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争执

宋芙记得,在蒋邵川进门后,自己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亲吻他。

而蒋邵川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的消极情绪。房子并不大,进门就是客厅,宋芙买来不到一年时间,蒋邵川和他这个主人一样,来去自由,熟悉里面每一处的陈设。

那天晚上他们甚至没有多走几步,就靠在大门和旁边一扇墙壁形成的直角处。

那里是个很稳固的三角形结构,给人安全感,如果有一天房子倒了,那里也许还能留下一小块的空间给他们,让他们拥抱着等待救援。

那时候蒋邵川下巴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胡茬,宋芙吻他的时候碰到,一边觉得很痒一边又很想再蹭一蹭。

他们吻了很久,结束的时候宋芙没有退开,抵着蒋邵川的额头轻喘。蒋邵川的嘴唇本来就很饱满,被激烈地...。过后显出一种艳丽的红色,宋芙用拇指慢慢地摩挲,时不时再凑上去浅浅地啄上一口。

她会显得如此粘人是有原因的。在这次见面之前,他们已经有过数次不愉快的通话,宋芙不愿意把它们归于争吵,但争执是肯定的。

争执过后,他们最短在一个小时内做到心态放平,无事发生似的互道晚安,最长在三天左右,用一句譬如“今天降温了,不要着凉”的关心,这通常是宋芙的方式,或者一个看似随手转发的沙雕段子,这通常是蒋邵川的方式,来结束冷战。

不过事实是,通常线上的一万句情话都比不上面对面时的一个吻。

宋芙承认,她确实是想用这种方式补回一些什么。

然而,异常很快显现出来。以蒋邵川一个把宋芙轻轻推开的动作为分界线,这个夜晚一分为二,前半段热烈寻常,后半段凉意逼人。

蒋邵川说,“宋芙,我有事要和你说。”

目光有些许躲闪,声音有些许沙哑。

现在回想过去,宋芙觉得其实在蒋邵川话音刚落的时候自己就有已经有那种预感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才说,“进来再说吧。”

他们坐到了沙发上,宋芙甚至还像招待客人一样去泡了两杯热茶。

蒋邵川捧起茶杯,坐姿笔直,没有喝茶,只是垂着头吹了几次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然后不给任何铺垫,头也没抬,说,“宋芙,我们还是算了吧。”

宋芙皱眉问,“什么叫算了?”

蒋邵川这才抬头,直直地看着她,“算了就是算了。”

宋芙没立刻接话,蒋邵川也没跟,两人之间出现诡异的沉默。好久之后,宋芙听见自己发涩的声音,“理由呢?”

“分手要什么理——”

“我问你,理由呢?”

“……”

蒋邵川脸上露出个不太自然的表情,像是尴尬,“一定要说得那么明白吗?宋芙,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宋芙不答,睁大眼睛把他钉牢,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眼眶因此很酸。

“好吧,”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蒋邵川率先投降,他说,“宋芙,你说过的吧,你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我也是。但为什么我们还会在一起呢,因为拍戏,对吧?”他看着宋芙,似乎是希望宋芙接话,但宋芙没有开口,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很显然这是不对的,我们是不小心走上了一条岔路,所以应该及时纠正,回到正轨上面。”

“正轨?”宋芙有一瞬间咬紧了后槽牙,很快又松开,“什么是正轨?你意思是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不清楚戏里感情和自己的感情,对吗?”

“不是分不清,而是不自知。”

“这太可笑了,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总之我没有!”

“我有。”

宋芙微微一颤。蒋邵川的这两个字太过于斩钉截铁,像一把铁锤,精准地砸中它的心脏,只一次,就把他的心脏砸成薄薄的一片,一瞬间就无所依靠了。

“这么久,”蒋邵川轻轻地说,“活在我身体里的走了,彻底走了。”

宋芙听完,先是惊愕地看着他,然后,心口处那阵持续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抽痛,迅速地彰显了它的存在感。

走了?什么叫走了?她根本听不懂。

“你有没有想过,”蒋邵川接着说,“当初如果没有那个下雨与否的赌约,或者说,依然有那个赌约,但第二天下雨了,那也许我们根本就不会在一起。”

“所以呢?”

“所以,我们的开始很潦草,很随意,充满了半推半就和不坚定,注定不会很牢靠。”

“……”

“而且这场恋爱谈得太辛苦了,我确实也累了。”

“……”

“及时止损,这对我们都好。”

宋芙忽然觉得很悲哀也很可笑,他没想到这段感情最后在蒋邵川口中会变成一种损失,需要及时制止。

他们的恋爱确实谈得很辛苦,成天东躲西藏见不得光,见个面有时感觉像是偷来的,别说公开到公众面前,就连他们自己的家人也不见得会给予嘱咐。

可是再辛苦,再累,不也都一一熬过去了吗?怎么就是必须分开的理由了?

蒋邵川点了支烟,在这支烟燃尽之前,宋芙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刚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蒋邵川喝醉了酒,并不是酩酊大醉失去清醒意识的那种,但捧着她的脸,靠在她肩膀上,亲吻她的嘴唇时,一句一句地喊“宋芙”。

她想到,好多次他们同城,在工作结束之后偷偷见面,结果两个人都累得说不上几句话,洗完个澡就相拥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们之中总有一个人会起得很早,早早地回到自己的酒店去,这样是为了尽可能避人耳目。

但也有好多次,他们明明讲好了可以见面,却因为自己或对方突然安插进来一个临时的工作而不得不遗憾作罢。

被爽约的那个人,甚至不可以在电话里表现出一点点的惋惜或者不开心,因为,工作总是最重要的,因为,一次见不上还有下次,下次见不上还有下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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