，不回答李东林的话。
李东林急切地等着回话，可是过了好半天，陈浩楠连半个字也不发：他只是微微笑着。这让他实在等不及了，他忙苦笑着说道：“我说哥哥呀，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倒是给句痛快话呀，我喊你‘师傅’还不成吗？”
陈浩楠等的就是李东林的这句话。要知道李东林在别人面前可是很难认输的，急得万不得已之时他就会说“喊人家做师傅”之类的话——这是他贯用的求退伎俩。因为深知李东林的这种习惯，他的这话一来，陈浩楠就“腾”地站了起来，把书往课桌里一塞，就说道：“去，肯定去呀！不过——”
“‘不过’什么呀，你就别卖关子啦？”这又是李东林急急的声音。
“不过不是给你面子，是给可爱的小佳佳面子……”陈浩楠大声说着就挤开了李东林，他一把抓住李佳的手就往外面跑。
陈浩楠这一反常的动作，硬是把李东林惊得傻愣愣的。等缓过神来，陈浩楠和李佳已经不见踪影了，他赶忙追了出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喊：“等等我呀！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