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知暖(5)院子里的怪人

想着想着,鼻子竟有些发酸。我呆呆地在路边坐了一整个早上,直到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我才想起今天我连早饭都没吃,就带着顾以陌逃了出来。本来说是要帮他教训小胖子的。不但小胖子没教训成,还害得他被家里的人抓了回去。

我捂着饿得发疼的肚子,哭丧着一张脸回了家。

回到家里,娘像往常一样往桌上摆着碗筷,顺便训斥我,“又跑到哪里去玩了?这么晚才回来!”饭桌上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娘摆上一个碗,两个碗,三个碗,四个碗……等等,四个碗?还有一个人是谁?

门外闪进一个娇小欠扁的身影,怯生生地喊,“雨凉,你回来啦。快点吃饭吧。”

“顾以陌!你不是被抓回去了吗!”害我担心得半死,居然自己跑到我家来吃饭了!而且还那么有主人的架势!娘给我盛了一碗汤,说,“雨凉啊,那个顾什么的以后午饭都到咱们家来吃。”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顾家出手真阔绰,不过是照顾他一顿午饭,说一个月要给咱们五十两银子呢。”

娘忙着给顾以陌夹菜,相当热情地招呼他。我越看越不顺眼,凭什么啊,就在我家吃午饭!我愤怒地一跺脚,顾以陌脸上表情五彩缤纷。

吃过午饭,顾以陌死皮赖脸地跟在我身后,我往左他绝不往右。终于忍无可忍,“顾以陌你有病是不是!老黏着我干嘛,吃完午饭你可以滚回你的顾府去了,快点给我滚!”

娘告诉我,他根本不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反而是他厌倦家里冷漠刻板的气氛,自己逃了出来。家里人慌里慌张地找了他一天,才把他找到,他却以绝食为要挟,提出要在我家吃午饭的要求。

看着他跟苍蝇似得在身旁嗡嗡嗡转悠,赶都赶不走,他很光荣的又挨了我一顿揍。等他擦着鼻血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依旧傻呵呵地看着我,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顾以陌,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烦的人!

他活生生被我从九岁一直揍到十九岁,依然死性不改。

唯一变了的就是,如今我再怎么揍他,他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抿着嘴角,眼眶泛红,惨白的小脸上很快就挂满泪珠。慢慢长大了,顾府的人再也管不住他。繁华的大街之上,只要有我祈雨凉在的地方,身后必定跟着一个厚颜无耻,撵都撵不走的顾以陌。

十九岁了,再赖在家里,我娘恐怕要拿扫帚抽我。所以我做出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在外面开了个成衣铺,从家里搬了出去。一来,是可以做点生意,赚些小钱;二来,是搬出去以后再也不用看见顾以陌那个烦人精。

一个月以后,成衣铺开张,搬出去时,除了爹娘以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顾以陌。搬出去以后,我住在离成衣铺不远的一个院子里。那个院子里原本就住着三个人,我估计我们同是看上了这里廉价的租金,我倒是不介意和大家一起住,反正人多热闹,只要不看见顾以陌那只苍蝇,怎么样都行。

搬出来的这几天,我觉得周身的空气都是清新的。没有顾以陌那个白痴黏着,我和院子里的人很快就熟络起来——院子里年纪最长的姐姐叫叶衾寒,整日画着浓妆,一凑近就是一股脂粉的香气,每隔两三天还换个味,原因是她开着家胭脂店。衾寒是我们四个人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我初来乍到,最照顾我的人就是她。

那个整天摆弄花草的人,大家喊她冉冉,每天都在花丛里转,比蜜蜂还忙。奈何我和花粉天生不和,我一靠近冉冉三米以内,就会不停打喷嚏。

至于殷延,他是这群人里面最有内涵的人,经常看见他半夜爬起来,点盏灯就开始作画,还不许别人靠近。我一开始不懂规矩,某天在他作画的时候凑了过去,还要死不死地问了一句“你画的是啥?”结果就是殷延黑着张脸,用毛笔甩了我一身墨汁。要不是衾寒和冉冉死死拽着我,不然我肯定冲上去揍他两拳泄愤。奇怪的是,他一画完就变了张脸,和蔼可亲,温文尔雅,甚至为了向我道歉,还特地给我倒了杯茶。

在这里住着其实还不错,除了这里的人很古怪以外,我唯一不能忍受的一点就是,这三个人做饭实在太难吃了……当初在家里,天天都是娘张罗饭菜,我什么都不会。搬到外面来,又不能天天下馆子,只能如同嚼蜡一样咽着要么夹生要么烧糊的饭菜。他们早就习以为常,我却是初来乍到,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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