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浊
雾气扭曲了几下，渐渐汇拢，形成一个人影，尽管朦胧，琴苗苗还是勉强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个贝勒！”琴苗苗兴趣更大了。
那只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身穿贝勒服，长长的鞭子垂在脑后，一双自带春情的眼睛配上阴柔的五官，就是放到现在也是老少通杀的小鲜肉，只是微微浮肿的眼睑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后的严重肾亏。
琴苗苗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少年瞪了琴苗苗一眼，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琴苗苗嘴角噙笑，脚尖点地。
贝勒爷只觉得眼前一花，攥紧的爪子里空无一物。
“速度不错。”贝勒爷舔了舔嘴角，勾魂的动作做起来十分随意，风情万种，不魅自惑。
“哟，色鬼还有点技术。”琴苗苗眼露赞赏。
她突然收起了戒备的动作，目光直勾勾地戳在贝勒爷身上，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生前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不该缺女人啊，我看你急吼吼的，怎么一副一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模样？谁把你养成了这副德性？”
似乎想起了什么，贝勒爷神色一凛，杀气重重地朝琴苗苗扑去。
油伞虚空一晃，在琴苗苗面前转了一圈，生生拦下了贝勒爷。
“这是什么东西？”贝勒爷忌惮地看着油伞。cizi.org 永恒小说网
“和你一样，话说回来，你们还是同代的呢。”
“他的身份能和我比吗？”贝勒爷深深地看着油伞，明智地没有动手。
“你不过是投胎技术不错，喏，上辈子有个王爷做老子，”琴苗苗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一回生，二回熟，你有技术怕什么，早点下去，还能抢个好位置。你看，你上辈子一没作奸，二没犯科，功劳簿上的记录绝对干净。”
面对琴苗苗不遗余力的怂恿，贝勒爷突然轻飘飘地问道：“你每次收鬼都这么啰嗦？”
“呃……”琴苗苗一怔，认真想了想，点头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老鬼就常说，作为一名幽冥符咒师，这么高大上的职业就得用快、狠、准来耍帅。可平时能和我说话的人不多，所以……”
她双手一摊，对着贝勒爷无辜地耸了耸肩。
“要我下去也可以，先送百八十个美人给我，再把那个贱、人提上来，我把她折磨够了，心里一高兴，就自己下去了。”
琴苗苗笑了。
这只嘴里的“贱、人”应该就是把他弄成沉溺酒色的罪魁祸首。
华夏几千年的历史，后宅争斗比战场更激烈，腌臜的事多了去了，眼前这个，八成是被养歪了。
“玩玩？”琴苗苗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看着贝勒爷。
“找死！”
话落，虚幻的身影化成一团飘渺的雾气，没有实体，常人无法触摸，可它却可以幻化成各种形态，或者是把锋利的匕首，又或者是尖锐的利爪，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朝琴苗苗袭去。
琴苗苗身体扭转的幅度不大，甚至只是踮起脚尖，身体微侧，那飘逸轻巧的身体如精灵般轻灵。
油伞退到一边，密切注意着交战双方，伞尖一直对着琴苗苗，随着她的动作改变着方向。
“滋。”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恶臭，雾气冒出了黄色的水汽。
贝勒爷汇聚成形，捂着胸口倒退几步，“你除了这招，就不会别的了？”
“还真不会，”琴苗苗指尖捏着符纸，老实摇头，“我家老鬼说了，我这叫‘一招走天下’！”
“你……”贝勒爷想冲上去，又忌惮琴苗苗手里的符纸，只能愤恨地站在原地。
那“鬼爆符”砸在他身上立刻就会爆炸，威力不大，只会让他的三魂七魄移位，震得他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却又该死地差了那么一点点，让他无法昏厥。
看着琴苗苗欠扁的模样，他可以肯定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拼了！
死也要死个痛快！
贝勒爷幻化成他临死前的模样，七窍流血，眼底乌黑，死灰一片的脸上，充斥着不能满足的欲望和力不从心的不甘。
“果然是玩死的！”琴苗苗再次肯定了先前的猜测，“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最后的感觉怎样？”
不知她哪句话刺激了贝勒爷，贝勒爷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朝她扑去，脑后长长的辫子死死绕在她腰间。
油伞一震，缓缓升空，没有帮忙的意思，只保护性地围观。
又来了……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话多，从不肯干干脆脆地开坛，怎么作死怎么来，非要弄些幺蛾子出来。
贝勒爷头盖骨的地方闪烁着一个红点，红色渐渐扩散，很快就形成拳头大小的光晕。
琴苗苗眼底划过一抹暗紫，嘴角噙着浅笑。
纵身，迎上速度极快的贝勒爷，强烈的碰撞让空气发出剧烈的震荡，红光大盛，将琴苗苗包裹，从里面开始吞噬。
影影绰绰的紫色在红光中弱弱地闪了两下，“嚯”的一声将红光撕裂，强势地从里面反噬红光。
“咔。”
像是小鸡破壳的声音，琴苗苗手里多了一粒橙色的糖豆。
“搞定，收工。”
琴苗苗随手一扬，将糖豆扔进矮桌上的玻璃瓶里。糖豆转了两圈，最后孤零零地躺在瓶底。
撕掉矮桌上的符纸，撤掉结界，琴苗苗盘腿坐在矮桌前，抱着玻璃瓶，美滋滋地说道：“这是我下山后第一颗糖豆，意义重大。”
“切，”书生龇牙，“不过是普通的‘浊’。”
“你懂什么，”琴苗苗翻了个白眼，“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浊’的颜色越鲜艳，对符咒师的作用越大，不管是做符纸，还是做药水，‘浊’都是必须的原料。”
“对了，‘浊’到底是什么？”书生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死后有三魂七魄，道家把这东西分得太清楚，其实，对我们幽冥符咒师而言，就是个能量体，歪果仁称它们为‘灵魂’。不管是三魂七魄也好，灵魂也好，寄宿在肉身里，彼此依附，互相影响，‘浊’就是肉体对三魂七魄的牵绊，说白了，就是人死前最后的执念。执念的存在，会蒙蔽阴灵的双眼，让它们无法看到黄泉路，无法渡忘川，无法过奈何桥，更无法到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