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小桌子，宽不过六十公分。
宋芙探过身子，很轻易地把这六十公分，还有之前好几次刻意拉远的距离，一并抹掉，也包括，蒋邵川今天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时，她侧过脸，轻易就能和蒋邵川在一起，但最终还是没有向前的那一厘米。
自热火锅在他们交叠的阴影下面冒着热气，热气向上钻，钻进他们彼此的呼吸里。
这个碰触很安静，安静至十足的汹涌。宋芙仍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此刻的房间里好似存在一张黑胶唱片，她的思考和理性都溶解了，刻进唱片的纹路里，探针在唱片上一圈一圈地旋转，使得她的思考和理性发出声音，那是这个吻的伴奏曲，是醉人的旋律。
宋芙不停地逼近，再逼近，蒋邵川向后仰，她反而变成跪姿，有一些看不见的丝线横亘在她和蒋邵川中间，她的上半身逼近一分，线就断掉一根。“嘣”，那么细那么低的声音，耳朵都不能捕捉。
蒋邵川快要窒息，可他胸中有一种快乐在膨胀，迫使他接受这种窒息。
他用一只手撑住身后的地板，另一手一开始抓着宋芙的胳膊，后来搭在宋芙的肩膀上，再后来，移上去，从宋芙的侧颈缓慢往上滑，直至捏住宋芙的耳垂。
宋芙更加强势，他那只捏着耳垂的手忽然一用力，然后向后，手指插进宋芙的头发里，紧紧地扣住了宋芙的后脑勺。
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酝酿一场风暴。
但忽然，小桌板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它被宋芙急切想要向前的动作给掀起了一点，还好立刻又掉回去，上面两盒自热火锅里的红汤荡了一荡，只洒出来一点点。
宋芙被吵醒了。
她停下了动作，一只手捧着蒋邵川的脸，与蒋邵川额头相抵，发出规律的、沉重的喘息声。
那是她极力调整过后的结果。
“宋芙。”
过后，一阵潮气在他们之间流窜，使蒋邵川的声音喑哑，发软，像梅雨季节回潮的书页。
宋芙闭了闭眼，最后深呼吸了一次，向后退。
蒋邵川心慌，揪住她的衣服，不让她走，再一次凑近，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宋芙没有拒绝，他就又连接像这样子啄吻了好几次。
他受到了鼓励，把碍事的小桌子推开，等到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障碍了，又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宋芙。
这时候换蒋邵川跪着，宋芙坐在地毯上，双腿把蒋邵川圈在自己的领土范围之内。
蒋邵川捧住宋芙的脸，低下头去寻找他的唇。
宋芙微微仰头，把手搭在蒋邵川的腰上，慢慢地，有些忍不住，隔着衣服触碰她。
他们就着这个姿势很久，房间里的呼吸声变得无比凌乱。
蒋邵川仿佛一颗逐渐融化的奶糖，一寸一寸软了下去。
他非常需要倚靠着宋芙，正想胯腿往宋芙身上坐的时候。
播放着音乐的手机忽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震动，来电铃声突兀地划破了升温的空气。
两个人都被这种变化吓了一跳。
蒋邵川想忽略那个动静继续，但已经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宋芙也是，干脆就推了他一下，说，“接电话吧。”
蒋邵川无奈地伸手去拿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姐姐之后，更无奈了。
“姐啊，”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说，“这大晚上的，咋了嘛？”
白璐说，“大忙人，这不就你正常作息吗，打早了我还怕你还工作呢。”
蒋邵川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发泄似的猛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从宋芙口袋里掏了盒烟出来。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示意宋芙帮他取一支烟，“这都啥时间了，哪能天天工作到这么晚啊。”
宋芙把烟递到他嘴边，他叼在嘴里，又对宋芙抬了抬下巴。
宋芙会意，打着打火机，火苗凑近烟头。
“哎哟我哪知道你，”电话那头白璐说，“给你打个电话你抱怨个啥，咋了，工作不顺利，心情不好啊？”
蒋邵川眯着眼睛吸了口烟，用指间夹好，才说，“没有啊，拍戏能有啥事。”
“没事就好，”白璐说，“我也没啥事，就是下个月叶伯伯忌日，我看你那么忙，提前来问问你到时候有没有空，看能不能回来一趟。”
蒋邵川抽烟的动作一顿。
白璐说，“这次楚楚和叶伯母他们想给叶伯伯迁墓地，迁去国外，你上次说你都不记得叶伯伯过世的事了，我就想着，你应该也会想去祭奠祭奠。”
“好。”蒋邵川没犹豫，“下个月几号？我到时候跟剧组请假。”
挂断电话之后，宋芙察觉到蒋邵川的情绪变化，问他，“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蒋邵川摇头，“没事，叶伯伯忌日，下个月我得回去一趟。”
宋芙“嗯”了声，拍拍他的肩膀，“别太难过，回去再好好道个别就好。”
这一回真是把什么旖旎的气氛都给浇灭了。宋芙坐了一会儿，跟蒋邵川说，“那我先回了，你早点休息”，就打算起身离开。
蒋邵川跟在她后头，在她即将开门的时候，从身后抱住了她。
“宋芙，”蒋邵川说，“刚才的事。”
宋芙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就问，“怎么？”
蒋邵川闷闷地说，“我怕你到时候又像之前那样，突然就别扭起来不理我了。”
“怎么会，”宋芙轻笑了声，“我们还要拍戏的。”
蒋邵川听了，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她，“只是因为拍戏吗？”
宋芙沉默了一下，拍了拍蒋邵川的手，蒋邵川不肯松开，她就在蒋邵川的拥抱中强行转了个身。
她看着蒋邵川，眸光幽深，声音也沉，“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我们的事情。”
蒋邵川看了她很久，最终还是放了手。他说，“好吧。”蒋邵川低头，心里在想什么没人了解。
他也知道，一次冲动的吻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们都不用为这样的冲动负责。
他和宋芙，他们还需要很多很多的思考，和很长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