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啧”了声，摊手，“你可真没良——”
“阳台上还有你的衣服！”宋芙忽然一下子站起来，声音在经过前面半句的急促之后，又迅速落下去，“我去帮你收。”
她离开视线范围之后，林风实在没忍住闷笑了两声，“你们俩真挺有意思的。”
蒋邵川只觉得自己请他帮忙是个错误，举着拳头威胁，“你别没事找事啊。”
“我又没干嘛，”林风无辜地说，“是你别没事找事才对。”
宋芙把衣服收回来之后就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睛叠，安安静静，只见那浓密的长睫毛根根分明，漏几缕细细碎碎的暖光。
蒋邵川本想过去帮忙，被拒绝了，只好回去继续打包东西。
这时林风拎过来两只大包，催他赶紧往下运。蒋邵川顿时无语，“拜托，我找你来是帮忙的，不是当监工的。”
林风推着他往外，“好好好，我这不是突然想去趟洗手间吗？晚上有演出，我得节约时间。”
蒋邵川心有不服，但还是小声嘀咕着出去了。
那头门一关，宋芙就感觉自己身旁的沙发往下一陷。林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过去，主动示好，“抽吗？”
宋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去阳台吧。”
时间已是深秋，夜晚逐渐转凉，阳台上徐徐的冷风穿过单薄的衣衫，带着冷气。
林风低头，将手里的烟点着，动作随性的将身体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顺势抽了一口，吞吐着烟雾，白色的雾气将他英俊的面容笼罩其中，他开门见山:“直说吧，我想就蒋邵川的事和你简短地聊两句。”
宋芙微妙地眯了眯眼，“聊什么？”
林风说，“聊，了结。”
宋芙的眸色瞬间变得更沉。
“你不用对我有敌意，”林风笑了笑，“我和他就只是好朋友，不过是对于你们的事情稍有那么一点了结的好朋友。我问你，他这次回来，你怎么想？”
宋芙冷硬地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
“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你，”林风说，“甚至也没那么了解他，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想。”
宋芙没说话，但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下去。
“很简单，这就是我说的了结。”林风看向远方，声音也跟着飘出去，“我知道他做的一些事情可能是伤害了你，但关于那些，你不想找找答案吗？”
“需要什么答案？”宋芙说，“他自己也说过，他就是那样的人。”
林风说，“可是他回来了。”
宋芙抽烟的动作一顿，又陷入沉默。
“如果他没有回来，那或许你不需要答案。但是他回来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走，现在又为什么出现吗？”
林风看见她的表情变了，知道自己说中她的心思，便继续道，“至少从刚才你的反应来看，我觉得你没有放下。那么，对于你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未必会比厘清前因后果更轻松，对吧？”
“如果你要恨他，那至少也恨得明白一点。恨明白了，你解脱，他也解脱。”
“当然了，他这人确实混，你要是真觉得他不值得——索性揍一顿吧。唉。”
宋芙看着他，忽然笑了，“昨天有个人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
“哦？”林风挑眉，“那是英雄所见略同。”
宋芙叹息着摇摇头，“我和他都太固执了。”
“是，蒋邵川这个人看起来混不吝，实际上太油盐不进了。和这种人做朋友，你一旦费心，就太他妈累了。”
林风说着，忽然想到件又可怜又好玩的事情，“你知道吗，他昨天晚上做噩梦了，我在房间里正睡着呢，忽然听见客厅里一声尖叫，吓得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嗯？”宋芙也饶有兴致地转头看他。
林风接着说，“我趁他脑子还迷糊的时候，问他梦见什么了。”
当时的蒋邵川面色发白，满脸冷汗，惊魂未定地抱住被子的一角，目光空洞地盯着林风，声音几乎哽咽，“我梦见，梦见宋芙，她，她快被碎纸，满满一屋子的碎纸淹死了。”
“我是没大听懂他这个梦，但后来再问他又不肯定说了。”林风问宋芙，“你懂吗？”
忽地，风声四起。
宋芙手上那支香烟的烟灰掉下来，碎掉，而烟头露出的那一点火星明明灭灭，像谁跳动的心。
“林风！”阳台的门“哗啦”一下被推开，蒋邵川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里，“你干什么呢？！”
宋芙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喊他，“蒋邵川。”
她想，她知道那个梦的意思。
蒋邵川停住，他转身看着宋芙，两人面对面，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大概就是他们相处多年的羁绊和默契吧。
他们之间那种隐秘的尴尬和别扭，居然被化解了。
第二天，蒋邵川和宋芙就以散心为由，出去玩了。
蒋邵川昏昏沉沉睡了一觉，梦里也始终伴随飞机飞行时轰轰隆隆的声音，如一片抽不去的底噪，直到被宋芙叫醒，一切声响才戛然而止。她揉揉眼睛，思绪迟滞几秒过后意识到飞机已经降落，周围的乘客开始陆陆续续下机，人声脚步声纷纷杂杂。
“再见。”小女孩背着只粉色的小书包乖巧地朝蒋邵川挥挥手，犹豫了小会儿，又加上一句，“漂亮姐姐再见。”这是他们在路上碰见的一个小女孩，聊了几句。
蒋邵川闻言一哂，转头朝宋芙看去，对方的表情果然有点不知所措，正懵懵地眨着眼睛，简直和过去如出一辙。
“再见。”他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然后听见宋芙也赶紧跟了一句相同的道别。
小女孩晃着两只羊角辫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蒋邵川说，“漂亮姐姐，我们也走吧？”
宋芙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薄薄的一层，被阳光捕捉到，变得通透而鲜亮。
别乱喊。她低声说道，语气显得无奈，又有不自知的亲昵。
蒋邵川终于忍不住大笑，没想到你的前缀还是不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