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的第一件战衣，是一套戏服。
当时他被人堵在小剧场里，只想着假扮演员逃跑，慌乱中随手拿了一件套上，才发现是戏剧《死神之礼》中的“告死鸟”。
然而，戴上面具的那一瞬间，恶魔出笼了！
他化身为告死鸟，醉心于杀戮中。
而杀戮，是会上瘾的。
理性被蒙蔽，人变得不像自己，等他发现时，却已经太晚。
与死亡共舞两年，布鲁斯愈发冷酷嗜血，身上的戏服再难脱下，他早不是那个有着英雄情结的少年。
所幸，前世的记忆筑起了最后的堤坝，让他在嗜血难耐时，依旧避开了普通人。
且从半年前开始，除非杀瘾发作，他一直在找东西：超现实的东西。
在穿越时空，直面死亡之后，布鲁斯有理由相信，这世上还存在其他“同类”。
这些“同类”们，也许就有他回家的线索，亦或是治疗暴力成瘾的手段。
最少最少，也能让他找到未来的路，而不是窝在洛城这个泥潭里打转。
可惜，布鲁斯徘徊两年，又认真找了大半年，仍然一无所获，如今但凡特别点的线索，他都会追上去。
所以，他才会对激发潜能的“糖块”产生兴趣，一路追查，最终查到了这个“东西”。
……
这是什么？
面具下，布鲁斯瞪大了眼睛。cizi.org 永恒小说网
眼前这“东西”，绝不是一句“激发潜能”那么简单！
就像蛇先生说的：它打破了生命极限！
这、这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超现实的……！
是的！是的！！！
巨大怪物的影子，张牙舞爪地覆压过来。
布鲁斯伫立在那，血液却开始沸腾，心脏也在跟着狂跳。
灰烟组成的乌鸦，不知何时落在他肩上，展开了翅膀！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再也压抑不住，如同尖厉的鸦啼，在仓库内不停回荡。
他在狂笑。
“吼！！！”
骨刺怪物一声怒吼，庞大身躯莽冲过来！
告死鸟不闪不避，居然也迎了上去。
眼见一大一小就要相撞！
告死鸟抬手甩出一道黑羽刃，直射怪物眼睛，可还未射中就先于空中爆开，化作一团腐蚀黑雾。
怪物本能举手去挡，两枚黑色弹珠已滚到脚边。
“轰！！”
热浪翻涌，怪物斜摔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嗬……”
地面大片碎裂。
它抖抖脑袋，马上又挣扎站起，焦黑的皮肤如硬块摔落，骨刺也断了几根。
怪物稍显狼狈，可仅仅一两个呼息，它的伤口已飞速愈合，尖刺亦重新长出。
强大的生命力，让身躯顷刻间恢复原样，喘着粗气的它，甚至显得更加恐怖。
然而，还没等它发出怒火，一道铁鞭已甩过其头颅，绕了脖子三圈，瞬间缩紧！
“呃呜——”
“桀桀桀……”
铁鞭拖拽向上，怪物被迫仰头，才发现那人竟已跑上了横梁，正盯着自己阴笑。
“吼呜！”
怪物双目猩红，狠狠抓住铁鞭，疯狂去扯去撕。
可抓出一大串火星，铁鞭上仍无半条裂纹，也不知是何材质，居然如此坚硬。
就在这时，铁鞭一抖，原本如鳞片般的花纹顿时耸起，变成一枚枚尖利的倒刺，狠狠扎进怪物皮肤。
怪物刚觉吃痛，告死鸟就向后空翻，猛然下坠，连带着铁鞭疾速拖拽！
“哧——”
铁鞭如锯齿卷过，怪物脖颈处碎肉“咔啦”爆开，露出扭曲的白骨。
怪物懵了一下，脑袋险些移位，三道黑羽刃恰好射来，插进模糊的骨肉里。
“嘭！”
黑羽刃炸开雾气，将其上身吞没，腐蚀的声音“滋滋”作响，黑雾中顿时传来悲鸣。
