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陆文奚的四条命令

夜色晦暗,月光照不了人间。

黑色的人影在房顶上一闪而过,越过无数鳞次栉比的屋顶,停在一条深巷中。

祈月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看到司徒信到来,积极单膝跪下。

却被司徒信一把扶起。

司徒信刚刚从房顶上落下来,还带着一身夜露。

他的手是冰凉的,碰到祈月的胳膊,令她忍不住一颤。

风华正茂的少主,身体如今成了这副模样,祈月的心像刀割一样的疼。

司徒信却云淡风轻地笑笑:“怎么见一次跪一次?月姐怎能这样见外?”

祈月被司徒信扶了起来。

她风尘仆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最近劳心劳力,做了很多事情。

司徒信关切说:“这一趟兖州城,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祈月没有矫情,接着说,“少主,如今玄贞营余部我已经悉数召回,现在正分散在兖州各处。少主可要带我们一同回梁都?”

司徒信愣了一下。

祈月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这他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短短几天就能将原地打散的玄贞营各部召回。

这支部队人虽不多,却个个身怀绝技。如今被祈月重整,是他手中唯一一枚活棋。

司徒信沉吟片刻,还是选择摇头拒绝。

“为什么?”

“如今大梁国内什么情况,你可有了解过?”

祈月摇头:“这些日子只顾着找少主,还没有来得及与梁都沟通。”

司徒信叹了一口气。

“我在盛国洛京,倒是找到了几份绝密的情报。父皇病重,长兄仍然戴罪之身,‘陆文奚’远在盛国为质,我那位皇叔,已经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把持了朝政。”

提及这位楚王,他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

“月姐,你应该还记得,我娘是被什么人所害吧?”

他和他的母亲,在兰庭被囚十年。

若不是母亲选择了死亡,他将会在那一方院子里,从生到死,永远不塌出一步。

当时的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却也能想象到,楚王是如何陷害母亲的。

更不必说祈月,那个时候已经是一个懂事的姑娘。

提及往事,祈月之恨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咬着牙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以我和玄贞营现在的状态,贸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只会沦为一只被捏死的蚂蚁。”司徒信的嘴角轻轻挑了挑,冷笑道,“陆文柬顶替了我的名号,出现在洛京城中,但也不是什么坏事。楚王既然已经认为我死了,那我就办一个合格的死人,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敌明我暗,瞒天过海?”

不愧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司徒信刚一开口,祈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主,你是要我们在你已‘死’的这段时间内,韬光养晦,暗自筹谋?”

“楚王没有杀我父皇的勇气,他只能等他归天。就算父皇明天驾崩,楚王依旧不敢取而代之。虽然长兄已不在太子之位。但毕竟曾监国多年,楚王想要兄终弟及,也名不正言不顺。这段时间他一定头疼得厉害,我们正好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一些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背手望天,眼眸无比坚毅。

“其一,派人前往洛京,盯住陆文柬。他本人虽然不堪大用,但他跟楚王、盛臣之间,一定还有深层的联系。”

“其二,派人前往北大营,告知领军将领我还活着的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我随时有可能返回军中。”

“第三,与梁都我们的人保持联系,尤其是长兄。他虽然被禁府中,但总能递得上一两句话,我得让他亲口告诉我,这段时间梁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条命令,简洁而清晰。

举手投足间,司徒信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度。

“祈月领命!”她半跪下去,这一次他却没有跟她客气。

他没有转身,说出了最后一条命令:

“第四,所有人,以保全性命为第一目的,所有行动一旦有变,立即撤回,不得恋战。”

“少主!”祈月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知道这话意味着,她的少主对这些部署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若是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将成为族人最后的火种。

司徒信没有说话。

他知道祈月一直在注视自己的背影,他却同样没有回头。

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才说:

“月姐,麻烦你告诉我们的族人,我,陆文奚,命令他们,好好地活着。”

雨已经下了三天了。

雨水把雨伞冲刷得极为干净,从伞骨上汇成一颗一颗的水珠,落到地上,惶急地往地势更低的地方去。

六月十二,瓢泼大雨,沈鸣鸢却说什么都要去堤坝上看看。

他们在南鼓县逗留了一些时日,解决了穷人的吃饭问题,又将县衙留下的各类档案翻看了好多遍,才暂时放下南鼓县的事情。

转而回兖州的前一天,她还专门又去在修堤坝上看了一眼。见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干活,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她沿着黄河,从兖州的西头一直走到东头。

黄河沿岸的堤坝,她一道一道地走,一道一道地看。

田野中的青青麦苗被夏季的太阳染黄。堤坝内但凡有种着粮食的土地,她也要去看一看。

有的时候还要在老乡家中稍坐,喝一碗水,问几句话。

夏收季节刚过,兖州各地的粮食已经完成收获。

从青到黄,她亲自走了十二个县城,确定了这些地区的岁收,还顺带着了解了各个地区的生活情况。

不知不觉间,两个月,已经匆匆过去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