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然看出来了，李萧洛也看出来了。
不过俩人都没揭穿，打算跟他一起演，看看这没心肝的究竟要做什么。
路人这会儿也从“肺痨”的惊吓之中反应过来。
肺痨是假的，嫌弃他们碍事是真的吧？抓人是真的吧？那跪地上的真是三叔吧？
对了，好像还听见了卖孩子这几个字。
于是，本该刚刚就开始议论的吃瓜群众，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声讨起来。
“丧尽天良啊！这年头还有卖孩子的。”
“我要是有孩子，我宁愿自己饿着也不让孩子少吃一口。”
“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酒馆过来的，这拿着卖孩子的钱买酒庆祝庆祝？”
“丧良心那！指定现世报！”
……
听着那些人的话，赵兴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赵陌然没打算再在这里耽搁，她道：“洛哥哥，把他拽起来。”
赵老三不是说去找孩子吗？
那就去！
李萧洛拎着赵兴善的后衣领子往上一提，赵兴善站起来的时候特意往地上看了眼。
他跪着的地儿竟然有好几颗嵌进地里面的绿豆。
“这……”赵兴善奇怪地出声，李萧洛往前一推，“费什么话，快带我们去！”
赵兴善郁闷地往前走，倒是也没再追究绿豆的事。
李萧洛唇角上扬，笑入眼底：这小妮子动作倒是麻利。
他都没注意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赵陌然拉了拉李萧洛的手，低声道：“洛哥哥，待会儿见机行事，他好像憋着什么坏水儿，万一把咱俩卖了就不好了。”
李萧洛立即点头，“放心，有我在，他真有坏心思，我先了结了他！”
说这话，李萧洛声音不小。吓得赵兴善一哆嗦，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卖了。
随着他们三个人离开，围观看好戏的人也都散了。
赵兴善带着他们去了得利牙行门口，赵陌然跟李萧洛对视一眼，等着赵兴善继续表现。
牙婆瞧见赵兴善，脸一拉：“怎么的？后悔了？我可提前讲好了，五个铜板卖，可不是原价买回去！”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误会了。”赵兴善赶紧解释，“我其实是来……”
“这位婶子！”赵陌然突然笑呵呵地上前，拉着牙婆的胳膊走到一边。
赵兴善想追过去，却被李萧洛拽住警告。
赵兴善：完了，想好卖赵陌然跟李萧洛的词儿一个没用上。
牙婆被赵陌然拉到一边之后，面无表情：“什么事儿啊？”
在她眼里，赵陌然跟赵兴善一路来的便是一路人。
她打心里瞧不起赵兴善那种没良心的，给赵陌然也就没了多好的脸色。
“婶子啊，刚才那人卖的俩孩子是五个铜板？”
牙婆表情一顿，“你想干什么？可说好了，买回去不是这价儿。”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赵陌然赔笑，“婶子，我想问问，像是年轻劳力一般收的价格是多少？”
“什么意思？”牙婆有些懵。她以为眼前这小姑娘是来赎人的，这会儿怎么听着像是卖人的？
不过，这儿做的就是买卖人、口的生意，她也不怕事儿，“这也得分档次，有吃的多的，吃的少的，干活儿多干活儿少的，力气大力气小的，机灵的呆愣的……”
“就按照最低标准。”赵陌然打断牙婆，“多少钱收？”
牙婆下意识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赵兴善身上，随后又嫌弃地收回。
赵兴善打了个寒颤，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怎么觉得刚才牙婆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牲口？
“三个铜板吧。”牙婆伸出三个手指。
赵陌然傻眼：还抵不过俩孩子？这赵兴善也太废物了。
“婶子，你这…一斤猪肉还得两文钱呐，这一百多斤给你，三文钱是不是太可怜了点儿？”
“最多加一文。”牙婆道。
还是没达到赵陌然心里的价位，“你看啊婶子，我给你算一笔账。收一个年轻的那，兴许第二天或者当天就能卖出去。
收个小孩子那，你们还得将养将养，好看些了才推出来卖。费时费力不说，兴许还卖不到理想价格。
不如你把那俩孩子给我，我把那边那个年轻力壮的给你，咱都不往里搭钱了，就单纯地换一下。成不？”
牙婆惊了。
她刚才看赵兴善，不过是以赵兴善为标准，真没想到这小丫头会如此放肆啊！
牙婆心生佩服，“闺女啊，你给我交个底儿，那是你什么人呐？”不能是你爹吧？
“婶子，那是我家三叔，之前那俩是我弟弟妹妹。”赵陌然说到此，眼圈立即红了，“婶子，求你了，我奶因为知道弟弟妹妹被卖掉都急病了，现在还卧床不起。
婶子啊，一看你就是好人，求你帮帮忙，跟我换一下吧。我奶说了，宁可不要这畜生儿子，拼了老命也得把孙子孙女接回家。
婶子啊，老人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万一临死之前不能如愿，化作厉鬼……”
“咳，闺女你别说了，我吴婶儿也不是没良心的，咱这里做的买卖也算堂堂正正，不偷不抢不黑心。”
牙婆拍拍胸脯保证，“闺女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赵陌然立即说了一串儿彩虹屁恭维，牙婆听了更是心花怒放，迈步子的时候比平常都快了好些。
很快，赵小宝跟赵小红被带过来。
俩孩子吓坏了，这会儿身子还抖的像是筛糠一样。
赵陌然赶紧上前，“小宝小红，别怕了，姐姐接你们回家。”
俩孩子瞧见亲人，立即跑进赵陌然的怀里，哇哇大哭。小拳头死死地攥着赵陌然的衣裳，好像生怕再被丢弃。
赵陌然鼻头一酸，眼泪也出来了。
这回是真的伤心。
“乖乖，不哭不哭。”
赵陌然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后背，一左一右将孩子抱起来。
这一举动惊呆了牙婆。
好家伙，那么瘦小一女的，一下子抱起来俩四岁大的孩子。
这力气，这身段，这模样，要是能……咳咳，算了算了，敢卖亲叔叔的姑娘，牙婆不敢乱打主意。
“婶子，你看那卖身契。”赵陌然缓和了情绪，将俩孩子哄着放下。
俩孩子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小手一直攥着她的衣角。
卖身契是随着俩孩子一起送来的，牙婆递给赵陌然三份，两份是那俩孩子的，一份是赵兴善的。
赵陌然将那两份收到怀里，另外一份确定无误之后，她看向赵兴善：“洛哥哥，抓好他，我用用他的手印儿。”
赵兴善：！！！什么意思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