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着厚厚积雪,衣袍被寒风吹得飞舞。
双眼更是被细细雪粒糊得看不清脚下的路。
“今年盛京这场雪,下得可真大啊。”
也不知道城外那些贫苦百姓们要如何过冬啊。
刘能感慨着世道艰难,但也加快了脚步。
鸾凤殿暖意洋洋,襄荷生怕殿下再冻着了,又加了几个铜炉。
“快快快,让开些,刘太医来了。”
维桢扒拉着那些只知道焦急的小宫女们,给刘能让出了一条路来。
柔软的床榻上,少女双眸紧闭,指尖无意识地拽着衾被。
看样子很是不安,像是被梦给魇着了。
刘能连忙上前,用手背试了试时安安额头的体温。
嘶,有点烫啊。
将药箱拿了过来,刘能开始细细诊脉。
随着时间的流逝,襄荷等人紧张地看着他。
生怕错漏什么重要的消息。
“殿下怎么样了?”
见他抽回把脉的指尖,襄荷等人一拥而上,将刘能给团团围了起来。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误入了土匪的黑风寨呢!
“邪风入体引起的风寒,但殿下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郁结于心。”
要不然,也不会病得如此之重。
“那有法子治吗?”
石瑛连忙上前拽着刘能的官袍衣袖,动作急切得差点没把他白胡子给薅下来。
“微臣好歹也在太医院待了十数年,小小风寒,轻轻松松。”
就一整个给拿捏住了。
刘能拍着胸脯打着包票,但还是跟石瑛稍稍隔出了些距离。
别问,问就是他怕自己好不容易蓄出来的胡子命丧于此。
“那刘大人快些开药吧,奴婢马上就去煎。”
听到刘能的诊断,襄荷也松了口气。
还好殿下没有事,不然她这条贱命怕是死一万次都不够的!
刘能开过药方之后,冲襄荷挤眉弄眼,小声八卦道,
“你家殿下这是被谁气成这个样子了?”
啧啧,那虚弱的小模样哦,真是可怜。
虽说这长公主平日里骄纵恣肆了点,擅权专政了点,心狠手辣了点……
但人家就是长得好看啊!
恃美行凶,这谁顶得住?
“还能有谁,可不就是太极殿的那位贵人吗!”
一提起这茬,襄荷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
就连烙刻在骨子里的尊卑观念都抛之脑了。
“他俩吵架那么凶呢?”
刘能一副吃瓜架势,满脸惊讶。
这要是再给他端一盘瓜子,他能盘腿唠一天不带歇的。
“当时奴婢在殿外也并未听到殿内有争吵的动静。”
她还以为两人相处得很好呢,所以才并未及时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现在看来,果然如石瑛姐姐所说,少帝不是个好东西!
正在上早朝的沈清秋突然打了个喷嚏。
嗯?
谁在骂他?
一定是鸾凤殿那个虚伪的女人!
“看样子是杀人诛心呐,陛下也真是能下得去嘴。”
刘能继续啧啧道。
守着面前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不耐着心哄就算了,还要诛心!
“什么杀人诛心,陛下分明就是想要殿下的命!”
当时她可是看得清楚,沈清秋从殿内出来的时候。
那周身的肃杀之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喜还说什么陛下忠厚孝顺,都是放屁!
“嘘嘘嘘,这话咱俩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能传扬出去。”
虽说宫里的人都知道两人水火不容。
但心里知道,跟说出来,那就是两回事了。
刘能一副统一战线义愤填膺的模样,让襄荷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心。
看来殿下看人用人都是极准的。
这个刘太医,并不是陛下的人。
虽然有了刚才的试探,但这药方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
襄荷不敢马虎,因此又去找了另一位太医询问,这才安心。
浓郁的草药味弥漫在整个大殿,守在榻前的维桢急得都快哭了。
殿下昏迷着,这药根本就喂不进去啊!
“要我说,直接掰开殿下的嘴灌进去算了。”
反正时安安也是昏睡着,没有意识。
主要是不用药,这病,也没办法痊愈啊。
“放肆,殿下金枝玉叶怎可如此粗鲁?”
这般莽撞无遮拦,连石瑛都看不下了。
“哎你这小丫头怎么不知道好赖呢?”
刘能这脾气也上来了,上去就是要吵架的架势。
“灌药之前,好歹也是要先在殿下的喉咙里插根管子进去吧?”
正准备撸袖子干架的刘能默默退后了一步。
这长公主身边都是些什么狼人?
生怕是她病得不够重,所以再来捅那么一下子吗?
襄荷等人:……
论补刀,还是得看石瑛。
突然觉得殿下好惨一女的。
看着周围人都悄悄离自己远了点,石瑛疑惑道,
“难道我说得没有道理吗?”
这可都是她跟顾长卿在昭定司交流经验所得的呢。
正好可以让殿下亲自试试,也好让她涨一涨实操经验。
时安安:……
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6了!
正当石瑛打算把她精进的小本本拿出来时,殿外传来一道低咳声。
“七殿下?您怎么来了?”
对于突然到访的来客,襄荷有些惊讶地问道。
但由于拿捏不准沈清晏对自家殿下的态度,她只能圆着话儿。
“殿下早起时略感不适,太医说要静养,您看要不……”
赶明儿请早?
不过最后这句话襄荷到底是没说出口的。
之前殿下虽然对他态度很差,但近日来又是换宫殿又是送侍从的。
还把她最爱的盐渍话梅也给送了过去。
襄荷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度。
“听闻殿下抱恙,特来探视。”
沈清晏微微抬起头,一双黝黑的眸子纯粹又平静。
倒是衬得襄荷思虑过多了。
在主子的示意下,凌华继续推动着轮椅,发出轻碾的吱嘎声。
看着这对主仆的背影,襄荷在风中凌乱。
怎么感觉她都跟不上七皇子的脑回路了?
床榻上的少女由于发热,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绯红。
与苍白的唇瓣对比极为强烈。
披散的墨发被汗意打湿,贴在耳侧,有些黏腻感。
昏迷中的时安安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个火炉般,快要把她给烤化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地嘤咛出声时,一股冰凉的触感落在她的额间。
这才稍稍缓解她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