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根本没多想，打了个呵欠随口问道，“你们刚才干嘛呢？”蒋邵川淡定地把自己眼镜从宋芙手里拿回来，架回鼻梁上。
宋芙失魂落魄的，大脑把理由给找好了，但嘴巴不听使唤，“刚才叔叔眼睛掉睫毛里。”
蒋邵川没忍住，笑出声音。
宋芙在昏倒的边缘赶紧纠正，“不是，是睫毛掉眼睛里，我帮他吹一下。”
蒋邵川板板正正地点了个头:“嗯。”
林羽不疑有他，“哦。”然后去拿茶几上的遥控器，“这什么破电影，生生给老子看睡着了！垃圾！我要去豆瓣上打一星！”
有时候心大确实也是件挺好的事儿。
临近春节，全国各地的人群迎来一次短暂的大规模迁徙，平常人流适中的小城市一下子变得特别繁忙。
私家车挤爆并不算很宽敞的马路，隔着条街都能听见中心城区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这让清静惯了的小城常驻民很是不适应。
“而且我们医院最近人爆满，怎么大家回来过个年还整水土不服吗？”林芳抱怨着，结果说完发现桌面对的宋芙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老心不在焉地去瞟手机，只好敲了敲桌子提醒，“嘿，嘿，吃饭呢，别看手机。”
她平常就挺忙的，因为之前救了宋芙孩子一命，宋芙感恩，就带她一家子从乡下过来这边住。
所以和宋芙不是很有时间待在一起，这天好不容凑一桌吃个午饭，本来想随手沟通沟通感情也好，没想到宋芙长大了，有秘密了，已经可以跟手机过日子了。
“宋芙！”林芳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啊，”宋芙这才神游回来，抬眼时满脸的茫然，“咋了？”
林芳说，“吃饭还玩手机，当心消化不良！”
“哪能啊，”宋芙低头扒了口白饭，从碗里抬眼看阿姨，“您刚才跟我说啥来着？”
林芳叹了口气，“我说最近我们医院。”
话没说完，宋芙放桌上的手机“嗡”地震了一声。她没顾上别的，第一时间放下筷子解锁查看消息，像朵迎风招展的花，不过很快又蔫儿了。
她在等蒋邵川回消息，可是手机已经震了一次，两次，三次，都还是同一个人。是林羽。
最近林羽他们家亲戚轮番做东，他和蒋邵川每天都有莫名其妙有饭局。
林羽算是很爱热闹的人，但多吃几次也烦，吃饭间隙开小差跟宋芙抱怨，说一大桌子亲戚，熟的不熟的凑一块尬聊的感觉简直太酸爽了。
宋芙回她，那你就专心吃饭呗。
回完后想了想，又点开蒋邵川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听说你和林羽最近深陷串门苦恼。
她知道这个话题挑得相当生硬，但真是没办法了，对话框置顶在那里。
她就总想发点什么。这时候她已经不会去考虑话痨不话痨的问题，她只是急需得一点反馈，文字上的，情感上的。
兴致缺缺地回复完林羽的瞎贫，宋芙扣了手机。可几乎就在她去拿筷子的同时，手机又震动了。
这次真的是蒋邵川，回了个叹气的表情包。
宋芙边回复边随之眉飞色舞。
林芳看着不对，这孩子，情绪怎么还一阵一阵的呢？她问，“宋芙同学，你谈恋爱谈傻了？”
“啊？”宋芙嘴角挂着傻笑抬起头，一秒钟过后脑袋才连上阿姨的频率，“谁，谁说我谈恋爱了？！”
林芳气定神闲道，“小样儿，跟我你还瞒？咋地，这回这个见不了人啊？”
宋芙和她的关系相当平等透明，几乎是有什么说什么。
这一点上宋芙挺像她的，敢爱，敢放，够潇洒。
“什么见得了人见不了人啊，”宋芙装傻，“根本没这个人。”
林芳想了想，忽然严肃起来，“宋芙我跟你讲啊，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别给我去招惹有妇之夫。”顿了一下，又补充，“有夫之夫也不行！”
宋芙一口汤呛在嗓子里，“阿姨你说啥呢！！你就这样想我啊！”
林芳盯着她看了半晌，觉得她也不像在心虚或者撒谎，有些不理解了，“没见不得人你干嘛瞒我？之前那俩不都特别嘚瑟地给我看照片吗？”
宋芙:“我啥时候嘚瑟了？”
林芳:“还不嘚瑟啊，照片恨不得怼我脸上就想让我夸句帅！不是我说你啊，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不要还那么肤浅，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宋芙:可是长得好看能让人身心愉悦。
林芳:“不过你眼光确实还行，之前那个长得真不错，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多我也喜欢。”
“可别提了。”宋芙戳了两下碗里的米饭，忍不住嘀咕:“而且那是你还没看过我……”
后面半句说得特小声，林芳没听清，“什么？”
宋芙就摇头，“没什么！”
“得了，我懒得管你，”林芳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爱谈不谈吧，我收拾收拾得上班去了，记得洗碗啊。”
“诶，”宋芙犹豫了一下，喊住林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一个年龄阅历都跟我不在一个层面的人，反正…就好像，就好像考试时候遇到一道很难的题目吧，我该不该坚持去解？”
“那可不一样，”林芳回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考试你是为了分数，一道题解不出来就算了，但你得保证其他题的正确率，谈恋爱哪有那样的功利心，又哪有其他的题呢？”
宋芙咬了咬唇，“那。”
林芳笑了笑问，“犹豫的点是什么呢？”
宋芙犹豫了，“我，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以前她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无论和对方怎样气氛暧昧，都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以前就有人说过她是心思非常细的人，感受力也强，大概也因为这样吧，她总能模模糊糊体会出点别的什么，用心去感受了，但又说不清楚。
自从经历了上次林羽家看电影时那未完成的一吻之后，宋芙就总是忍不住去想，结果是没有任何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