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又是风雨惊梦12
吃过晚饭，收拾好了桌子，李佳便抢着去刷碗了。陈浩楠在旁看到母亲跟她聊得亲热，有说有笑的，他不好意思打扰她们，便悄悄地退出了厨房。
一退出厨房，陈浩楠便急急忙忙地上了楼，因为他心里面还惦念着一件事。那就是黎萍在下午临别之时跟他说的，她说欧阳伊雯给他留了两幅画和许多书，以及一些英语笔记。中午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黎萍把这些东西都带了出来，放在陈浩楠的房间里。
快步窜上楼来，陈浩楠摸着黑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又呆呆地立了几秒钟，他不由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摁下了电灯的开关。刹那间，整个房间的景象便印入了他的眼前。
正如黎萍所言，她把欧阳伊雯留下的画放在书桌上，而桌子的边上正摆放着帆布袋子，想必那里面就是书和笔记了。慢慢地走到书桌边上，陈浩楠不由地有些激动了，他颤抖着手把画拿了起来。
画是卷着放好的，外面还包裹着一个塑料袋装，袋子的口上被一根绿色的丝带系着，扎成蝴蝶结的，正是欧阳伊雯的手法。
把画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胸口上，陈浩楠便慢慢地退到了自己的床边，而后他又慢慢地坐下了。这是欧阳伊雯给他留的画，是她一笔一笔画的，还是她亲手装好的，把它靠在胸口上，他仿佛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他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呼吸声……然而，她确实不在。想到这里，陈浩楠的双眼猛然间就湿润了，泪光盈盈。
欧阳伊雯离开整整五天了，在这五天里，每一分每一秒对陈浩楠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伤心、难过、悔恨、愧疚，有的时候他还禁不住抡起拳头猛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尽管在留下的信里，欧阳伊雯说去上海是为了照顾她父亲，她的语气和措辞是那么的平缓，但是陈浩楠却清楚地知道，她选择离开全都是为了他好，为了他能够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放在学习上。然而，虽然能够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但他还是狠她，恨她为什么那么决绝、那么狠心……
这几天里，这种矛盾一直在陈浩楠的心里穿刺着，让他好生难受、好生困惑，他渐渐觉自己偏离了梦的轨道，没有了方向，也没有了目标。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知觉，只有麻木和迷茫。
然而，今天，李东林的几记耳光把陈浩楠彻底给打醒了，他让他知道这个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友谊、比如亲情、比如理想等等。特别的是，李东林转述欧阳伊雯的那些话，更是让陈浩楠感动了、激动了，他因此更加明确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和重要性。当然，他也因此更加爱她了。
抱着画，静静地呆坐着，陈浩楠全然没有觉李佳已经悄悄地走进了他的房间。她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现他的神情有些呆滞，她便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柔声地唤道：“浩楠哥——”
“哦，佳佳啊！”陈浩楠不由地惊了一下。
忽然看到陈浩楠的双眼湿润着，又见他的脸上隐隐有泪痕，李佳的心几乎就要碎了，她急急地问：“浩楠哥，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哭了啊？”说着话，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但是她还慌忙掏出纸巾，伸手帮着他擦拭着眼泪。
“佳佳，我没事的……没事的……”陈浩楠一把抓住李佳的手，并接过她的纸巾，赶忙把自己脸上的泪迹擦去了。又见李佳泪雨涟涟，他慌忙安慰着说道：“佳佳，你别着急，浩楠哥真的没事，你别哭了！——要乖一点，听话啊！”
李佳渐渐止住了眼泪，但她还是抽噎着说：“浩楠哥，我不想看到你伤心、看到你难过……更加不想看到你流眼泪……浩楠哥，我要你好好的……你一定要答应我……”
慌忙把画放到了一边，陈浩楠轻轻地捏住了李佳的手，笑着应道：“好的、好的，浩楠哥答应你！”
“你答应我了，就一定要做到啊！”看到陈浩楠笑了，李佳立马就破涕为笑了，她急忙伸出了小拇指，笑着嚷道，“来，我们拉钩！”