告死鸟的手段接二连三，怪物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技巧和智慧上的差距太大，一身蛮力完全发挥不出，挺耐打倒是真的。
骨刺怪物好不容易从黑雾中挣脱，就见告死鸟又甩来两道黑芒，下意识用双手去接。
这次居然接住了。
“轰！！”
两个手掌同时炸穿，竟不是黑羽刃，而是爆炸弹珠！
“吼呜呜——”
骨刺怪物甩着手嘶吼，只有杀戮本能的它，此刻竟有点怕了。
可告死鸟已趁机冲到眼前，他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一拳狠狠砸在怪物胸口上，“嘭”地炸开！
他竟将“腐蚀黑雾”用在了拳头上！
拳头快若残影，告死鸟将骨刺怪物当成了沙包，一拳比一拳重，每一拳都在尽情释放自己的杀意。
黑雾中，骨刺怪物节节败退，被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告死鸟紧追着暴打。
皮肤一块块腐烂掉落，新肉刚长出又被打穿，生生黏成一团肉酱。
疼痛就要超过极限，骨刺怪物突然蹲下，硬扛了告死鸟两拳，身躯猛地一鼓。
告死鸟动作急停。
下一刻，无数骨刺轰然爆射，如子弹破空而来！
告死鸟疾步后撤，同时从容甩开斗篷。
“嗙嗙嗙！！”
骨刺蜂击斗篷，却像打在坚固的盾牌上，发出霰弹枪般的巨响，又很快平息。
布鲁斯感受着狂放的力道，又等了两秒才挥开斗篷，随即微微眯眼。
骨刺怪物竟变成了一只白骨刺猬！
它好像顶出了全部骨头，整个身体呈球状，内核一团血红，连头尾都分不清。
布鲁斯观察一会，发现它还能动，只是很轻微。
防御模式？真正的沙包？
“……呵。”
不知想到什么，他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白骨球微微颤动。
告死鸟轻快地走到一旁，拾起了先前猪男掉下的锯肉刀。
沉重的锯肉刀，刀面有他半个人大，刀锋上还带着狰狞利齿，被他一路火星地拖拽过来。
死亡气息降临，覆盖在了锯肉刀上。
冥冥中，它仿佛被附加了某种力量，更加令人发怵。
告死鸟拖着刀，舔了舔嘴唇。
他看一眼白骨球，又瞥了眼地上的传音笔。
然后挥手，一刀砍下！
“砰！”
重重的一刀，砸也似的将白骨劈开，溅射出大片骨渣。
裂口底下，鲜红的肉团缓缓蠕动，竟又挤出来一块骨刺，勉强遮住裂口，但速度显然比之前要慢。
“桀桀桀……”
告死鸟一阵阴笑，双手握住刀柄，如砍柴一般，狠狠劈斩起来。
“噼里啪啦”的碎骨声，在空气中回响。
“……”
传音笔的另一头，蛇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说话。
像被告死鸟的残暴吓住，又或是因为作品被完全压制，脸上无光？
“噼！啪啦！咔！”
劈柴般的声响持续了一分多钟，一块块白骨堆叠在旁，垒了有半人高。
似是达到极限，白骨球的恢复停滞，无法再生，将内部的肉团暴露在空气中。
血淋淋的表皮轻轻颤动，像是嘴的位置一张一合地喘息。
“……”
告死鸟停下刀，目中幽火闪了闪，不知在想什么。
猩红的肉，雪白的骨。
漆黑的乌鸦拎着锯肉刀，沐浴在月光下。
此情此景，恍如传奇画家萨尔比·波诺的作品《盛宴》，充满了邪典美感。
“喂喂喂，你该不会想用那个口吧？”
滑稽的喊叫声，一下打破了静谧。
蛇先生突然开口，布鲁斯瞥向传音笔，眼神冰冷不含感情。
