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
解决痴缠的小晴姑娘,俩人离开待了两天的湖边营地,出发。
向着雪山。
越靠近冰川,气候变化就越明显。
时而会飘雪花,落冰雹。
地貌也变得丰富,不再是像戈壁那样单调。
可以看到大片的高山苔原,上面分布着巨大的落石,实心宫殿一样。
山麓间有覆盖着雪层的耐寒针叶林。
溪流也在变多,一条条一道道像功勋绶带,密布在斑驳的高原上。
终于离开戈壁踏上苔原。
俩人一狼在低矮山脊上漫步,暂时很悠闲。
“夫君看!”小晴忽然拉他,手指着左前方不远处。
南知意望过去。
嗯,是大老鼠。
反正就是像土拨鼠的动物,正从地洞里探出半截身子观察他们。
随着一只钻出来,后续跟着也出来一片。
苔原上到处都是它们挖的洞。
“嚎一声。”南知意拍拍狼脑袋。
“嚎。”小晴转达夫君的意思,踢了狼后腿一脚。
狼乖乖扬起头,张嘴,嘹亮的嚎声传出好远。
土拨鼠们很警惕,听到声音便成片消失。
几秒钟就一只都看不到了。
远处乱石山顶上也掠起一片鸟,像是高山秃鹫。
“夫君想到了什么?”反正小晴看到土拨鼠在洞里的样子后,想到了好玩的事。
她眨眨眼,期待回答。
南知意看向莫名奇妙的小晴,疑惑:“这我能想到什么?”
“哼哼,难得夫君也有单纯的时候哦”
被笑话了。
不过南知意更愿意当那是夸奖。
嗯……难得单纯好像也不太对。
而且又和单纯有什么关系?
这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啊,看个老鼠都能跟他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想跟你猜谜语,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招惹我。”南知意伸手覆在小晴俏脸上,整个都盖住了。
只露出下巴尖儿。
小晴哼哼笑,也不挣扎,假装神秘:“可是在小晴的记忆力,夫君很喜欢跟阴月晴玩这种猜谜游戏啊。
跟我就不可以吗?”
行吧,原来在这一茬上等着他。
南知意哼气解释:“不是跟谁可以跟谁不可以。
只要是我亲近的人,那就都可以。
但是游戏总得讲个娱乐性吧?
跟师姐玩,我俩心有灵犀,她说什么我知道,我说什么她也知道。
跟你呢?
你纯纯就是当我是大傻子,随便什么都让我猜。
我是大傻子吗?”
“哪有!”小晴大声反驳。
捏着拳头,脸红红的,不忿。
像被人冤枉一样。
“夫君明明也猜的到,就是不跟小晴玩!”她又补了一句,嘴巴扁着,眼神幽怨。
南知意给她额头一拳:“猜什么猜的到啊,你让我猜什么?
看了个老鼠钻洞你让我猜,我是那种低俗的人吗?
还是你是想让我拿你当地鼠打?”
“看!夫君明明猜得到!”小晴获得了胜利一般,抱着南知意胳膊不放。
“……”
南知意沉默了。
开始回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是拿她当地鼠打吗?
如果是的话,那大傻子就不是他。
而是小晴。
“是不是很好玩?”小晴期待慢慢望着他,希望自己被夫君夸奖
南知意屈指给她一个脑瓜崩,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你想当老鼠啊?
鲛人不是挺好的。
人身蛇尾的样子也不错。”
“不是想当老鼠啦!”小晴表情嫌弃,鼻尖蹙起,又甜甜笑起来:“是想躲进洞里,然后出声或者留下痕迹,让夫君找我。
找到了就……”
“找到了就给你一拳!”南知意捏着她两瓣嘴唇,不让她继续说。
小晴哼哼唧唧,微弱地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等着夫君松手。
模样倒是非常可爱。
南知意已经开始期待跟师姐玩扮演小晴的游戏了
因为被养了的缘故,他在阴月晴面前一直都有一面像个孩子,被宠着。
要是反过来让师姐甜甜软软一声一声喊自己夫君,肯定很有趣。
以后要是小晴还在,没被师姐收回去,当着她的面让师姐像她一样痴缠……
咳咳,在苦主面前还是得收敛一点。
不过等下次见面,仍然要将今天的想法跟师姐分享下。
看看自家宗主娘子会是什么反应
哼哼哼,其实看师姐反应也是很有趣的。
南知意不自觉笑起来。
小晴踮起脚尖,两手捧着他脸,好奇问:“夫君是在笑我单纯天真吗?”