“好的，拉钩！”陈浩楠笑着也伸出了小拇指，和李佳的小拇指钩在了一起。这个小丫头还连连喊道：“拉钩，一百年，不赖账！”
“这下好了吧！”
“嗯！”李佳轻轻地点了点头。然而，她忙又说道：“浩楠，你刚才拿的是伊雯姐姐给你的画吧，我也想看看！”
“你怎么知道是她给我的？”
“先前过来的时候，萍萍姐都跟我说了……”
“哦，这样啊！”陈浩楠说着话，便又把画拿到了手上，并轻轻地解开了丝带。他缓缓地取出画来，李佳忙也伸手过来了——他们俩慢慢地把画展开了——他们先展开的是素描的那张。看了画了，李佳禁不住感叹道：“哇，画得真像啊！——浩楠哥，这简直就跟你真人一摸一样啊！”
“对，真的很像！”陈浩楠不由地也点了点头。
“伊雯姐姐真的很有天赋，将来一定会成为大画家的！”
“我就不知道她是怎么画出来的，她也没有照着我的样子画呀？”忽然间，陈浩楠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浩楠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只要有心，什么事情办不到啊？”李佳的脸上露出了可人的微笑，她翘着小嘴儿慢慢地说道，“伊雯姐姐她心里面有你，作画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用照着你画，因为你的样子都刻在她的脑海里……”
这会儿，陈浩楠没有急着说话，因为她觉得李佳的话完全是对的，因为他自己很多时候也能想起欧阳伊雯的样子，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切，仿若她就站在眼前。轻轻地点了点头，陈浩楠忙又把另外一张画慢慢展开了。
这是一幅水彩油画，虽然画面已干，但还是散着浓浓的油彩的味道。展开画，陈浩楠静静地看着：画上的他自己正半侧着身子站在路边，长长的碎，黑色的边框眼镜似乎也依稀可见；他边上的公路很直，一直延伸到远方，路的两旁全都是高高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另外，天空中分明还飘着细雨……
画上的情景，陈浩楠感觉是那么亲切和熟悉，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一时之间，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浩楠哥，你怎么啦？”李佳忽又轻声地问道。
“没、没怎么，”陈浩楠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只是觉得这画上的情景在哪里见过，感觉好熟悉……”
“是嘛？——让我再好好看看！”李佳说着话便从陈浩楠的手里接过了画，她拿着画慢慢地走到了灯光下面，认真地观赏着。忽然，她现画页的左上角隐隐有字，便禁不住小声地嚷道：“浩楠哥，你快看看，这上面还有字呢！”
“字？——什么字呀？”陈浩楠心头猛地一惊，连忙就跨上前来了。顺着李佳所指的地方，他现果真隐隐有字，是用钢笔写的，明显就是欧阳伊雯的笔迹。他们俩一人拿着画的一边，探着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念道：“萧萧风雨，浩浩志殇。多少梦想，尽在远方！”
“浩楠哥，这是什么意思啊？”念闭，李佳仰着头小声地问道。
“我想这大概就是伊儿对这幅画的整个意境和心境的概说吧！”
“概说？”李佳仍然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陈浩楠。
“也就是简要说明……”
“你们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认真啊！”忽然间，陈母推门进来了，她的手上端着一个盆子，微笑着说道，“我给你们弄点吃的来了，水果都洗好了，你们直接就拿着吃啊……”
“阿姨，”李佳笑着迎了上去，“刚刚才吃了饭，我肚子好饱哦，怎么吃得下啊？”
“没事儿，现在饱待会肯定也会饿的，待会再吃嘛……我先给你们搁在这了！”陈母笑了笑，便把盆子放在边上的柜子上了。随即，她忙又吩咐似地说道：“浩楠啊，你陪佳佳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妈，您等一下！”陈浩楠连忙叫住了他的母亲，笑着说道，“您帮我也看看，这画像不像我呀？”
听了陈浩楠的话，李佳立即就拉住了陈母，还连连说道：“阿姨，您也看看嘛，看看到底像不像……”
“好了，我看看！”陈母笑着点了点头。然而，正当她儿子上前把画递给她时，她忙又拒绝了，并说：“浩楠，还是你拿着给我看吧！”
“怎么啦，您自己拿着才看得仔细……”陈浩楠有点疑问地说着，他忙又把画往前递了递。
“浩楠，妈不是那个意思，”陈母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我手上沾着水，还没干呢，拿在手里会把画弄坏的……”
“这好办，阿姨您快把手擦擦就好了！”说着话，李佳立即取了两片纸巾放到了陈母的手上。
接过纸巾，陈母忙就擦了擦手，还笑着说道：“硬是要我看啊，阿姨又没读多少书，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没事的，妈，您就看看画得像不像我呀？”陈浩楠也连连笑了笑，“我是您的儿子，您生我养我十多年了，这画到底像不像我，您是最有言权的！”