“啧啧啧，没想到呀小乌鸦，你居然还有这种嗜好，不愧是你！”
“你一直在附近看着？”布鲁斯打断了他，冷冷道，“你在试探我。”
“噢！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作为你的粉丝……呵呵呵，好吧，你怎么发现的？”
“沙包不错，但也只是个沙包。”
布鲁斯随手丢开锯肉刀，似是恢复了理智。
“前面的一切都是诱饵，你想搜集我的情报？”
“啪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
“精彩的推理！不愧是你！”
布鲁斯懒得理会对方话里的嘲讽，直截问道：“你背后是谁？”
从开始就盯上自己，不会没有理由。
是旧区黑帮来寻仇，还是新郊幕后的资本终于看不惯自己了？
这个幕后黑手，拥有高超的科技，亦或是超凡的力量，总之不简单。
一瞬间，布鲁斯想到了很多。
然而，蛇先生并未回答，只是笑嘻嘻道：“乌鸦先生，我真的是你的粉丝，关于这点我是非常纯粹的！”
“呵。”
“你不相信？不要小看自己的魅力啊！”
“试问去哪才能找到第二个，喜欢穿着戏服在半夜乱跑，打击犯罪的家伙？”
“哦吼吼，一个人，挑战整个世界，还有比这更疯狂的事情吗？！”
蛇先生的声音变得高昂。
“所以是的！我一直在收集你的情报，收集越多我越感到惊叹！”
“徘徊在善恶边缘的审判者？使用暴力和恐惧的维序者？”
“不不不，我能感觉到，你还是个半成品，但不得不说，你真是个疯子！！！”
“……”
面具下，布鲁斯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盯着传音笔。
另一头，油腻男人愈发兴奋：“我也没想到，还有你这种人，洛城真是太有意思了！我有预感，我们会相处的非常愉快！”
“……我会砍下你的头，再碾碎你的每根骨头。”布鲁斯冷冷回道。
“那就来吧，告死鸟！我在【西波塞之王的宝座】旁等你！期待你找到我的那一刻，呼哈哈哈！！！”
一阵疯狂的笑声中，传音笔“嘭”地炸裂，焦黑的零件碎了一地。
“……”
结束了。
布鲁斯看了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可没走几步，一阵阴笑从身后传来。
“桀桀桀……”
布鲁斯缓缓回首。
果然，那只该死的乌鸦，正立在白骨球的顶上，惬意地叼食着碎肉。
“……好吃么？”
沉默几秒，布鲁斯轻轻地问。
乌鸦抬眼看他，原本漆黑的眼球，居然开始燃起绿火。
“哦……你又开始学我了，这一次是眼睛？”
布鲁斯的眼眶里，死界之眼灼灼燃烧，与乌鸦对视。
空气静止一会，他回过身，拎起了锯肉刀。
“我不怕你，你只是幻觉。”
布鲁斯拖着刀，走到白骨球面前，盯住了这团蠕动的血肉，以及其上方的乌鸦。
“但你让我很不爽。”
布鲁斯静静伫立。
他本来打算就这么放置，再去报警，让警方来调查幕后黑手、调查蛇先生。
自己则与之前一样，隐藏在暗处。
本来。
但是此刻，心中生起了一团邪火，与乌鸦的眼珠一样，在熊熊燃起。
让他想发泄。
让他想多砍几刀！
“所以我改主意了，我不想让你有吃的！”
布鲁斯目光一定。
“哧！”
锯肉刀瞬间斩落，劈开了肉团的嘴，露出里面白花花、油乎乎的脏器。
手感，声音，血腥味道。
乌鸦咧开嘴喙，散作灰烟。
“呼——”
告死鸟满意地呼出口气，随即继续落刀。
一刀又一刀。
白骨堆里，血花四溅，乌鸦在宰杀腐肉，黑色羽毛染得鲜红。
阴影之中，疯狂之人。