“嗯。”
当然不是。
“嘿嘿嘿,跟一开始相比夫君已经对小晴好多了,小晴很开心!”
“开心就好。”南知意点点头,稍有些心虚内疚,但随即就说了实话:“不过想必你情绪的单纯,我其实看着你还是会想到师姐。
而且这个频率是——经常。
还是对你不够尊重。
这点我要跟你道歉,我也希望自己能收敛点心思,当你是你,而不是师姐的小号替身。”
小晴呆了呆,回神后指肚轻轻在夫君脸上摩挲。
她甜甜笑着,样子不甚在意,软身回应:“我知道啊,这是我理所当然知道的事。
小晴又不傻。
夫君能这么说就说明已经有在意我了。
小晴不急
只要坚持、努力,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在夫君心里小晴只是小晴!”
“……”南知意违心地表示认同:“会的,我希望会。”
“不要希望!要一定!”
南知意无奈:“这我怎么保证啊,别痴心妄想了。
不过我倒有一个歪主意,你要听吗?”
“什么?”
“你跟师姐认错,说既然俩人同源,那相煎何太急。
等师姐原谅你,不管你了,你再偷偷当小晴”
“啊啊啊!人家又没错,才不要跟她认错!
虚与委蛇也不要!
小晴就是小晴!”姑娘略抓狂,捏着南知意脸撒气。
南知意无声叹息,也就由着她了。
但他又想,同样的情节似乎也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跟南夭夭身上。
那傻姑娘同样当师姐是敌手。
菜是菜了点,但她是真敢往上冲。
依目前不多的表现看,小晴跟她还不是一个段位的。
“好啦好啦,不要就不要吧。
我不提建议了,由着你自己来,行吧?”南知意妥协,态度倒是有几分像跟南夭夭相处时。
小晴开心了。
蹦跶起来在南知意下巴上啄了一下后,她又开始念叨自己的奇思妙想。
比如自己某一天忽然就撞了大运,变得比阴月晴厉害了。
到那时候,她一定也给阴月晴相同的机会,让她讨夫君欢心。
南知意说她痴心妄想。
就算师姐打不过她,机会也不用她给。
作为好师弟好夫君,他会主动把自己送到师姐嘴里。
如此三个时辰。
俩人最后到达雪线下面一点点,停步。
南知意给小晴留了个堆雪人、捏雪球的任务,说等第二天回来陪她玩,就回家了。
醒来前小晴眉眼弯弯招手的模样让他有些恍惚。
导致躺在床上都不想睁眼。
就这样过了有七八分钟,耳边有轻灵的脚步声传来。
是某个很小只的姑娘在偷偷‘潜入’卧室。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客厅有光照进来。
南知意眼前一晃,暂时装睡。
“哥哥?”甜软的嗓音传来,是小鱼儿。
她唤了两声没见南知意回应,便继续接近。
最后跪坐在床头处,静静观瞧着南知意。
‘干嘛呢你?’青离在床尾,爬起来看傻妹妹。
青鱼瞄了眼二姐,俯身贴近南知意脸:‘这两天二姐你有回忆起什么来吗?”
‘有。’
‘哦,那说吧,我想听。’小鱼儿语气平平淡淡,落在南知意脸上的指尖却很大胆。
勾一下鼻尖,蹭蹭嘴唇,又抚过眉毛。
动作很轻,是碰到了又没碰到的临界点。
南知意被逗的心痒痒,想捏住她手睁眼问一句‘丫头你想干嘛?’