“好，我看看！”擦了手，把纸巾往旁边的柜子上放下了，陈母忙就接过了她家儿子手上的画。没一会儿，她便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还真不错呀，画得蛮像的！”
“阿姨，那您再看看这一幅，这一幅更像浩楠哥呢！”李佳随即又把另外的那张素描展开了。
接过李佳手上的画，还没一下，陈母更是连连赞道：“对、对、对，这张画得更像了，就跟相机照得一样……”
陈浩楠站在一旁，看到母亲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然，一点也没有装出来的意思，心里面自然也就乐“呵呵”的了。他并不急着去插话，而是从盆子里拿了一个梨，慢慢地用刀削了起来。等削好了，她才轻声地唤了一声“妈”，说道：“您先吃个梨吧！”
“你先给佳佳吃吧！”陈母笑着推辞道。
“阿姨，浩楠哥给您削了您就吃，好长时间都没见着您了，您就让浩楠哥给你尽尽心吧！……想吃了我自己会削的……”
“妈，佳佳说得对，我都好久没给您削过东西吃了，您就让我尽尽心嘛！”陈浩楠说着忙又把削好的梨递到了母亲跟前。
这时，陈母忙把画放下了，接过梨便微笑着说：“好了，好了，妈吃还不成啊！”紧接着，她忙又吩咐道：“浩楠啊，待会佳佳饿了，你可要记得给她也削个梨呀！”
“嗯，我知道的！”陈浩楠连连点了点头笑了。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俩就好好聊吧！”
然而，陈母正要转身离开，李佳忽然又把她拉住了，她还柔声地说道：“阿姨，我们一起聊天吧，人多也热闹一些……”
“不了，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话题，我就不参和了！”陈母微微笑了笑，“先前搞卫生我也累了，还是早点睡为好，要不然明早就爬不起来了！”
“妈，您有没有事啊？是不是哪……”
“浩楠，你别着急，”见儿子急慌的样子，陈母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妈妈我身体好着呢，只是有点累了——你就陪佳佳好好聊天吧，可不许欺负她哦！”说着话，她便笑“呵呵”地出门去了。
看到陈母出了门，李佳忙就安慰着陈浩楠道：“浩楠哥，我看阿姨没什么事的，你就别担心了……”
“但愿吧！”陈浩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忙又看了看李佳，笑着说道：“佳佳，真的谢谢你！”
“怎么无端端的，谢我干什么啊？”李佳说着话又甜甜地笑了。
“谢谢你今天让我妈笑了这么多次，我都好久没有见她这么高兴了……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的……”
“浩楠哥，你还跟我这么见外呀——阿姨高兴我也高兴啊，我也很喜欢阿姨！”
“呵呵，是嘛，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什么‘那样就好’啊？”李佳有点不明白陈浩楠的话，忙就问道。
“没、没什么……”陈浩楠吞吞吐吐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慌忙转过身去，忽然看到黎萍带过来的帆步袋子还放在地上，他忙就笑着说道：“对了，伊儿还给我留了很多书，我们打开来！”说着话，他便把帆布袋子拎了起来。
欧阳伊雯给陈浩楠留下的书足足有三十本之多，这些书都是她细心珍藏下来的，保存得很好，有国内作家的，也有外国作家的，有的书她读过好几遍，甚至是十几遍。慢慢地把书拿了出来，陈浩楠禁不住又有些感动了，因为他知道这些书都是欧阳伊雯珍爱，她从不轻易借人，更别说是送人了。然而，她却把这些全都留给他了……
李佳拿起一本书，是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她轻轻地摸裟了一下封面，便慢慢地翻开了书。忽然间，一段娟秀的钢笔字吸引了她的眼球：
孤独并不是一个人独处时才有的感觉，而是两个人明明已经走近了，却现彼此的心相隔万里之遥……
在心里面默念了一下，李佳不由地又把书合上了，她把书紧紧地抱在自己的胸口间，忽然之间她觉得有些触悟了。淡淡地笑了一下，她便柔声地问道：“浩楠哥，你现在觉得孤独吗？”
“孤独？”陈浩楠不由地探起头来了，“佳佳，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你别问我那么多了，我就是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
看到李佳有些撒娇了，陈浩楠忙把手上的书轻轻放下了，他小思了一下，便慢慢地说道：“也许你和你哥，还有阿杰和萍萍今天没有来看我，我想我现在一定还是孤独的……”
“为什么呀？”李佳探着脑袋追问道。