不过他有足够的耐心,也想再等等看,就忍住了。
‘你家主人醒了,装睡逗你呢。’青离揭穿南知意,也间接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青鱼不在意,动作丝毫不凝滞,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青离等了十多秒,见妹妹没再关注她想起来什么,就爬回去继续睡了。
她要等南知意起床,抱着她一块出卧室。
在那之前,不知道她是青离的南知意或许还会趴在她跟前,跟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青离能从其中获取一定的信息。
比如昨天,她就判断出了一件事——月晴姐一定把她们姐妹不是人族的事告诉南知意了。
但也没有说具体是什么。
南知意还在猜测的步骤。
狐狸似乎是他的第一选择。
青离这几天过的很惬意,除了偶尔看一眼童鸢那丫头怎么样,其余时间一直都跟着南知意。
什么都不用想。
被顺毛被揉耳朵被摸肚子都只是象征性反抗。
她开始觉得不变回人也不错。
但这想法很快就又被她摒弃了——她要的不是变回人,而是‘能变回人’。
是选择,而不是结果。
‘他知道咱们不是人了。’说这话,青离想妹妹会不会紧张,然后回身看她呢。
青鱼动作果然一僵。
不过几个呼吸后就恢复正常了。
她起身端坐着看姐姐,笑起来:‘我也知道呀’
‘……’
青离预判到了妹妹的动作,但没有料到这句话。
什么叫‘我也知道呀’?
表达自己不在意的思想感情吗?
这句话更贴切的语境应该是原本不知道,然后知道了。
如果原本不知道的话,情节应该是这样——小狐狸失去记忆变成人,不记得自己的真身。
在某一天她醒来忽然又变成了狐狸,还变不回去。
她既害怕也好奇。
但变不会去就很苦恼。
生活被完全打乱了。
接着……嗯,想歪了。
青离晃晃脑袋扔掉奇思妙想,给妹妹传音:‘不过也是,咱们原来就没刻意隐瞒,都是顺子自然的。
不存在被知道就担心什么什么的情况。
而且恢复的记忆片段里咱也跟他很亲近。
大姐人身的耳朵尾巴肯定也是因为他才留的。’
‘嗯,哥哥很喜欢狐狸,很喜欢二姐你’
说着,青鱼跪坐在边上,食指拇指捏住南知意鼻子,打算叫醒装睡的哥哥。
青离则呼吸滞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想说句喜欢自己是理所当然吧,感觉有点不要脸。
不过她本来也不在意脸面。
所以不是因为脸面才不说的。
是因为除了在记忆里,没有用青离的身份体验过所谓的‘喜欢’。
她并不确定南知意真的喜欢青离。
相比对衣衣跟小鱼儿的态度,青离觉得南知意对她和青歌更像是‘知道有关系,自然亲近’而已。
那是喜欢吗?
青歌还好,每天都跟南知意斗嘴,打打闹闹。
她呢?
根本就没有用自己的‘青离’的身份和南知意聊过几次。
在恢复的记忆里她是狐狸,现在又变成了狐狸。
这样的话……以后如果想自然而然相处,果然还是要以‘宠物狐狸’的经历为感情基础发展其他吗。
有点羞耻啊。
青离长叹气,两只前爪捂在眼睛上,脑子里变成了一锅粥。
床尾纠结中。
床头却轻松悠闲惬意自在。
南知意抬手握住青鱼纤细的腕子,很干脆地睁眼,说:“原来乖巧的小鱼儿也是会有恶作剧哥哥的心思吗?”
“是呀”青鱼跪坐在床边,身子略前倾,定定望着南知意。
她有些走神,但眼睛里倒映着哥哥,唇角不自觉就翘了起来。
类似的问题小鱼儿向来不回避,都是直接了然承认的。
不得不说,这种单纯自然的性格相当吸引人。
南知意是平躺着睡的,身上只有肚子那里盖着一条薄薄的凉被。
被青鱼这么一看,他不由自主就开始关心起自己这会的状态。
有没有被看到什么不雅的情况啊。
嘴唇是不是很干,起皮了;睡了一觉脸是不是还在水肿,变形了啊。
不是有多关心自己的形象,就是单纯有那样的反应而已。
他两手平摊拍拍床垫,跟青鱼对视上:“我可是在你进来之前就醒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嗯,有的。”小鱼儿侧坐下来,小臂撑在南知意胸口,指尖触到哥哥下颌。
她没有抬头,只是视线放在天花板上,从南知意的视角能看到小鱼儿黑色的瞳孔像一轮下弦月,悬在白茫茫一片的眼白之上。
“想说,等月晴姐忙完,能待在这边了,我再这样早上偷偷进来,哥哥就允许我亲你了吧?”
青鱼这会的动作姿态与话里的内容结合,感觉起来就像是她在说自己梦里的场景。
简称说梦话。
南知意呆了呆,没品地笑出声。
哼哼声跟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