“原本伊儿跟我不辞而别，我伤心极了、困惑极了，我感觉自己没有了目标，也没有了方向，感觉以前那些美好的梦想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让我遥不可及！”说着话，陈浩楠慢慢地退到床边坐下了，“特别是这几天里，我一个人守在这座大房子里，没有人问津，也没有人关心，我感觉自己被世界遗弃了……”
“浩楠哥，没有人会遗弃你的，只要你不要遗弃你自己，一切都会有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arquee>的！”不由地，李佳的眼睛里又闪满了泪花。
“谢谢你，佳佳！”陈浩楠起身在李佳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现在不觉得孤独了，至少不还有你陪着我嘛！”
“浩楠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都陪着你！”说到这里，李佳的泪水禁不住狂涌了出来，但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来。
突然间，陈浩楠的心震惊了，但他来不及想其他东西，慌忙就把李佳揽入了怀里。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说：“佳佳，不要哭了，都是浩楠哥不对，让你担心了……我保证以后不再做傻事了……乖，不哭了，再哭鼻子可就不漂亮了啊！……”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李佳慢慢地探出头来，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陈浩楠，抽噎着说道，“……以后、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们商量着来……我、我不许你再一声不吭地就跑开了，躲得无影无踪的……这几天，都把我急死了……”
伸手轻轻地抹了抹李佳脸上的泪水，陈浩楠点了点头，连忙应道：“好了，好了，浩楠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李佳渐渐止住了哭声，她轻轻地擦去泪痕，看到陈浩楠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也感觉平静多了。忽然，她又柔声地唤了一下“浩楠哥”，缓缓而道：“我知道你心里面只有伊雯姐姐，我也知道我不能跟伊雯姐姐比，我不会画画，也不会写诗，脑子又笨——你会不会有一天不理我了？”
“佳佳，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浩楠哥不会不理你的！”说着话，陈浩楠便扶着李佳到床边坐下了，“我也不希望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arquee>你拿自己跟别人比，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在我心里你是最优秀的，也是最体贴人的，你要做好你自己，那比什么都重要……”
“嗯！”微笑着点了点头，李佳又轻声地问：“浩楠哥，那你现在心里还难过吗？”
“我一点也不难过了，反而感觉心里踏实多了……”笑了笑，陈浩楠就随口而出了。这一刻，他的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停了一下，他忙又笑着说道：“佳佳，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感谢你哥哥给的我那几个耳光——是他把我打醒了——彻底打醒了！”
李佳忙又站了起来，她皱着眉头，小声地说：“他打你那么重，让你流了那么多的鼻血，你还感谢他呀？”
“佳佳，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你哥哥是真正的好兄弟，也只有他才会那么狠心扇我耳光……”伸手在李佳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陈浩楠便把背慢慢地靠在了书桌上，他继续说着，“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比我还要难受……”
“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真的兄弟，可以把生命相托’吗？”
“兴许是吧！”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陈浩楠禁不住点了点头。他慢慢地走到窗台边，一推开窗户，凉风立即就钻进了屋子，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夜空，星光灿烂。陈浩楠仰着头静静地看着满天的星斗，目不转睛，久久伫立。忽然间，他的脑海里便闪跳出无限的思量……这一刻，在上海的夜空下，是否也有一个她在星空下凝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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